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等你]
林母的消息如同跌入海水的落石,搅起林聿闻心中的漩涡。
不想走了,好想吐,好想把手机砸了,林聿闻不自觉地屏息,胃部一阵阵绞痛。
校侧门停着熟悉的黑色保姆车,林母约莫坐在车靠校门这一侧,当然不是着急自己的孩子出来没有,就像她一直认为校侧门是正门一样,只因为这一侧的苏打水她顺手罢了。
走到车侧边,林聿闻站着没再往前,等待着林母的“指示”。
“聿闻,”车窗打下来,温和的,她不显任何情绪,“先上车。”
近初春的天,就算是在极南边的江市也还带着春寒,车内却开着空调。
瞥见林母西装马甲的三层职业套装,林聿闻抿唇,搓了搓被出风口吹得冰冷的外套袖管,不动声色地坐开了些。
纸张挤压发出哗哗的响声,折起来的方式不太规整,像是气恼又或是失望的情绪描写。
“一模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考试的时候,不太舒服,卷子没写完。”
预想不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毫无征兆的耳光落在他脸上,先是恍惚听见手掌顺带的风声,然后是作用力下不得不的转过去的脸和火辣辣的疼。
有什么东西一并碎掉了,林聿闻下意识用手背去擦,却像是触到林母敏感的神经。
“你还要脸的,林公子您是有多不舒服,单单英语这一科空出一整道作文。”
考试时焦虑的想吐、胃疼、手抖,一切都未作假,林聿闻抬眼,尖锐的虎牙抵住舌尖,抬起的手背过身后,他闭了闭眼睛,维持脸上的平静。
林母眯了眯眼:“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赶快给我恢复正常,三四万几节课就出去了,一天也不能耽搁。”
墨色的车窗映出林聿闻此刻的样子,苍白、麻木。
他掐了掐冻僵的指尖:“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僵化的车内安静好久,微不可见的叹气声响起。
林母坐了过去,伸手带着琥珀熏香的味道,落在林聿闻红肿的脸颊,摩挲他眼下的乌青:“对不起,我太用力是不是,吓到了?”
惯常的温情戏码到点出演,一份剧本花式上演了18年,林聿闻总是觉得自己不会再心痛了,神经的反馈感受不到绝望,仍耀武扬威地宣示着痛的存在。
痛,嘴上却还回答:“不疼,别担心。”
“你跟你爸爸长得真像啊...”林母一下红了眼眶。“你和爸爸不一样的对不对,你会是妈妈的骄傲对不对。”
风扫过香樟树的叶子,用樟木的气息盖去了部分琥珀的浓烈。
林聿闻突然想到离开时温礼夏关切的眼,一双瞳仁黑沉闪着星的眼,他好像有了一些新生的勇气,去面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聿闻,在听吗?”
“在听。”林聿闻侧过头去,看着渐渐驶去的校园,平时照在他和温礼夏头顶的路灯,仍旧模拟出来几分喘口气的轻松感。
林母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自说自话,恢复了商场上那副吩咐人语气:“每周加三个小时的英文实训课,钢琴课照旧,姚老师和英语秦老师的时薪都不低,你好好发挥你的价值。”
“知道了。”林聿闻应了一声。
林母打开了电脑,几张写了林聿闻成绩的纸被随意塞在车的侧门。
林聿闻点开和温礼夏的聊天框,看到叠起来的小红点,心里涌上热意。
林:[有没有吓到你,小夏]
林:[班长太坏了冲你摆脸色]
林:[罚他明天给你带小蛋糕回来好不好]
夏:[没事啦,看到你调整过来我就放心啦]
夏:[回去好好休息]
夏:[摸狗头.jpg]
=
完美主义者林聿闻需要一块温礼夏小饼干。
一模是有些警示效果的,在林聿闻身上更是十分展示出十二分来。
他本身当班长就没有闲的时候。
一个月一次领导检查,班长安排把班上的练习册、卷子什么的抱到年级办公室去。
眼保健操睡觉、逃晚修、偷点外卖也要他一边给同学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徇私舞弊”,又要防着主任检查时出差错,半真半假地写几个名字上值班表上去。
之前叫艺考回来的几个干部值班,被主任骂玩忽职守,狠抓了几天晚修纪律,林聿闻不敢放他们自己乱搞,到时候还是苦了自己。
高三年级原先是没有安排竞赛的,好巧不巧省里面的文学杯和生物实验操作大赛设置了高三组。
林聿闻不是糊弄了事的性格,不出意外的选上了。
再加上考试的失利,他学的更比平时认真,晚修太安静学不进去的时候,也不出去散步了,就蹲在中庭的电梯旁边,一遍又一遍地读知识点,脑子和肌肉总要记住一个。
这日子就是,今天写文章,午休拿给老师问意见,晚上早退上钢琴课,结束了改文章,第二天早检值班,午休实验培训,晚上乐队打工,再接着用细细碎碎的时间学。
光是看着他来来回回,温礼夏都觉得他事情多。这样的忙碌,相处时间变少,有时候两三天见不到他。
窗边的花没有林聿闻浇水,不靠谱的温爸爸总是忘记,花苞迟迟不开。
温礼夏总是想他,发信息也是轮回,不会的题都攒了好多了。
其实这才是他和林聿闻相处的正常情况吧,前些日子的温情是时速的暂缓,是命运的落错,是一份潜藏于心的无人知处的独家记忆。
程褚然打球回来,看见温礼夏盯着林聿闻的位置发呆:“想闻哥啦小夏?”
温礼夏瘪嘴,趴了下去,嘟囔着:“是啊想他了。”
程褚然从窗外撑着翻进来:“给他打电话呗。”
“他本来就事多。”
“一个电话而已,你打他会开心的。”程褚然欸了一声。
温礼夏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黄烨华走了进来。
“程褚然!一楼,有门不走翻什么窗,主任给你拍照了,跟我上办公室。”
程褚然“我靠”一声,快快站起来跟黄烨华走,红毛又被黄烨华薅了几根。
温礼夏和林聿闻的位置又安静了。
出去吃饭回来,不出意外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份林聿闻牌知识点。
林聿闻晚修不回来上的时候,会在走之前给他一张知识点。
隽美的行楷,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温柔妥帖。
其实不必要的,他本身就很忙了,只是认识不久的同学,怎么这样用心?
是责任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温礼夏想不明白,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更多。
晚修第一节下课,被抓的程褚然回来了,在窗边喊他。
“小夏,出来一下。”
温礼夏应了声,走出来。
“怎么啦?”
一个显示通话中的手机被塞到他手里,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把温礼夏下了一跳。
“我靠,干什么,谁,在学校你就掏手机。”
“没事没事,你接,到时候就说是华子哥的手机。”
温礼夏把手机塞进袖子里,试探性的“喂”了一声。
传来林聿闻温柔的声音,好不真切:“小夏。”
温礼夏不知是紧张还是太想他,耳朵热热的,脑子发懵,嗯了一声。
“没几天了,百日誓师之后,我就没那么多事了。”
“那闲下来了你要好好休息。”
“不会的题先问一下崔茉佳好吗?我信息回你你听不懂的。”
闷在袖子里的声音温礼夏听得眼热。
“知道啦。”
林聿闻嗯了一声:“想给我打电话就打好不好,看到了我会回、会接。”
“好。”
“下课时间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拜拜。”
真的打电话了又说不出什么,寥寥几句被哄好。
程褚然冲他扬扬下巴:“聊啥了。”
温礼夏用脚踢了踢路面上的小石子。
“没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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