江晚念还没从纷杂的猜想中捡出来个所以然，宫学就已经公布了此次禁地清扫任务的排名。
她排第一，陈青君第二，宋应淮二十名开外。
这结果让人猝不及防。
江晚念自认自己的能力和在任务里的表现，完全比不上陈青君，她不过是在外围做了一些简单的任务，核心区还是陈青君带她闯的。
可结果就这么敲定并公布了。
这些天江晚念想找陈青君，但这段时间陈青君根本没有回来过，这让她十分忐忑，青君是不是生气了？
江晚念觉得难受，可她又想，陈青君如果生气也理所应当。
陈青君一直的目标就是第一，而现在，这个“第一”被她这个“好友”窃取了。
江晚念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偷好友努力果实的小偷。
在榜单公布的第一天，她就想找陈青君一起去和仙盟说个明白，可一连等了几天她都没有找到陈青君，而她尝试过给陈青君送灵信，但一直没有送到，也没有回信。
这说明陈青君此刻并不在宫学内。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江晚念觉得这个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时间越晚，改榜单的可能性越低，她决定自己去找一下主持这次评分的胡仙师，说明自己当时在靠近核心区的得分都是在陈青君的帮助下获得的，要得分也应该给陈青君才对。
但等她找到胡仙师的时候，仙师却摇摇头。
“这次评分的结果，完全是由冥夜谷少谷主主持评定的，老朽只负责你们的平时成绩。”
平时成绩只要大家没有漏课、顶撞仙师，都大差不差，拉不开差距。
江晚念谢过仙师，有些茫然地走出了桃李居。
冥夜谷少谷主，是商离评定的，这个评定的过程……
商离徇私了吗？
“她小时候不是去过冥夜谷吗？兴许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不是说是因为她是宋家未过门的少夫人吗？”
“之前还可以说是因为她的宋家少夫人的身份，但是现在，你看那宋少主都二十名开外了，要是冥夜谷真冲着她这宋家背景来的，那可就有点分不清主次了。”
细碎的讨论声传入江晚念的耳朵里，她看了过去，是曾经在听镇殿里一同学习过的弟子。
世家弟子。
除了世家弟子外，还有一些散修弟子若有似无的视线飘过来。
江晚念看过去，他们便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
“诶听说了吗，均轻山人在二十里外的繁花镇开灵签会呢。”
“均轻山人不是写那些女修爱看的情爱话本子的吗？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来了？”
“这不是我妹妹让我去给买个代签嘛？”
“诶你这提醒我了，我那表姐也问我来着。”
“那一起去吧，走走走。”
几个人借着由头自然散开，只留下江晚念一人站在桃李居门口。
她闭了闭眼，闲言碎语这种事情她小时候没少经历，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但是——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碧玉竹节。
她确实要去问个明白。
这几日冥夜谷少谷主处理禁地的事，没有再离开宫学，江晚念被许江迎了进去，便看到秦商澧在书桌后执笔写着卷宗。
见到她进来，秦商澧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指了指旁边的小几：“晚晚，先去那里吃些点心，我这边马上就完事了。”
小几上放着满满的点心，外加一壶刚闷好的灵茶。
点心都是她爱吃的，茶水也是上品灵茶。
江晚念坐了过去，她无心吃食，心里想着一会要如何同商离开口，而秦商澧一直垂首写字，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不像话。
不多会儿，秦商澧写完后将笔搁下，拿起来简单通读了一遍，便轻轻挥了挥手，卷宗自动卷成了一卷，许江进来将卷宗收走。
秦商澧站起身，往小几处走来，坐到江晚念对面，对她伸出手。
江晚念一时怔愣，他便微微起身，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的腕子捉了来，修长的手指按在她手腕处，细细探查。
“嗯，不错，”秦商澧点头，“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前我给你的灵药继续按时吃，对你稳固根基有好处。”
秦商澧说的灵药，是前不久禁地清扫任务结束后，派人送来的上品固灵丹，江晚念不缺这个，因为任务结束的当天晚上，宋应淮也给她送过同样的一瓶东西。
江晚念“嗯”了一声，同他道谢。
秦商澧却笑着摇摇头：“晚晚，我说过你不必如此同我客气，怎么这些天没见，感觉你又与我生分许多呢？”
江晚念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她觉得，秦商澧说的话或许可以作为她开口谈论那件事的一个突破口。
于是她斟酌措辞：“该说的谢还是得谢，有些时候、我是说，有些场合或者情况下，还是需要稍微客气一下的。”
秦商澧听完她说话，失笑道：“晚晚，咱们之间不是需要打哑谜的关系吧？”
