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的声音像一首慵懒的蓝调曲,回荡在耳边。
看到这张脸,温梨瞬间石化。
真的是覃喜加,时隔几小时,又再次见面了。
温梨愣了愣。
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女流氓,觊觎他的美色,一路跟踪到他家,还有恃无恐地闯进他的房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开局印象就差了,以后怎么办。
“我是,”温梨大脑急速运转,顿了顿才说,“我是今晚的客人,是沈阿姨让我上楼叫你吃饭才进来的,我可不是女流氓。”
“嗯?”覃喜加重复了一遍,“女流氓?”
“我我我……我这是口误,”温梨用力摇了摇头,“你当做没听见吧。”
覃喜加看了看她没说话。
“可以下楼了。”温梨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
“好。”覃喜加答应得很果断。
这时候房门外传来“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喜加哥哥。”未闻其人先闻,远处传来脆生生的一句。
是个女生的声音,叫得格外亲昵。
紧接着一个黑长直的女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温梨看了一眼对方。
她化了妆,眼角用眼线填充化了下垂,看起来像狗狗眼,眼睛似乎是带了直径大的美瞳,大的与其他五官不协调。
身上穿着条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外面披了件小香风外套。
四个字:精心打扮;一个字:装。
看看自己,穿着如此朴素的校服,考了一天试,满脸油,整个人看起来油头垢面的,校服袖口处还有不小心被圆珠笔划到的线条。
后悔没打扮了。
女生愣了一下,上下扫了她几眼,然后语气酸酸地问:“你谁呀,怎么在这?”
听听这什么话。
还没怎么着,就搞得她像情敌似的。
覃喜加和这位女生是不是串通好的,问的话都大差不差。
“我叫温梨。”温梨露出梨涡笑。
“你好呀,我叫江雨柔,和喜加哥哥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女生看她态度很好,自然不甘示弱,也礼貌地自我介绍。
说完,江雨柔顿了顿,又问了一句:“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呢,你是喜加哥哥的朋友吗?”
一段话里蕴藏了很多信息。
CPU要烧了。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这个江雨柔想干嘛,是已经把她当假想敌了吗?
所以一上来就抛出了这么有利的条件。
“之前不是,但是现在可以认识一下!”温梨伸出手想和覃喜加交朋友,“你好,我叫温梨。”
谁知,不小心踩到了床边的拖鞋,因为心里慌张,用力过猛,脚底抹油似的,滑了一跤,整个人压在了还躺在床上的覃喜加身上。
你大爷的。
这下彻底完了,丢人丢到家了!
温梨羞耻地把脸埋在被子里,现在的她无所遁形,这辈子没丢过的脸,一下子丢尽了。
不过,被子里全是覃喜加的味道,好好闻!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
“噗,哈哈哈,”江雨柔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才发现你穿着校服,居然和喜加哥哥是一个学校的。不过,你怎么来做客,还穿校服呀?”
温梨刚想怼回去,覃喜加突然挪身下床。
他上身套着宽松的黑色圆领卫衣,上面印有红玫瑰的图案,下面穿着的居然也是校裤。
他回到家也没换?
突然又不后悔穿校服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情侣装吗。
“她是我朋友。”覃喜加往她这偏了头,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套上了放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往门外走。
朋友。
没听错吧。
他居然说她和他是朋友。
温梨注意到刚刚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落在床上,拿起一看,是个名扎。
高一(7)班,覃喜加。
上面有贴纸撕掉一半的痕迹。
看来之前他有用贴纸挡住上面的大头照。
仔细一看,忍不住想笑。
难怪要用贴纸挡起来,这顺产刘海即使在他脸上,也很难驾驭。
“喂,你还不走?”江雨柔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来了。”温梨应了一声,快速把名扎揣进衣服口袋,从床上下来,然后跟上他们走在后面。
“喜加哥哥,她真的是你朋友?”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江雨柔仰头问,“我看她怎么傻乎乎的,你不是一向都不和这类人打交道的吗?”
谁傻了啊!
可恶。
温梨满脸无奈,嘴角抽了抽。
江雨柔的话还不至于让她气急败坏,只是觉得有点搞笑。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后指不定要使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我可没这么说过,交什么样的朋友是我的自由,”覃喜加冷着脸,“而且我认为不应该凭借外貌就给人划分类。”
“哦……”江雨柔吃瘪,只好闭嘴。
看到江雨柔吃力不讨好,温梨内心不停地偷笑。
没想到覃喜加看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三观还挺正。
“温梨,你走前面。”覃喜加停下脚步,歪了歪头。
啊,为什么要她走前面?