江晚念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这种说话藏机锋的人，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她自觉还可以的引子已然是极限了，可秦商澧那带着笑意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她，不擅长的就不要强迫自己了。
江晚念泄了气，她低声道：“商离，我觉得，就算我们再是朋友，也不能将这关系作用于任务评分。”
“原来是因为这个，”秦商澧的手指勾起茶壶，为她斟茶，“晚晚，你觉得你这个‘第一’，是我偏袒你得来的？”
不然呢？
江晚念看着面前清亮的茶汤，说道：“进入秘境后，我独立承担的任务只有外围那几个，靠近核心区的，都是陈青君帮我过的，其中有几个，她执意不留印记，让我留，不过就是因为我之前帮了她一个小忙，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这些情况，知道这些实情，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出来。”
她原本想带着陈青君一起来证实这件事，但她几日联系不上陈青君，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直接找过来。
秦商澧闻言，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汤：“你的禁地任务的一般评分比起陈青君，差了一大截，若按照这个——包括你说的陈青君帮过你的那些标记，你恐怕只能排到倒数第十。”
江晚念的手攥紧了：“所以说，是你偏袒了我？”
秦商澧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以我们的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偏袒？”
我们的关系？我们什么关系？朋友吗？
江晚念着急了，她站起身，有些生气道：“不能这样，就算关系再好，那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偏袒我啊！”
秦商澧抬头看她生气，但嘴角一直擎着笑意，仿佛在看一只被逗得炸毛的小猫。
江晚念被他这态度气得转身就要走，秦商澧见将人逗急了，伸手拉住她：“晚晚，晚晚！”
看到江晚念的眼角发红已经是一副要被气哭的模样，秦商澧赶紧道歉：“晚晚我错了，你先回来，听我解释。”
江晚念不为所动，秦商澧无奈道：“刚才就是看你跟我那么客气我有点生气，所以才说了这种话，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保证，我真没偏袒你，你坐下，听我给你慢慢解释。”
江晚念这才又坐了回去，瞪着他等他的解释。
秦商澧苦笑着叹息：“晚晚，我知道你不是走捷径的人，也不会去做让你走捷径的事，但我真的受不了你用那样客气的态度对我、试探我。”
他端起茶盏，向江晚念敬杯：“以茶代酒，对不起。”
江晚念没想到秦商澧竟然会如此郑重地同自己道歉。
她刚想说什么，就见秦商澧放下茶盏，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
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
冥夜谷少谷主，怎么会……
“晚晚，”秦商澧拉过她的手，似乎是勉强一笑，“我只有你……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对你也要用那些揣度的方法分析你的一字一句，也不想你用对生人那样的客气对我，好吗？”
江晚念感觉到自己心里重重一跳，她想说怎么会只有她一个朋友？许江……不。
她突然反应过来，许江，还有那些冥夜谷的弟子们，只能算是秦商澧的下属。
江晚念想起之前刚入宫学时的那些有关冥夜谷少谷主的讨论和她听到过流言——
冥夜谷三千年来谷主一直都是那位秦封凛谷主，但少谷主换了好几茬。
为什么会换少谷主，每一任被换掉的少谷主，他们到底是简单地卸任还是……
江晚念再看秦商澧，商离的眉目如画，看向她的眼神温和，可她再也对他生气不了。
那句“只有她一个朋友”切实地入了她的心里，让江晚念想起自己靠着灵竹与商离通信的那些日夜。
她又何尝不是守着灵竹的那头，说着谁也不知道的心里话呢？
“对不起，”江晚念也道了歉，她从秦商澧的手中抽出，端正地拿起茶盏，“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商离，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秦商澧听到“朋友”两个字，眼睛微微垂了一瞬，接着很快露出一个开心和释然的笑：“那我们就将刚才的事情揭过去啦。”
秦商澧：永远都是朋友什么的不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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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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