温梨摸不着头脑,瞥了眼身后,黑漆漆一片,关了灯的走廊看着怪吓人的,尤其还是这种中式风的别墅,更有种诡异的恐怖。
她赶紧快步走到前面去,留江雨柔和覃喜加两个人走在后面。
快走到一楼的时候,江雨柔突然“哎哟”一声,挨在覃喜加身上,“喜加哥哥,这地好滑啊。”
覃喜加扶了一下,然后嫌弃地松手。
温梨低头看了一眼,大理石材质的台阶是比较滑,但只要走慢点,也不至于滑倒吧。
她特别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真会装,好一朵盛世的白莲花啊,一定要和付悠吐槽一下。”
看到他们三个从楼上下来,沈阿姨连忙招呼:“来来来,你们三个洗洗手快来吃饭!”
“来啦阿姨。”温梨欢快地应了一句,然后走进厨房洗手。
洗完手,温梨挑了个空位坐下,然后开始观察桌边的客人。
多了几个生面孔,其中有一对夫妻,她猜应该是江雨柔的父母。
江雨柔长得像极了她妈妈,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覃喜加和江雨柔陆续入座。
奇怪的是覃喜加竟然坐在了她旁边。
这应该是凑巧吧。
正因为这样,江雨柔直直地瞪她,眼里杀气腾腾。
温梨没在怕的,冲她挑了一下眉毛,欠欠地摇晃脑袋,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啊”的样子。
江雨柔像炸毛的猫,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摁在桌上。
覃喜加拿筷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温梨的手背。
像被触电一样,她的耳朵突然着火似的,体温蹭蹭往上涨。
她深呼了一口气,调整状态。
调整完,她舀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喝了一口。
汤特别鲜甜,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喝得太着急,汤水从嘴角漏了出来。
覃喜加偏过头,拧着眉问:“你的嘴是漏壶吗?”
温梨有点尴尬,平时在家大大咧咧惯了,很难收起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有吗?”她硬着头皮说,“……还好吧,漏的不是很多。”
覃喜加沉默了,似乎是被她这么厚脸皮的一句话给弄得不知道怎么接。
过了一会儿,他抽了张纸巾递给温梨,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谢谢。”温梨冲他甜甜地笑。
覃喜加愣了一下,挪开了视线,勾头低声说:“不用。”
温梨尽量控制了一下吃相,但还是避免不了漏出米饭。
饭桌上,只有她的碗旁边掉了几粒米。
覃喜加用余光看温梨的侧脸。
看着挺安静的,为什么吃饭起来会是这个模样。
他内心一阵无语。
吃了半碗饭,温梨看到旋转圆桌的那头还摆了一盘河虾,透着粉红,看着很好吃。
她平时就爱吃海鲜,看到这个,自然免不了嘴馋。
可是一直有人在夹菜,不好意思转动桌子。
温梨盯着远处的虾抿了抿唇。
算了。
就在她放弃的时候,覃喜加忽然转动了圆盘,下一秒,心心念念的那盘虾就到了眼前。
“谢谢你啊,喜加。”温梨夹了几只虾放碗里,笑着对他说。
他人真好,为了不让她尴尬穿了校服下楼,还怕她一个人走后面害怕,让她走在前面,现在又细心的注意到她想吃虾,主动给她把虾转到眼前。
温梨心中暗自总结。
天哪,这是什么仙品!
真想大追特追。
“嗯。”覃喜加应了一声。
他不爱讲话,脸上写着“生人勿近”,但事情却会做的很周到,让人觉得很贴心。
温梨剥了几只虾放在碗里,接着挑了个饱满的虾肉夹到他碗里,“喜加,给你,作为回礼。”
“不用,谢谢。”覃喜加原封不动夹了回来。
“诶,覃——”温梨小声叫他名字,没说完他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她再次石化,局面有些尴尬。
刚觉得他有点贴心,怎么扭头就不给面子。
覃喜加拿了碗和筷子回来继续吃饭。
也许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观察下来,发现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覃喜加不仅换了碗和筷子,后来碰都没碰过桌上的海鲜。
二者结合起来所得。
他可能对海鲜过敏,又或者是单纯的讨厌海鲜。
“大家慢吃。”覃喜加很快就吃饱了,站起来对在场的人说。
他清扫了桌面的垃圾,捡起碗筷往厨房走去。
“我也吃饱了,大家慢慢吃。”江雨柔也跟在后面,像个跟屁虫。
在坐的长辈“哎”地应了一声。
温梨慢悠悠地吃着,沈阿姨手艺不错,做的饭菜很合胃口。
她一下子吃了两碗饭,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
等吃饱站起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幸好打得很小声,桌上没人注意。
温梨捂了一下嘴,然后大声地说:“我吃饱了,大家慢吃!”
“小梨,吃饱了吗?”沈阿姨问。
“嗯,吃饱了,”温梨说,“沈阿姨,你做的饭菜真好吃,想不吃饱都难。”
“是吗?”沈阿姨乐呵呵地说,“那你以后常来呀,阿姨做给你吃。”
“好啊。”温梨点了点头。
“小梨,你忘啦,沈阿姨经常在国外,”老妈说,“怎么可能经常做给你吃。”
“啊,这样吗……好像是。”温梨说。
“哦,不提我都忘了,是没那么多时间在国内,”沈阿姨看了老妈一眼,又转头看温梨,“但只要阿姨回国了,就叫小梨过来吃饭,怎么样?”
“嗯!”温梨应了一声,捡起了碗筷,“沈阿姨,我先撤咯,你们慢慢吃。”
“哎好,你找喜加玩去吧。”沈阿姨说完指了指,“那边桌上有很多水果零食,想吃就拿,不要客气。”
“知道啦。”温梨对沈阿姨笑了笑,放好碗筷以后,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饭桌上,大人们聊天的嗓门特别大,大得整幢房都在晃。
一开始靠在沙发上闲得发慌,听到他们聊到回老家的事,温梨就竖起了小耳朵。
“之栩,你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啊?”有人问了一句,问完又说,“现在是回去的高峰,尤其是榕城那里,每年都堵,你们要回早点回去呀。”
“后天吧,”老爸放下筷子,“我家小梨刚考完试,得休息一天再回。”
“那我等你们一起回吧,今年我们也回老家,”覃叔叔说,“我本来已经买了机票,现在看来得改变一下计划了。”
“哎哟,你机票都买好了,退了不值当。”老爸说。
“不打紧,一起的机会难得,那点损失算不上什么,直接忽略不计。”覃叔叔说,“就这么决定了。”
“那行,”老爸说,“我们一起回,路上也热闹些。”
“是啊是啊。”其他人笑着附和。
吃完饭的母亲们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天,聊天成员有沈阿姨,老妈,还有江雨柔老妈。
沈阿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老妈问:“今意啊,没记错的话,小梨是不是和我家喜加同岁啊?”
“应该吧,小梨今年15,过了生日才满周岁呢。”老妈半开玩笑地说,“你家少爷呢?”
“比喜加小一岁多点,他读书晚一点,”沈阿姨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今年都16了。”
“这样啊,大一岁多点的话,”老妈剥开心果的动作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温梨,“小梨要叫喜加哥哥咯?”
温梨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
什么鬼,老妈干嘛这样看她。
老妈的话引起了覃喜加和江雨柔的注意,他们两个都看了过来。
江雨柔一脸不高兴,温梨不在意。
倒是覃喜加,他脸上的表情无法解读,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纯冷脸。
啧。
要是真叫哥哥,他会乐意吗。
“哎呀,叫什么哥哥啊,又没大很多,”沈阿姨磕了个瓜子,嘴里发出“咔”地一声,“叫喜加就好了,小一岁也是同龄人。”
就是就是,又不是很熟,叫哥哥多尴尬啊。温梨心说。
“喜加生日是9月19,小梨呢?”沈阿姨手里的瓜子没了,又捞了一把放手里。
“小梨是12月1。”老妈想了想又说,“我还记得生她那天是冬月。”
“两个孩子从年龄上说挺般配的,小梨这孩子我喜欢,不如……”沈阿姨顿了顿,磕了一下瓜子,问了一句,“以后嫁到我们家,做我儿媳妇,怎么样?”
“结婚这事……”老妈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嘴里含着开心果,很快又笑了笑,“最主要还得看小梨自己的意愿,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年轻人都崇尚那什么——”
“自由恋爱。”江雨柔的老妈在旁边听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停下嗑瓜子的动作,接上老妈的话。
“对对对,就是自由恋爱。”老妈咬碎了口中的开心话,“只要孩子过得幸福,我们做父母的基本上都是支持的。”
“也不是这么说的,结婚可是人生头等大事,要慎重考虑,不能草率啊。比如嫁得太远就不好啊,我是不同意我家小柔远嫁的。”江雨柔的老妈马上反驳,“万一她嫁过去受了委屈,做父母的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身边,那不是白白受苦,十月怀胎的孩子,我可不忍心。”
“这个我也有考虑到,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看孩子喜不喜欢。”老妈点点头,顿了顿又说,“当然门当户对也很重要。”
“小梨和喜加很般配的呀,”沈阿姨说,“之栩和老覃是好友,咱们两家的家境差不多,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也算门当户对了。”
“哎哟,念青,你太抬举我们了,”老妈连忙摆了摆手,“之栩充其量只是个副总经理,你们家老覃那才叫厉害,公司都开到国外了。”
沈阿姨谦虚地笑道:“还好啦,成功有利有弊,像我们不能经常陪在喜加身边,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忙工作。”
“其实我们家也大差不差,之栩经常飞各地出差,偶尔才回趟家,平时也就我陪着小梨。”老妈说。
“也不错了,能照顾到孩子,”沈阿姨的表情突然有点歉意,“不像我……”
“念青,你没想过把喜加接到国外去读书吗?这样还能方便照顾。”徐今意问。
“想过,也问过,他说不想去。”沈阿姨端坐着,手叠放在膝盖,轻叹了一声,“既然他不想,我也不能强迫,就随他心愿。反正也请了保姆照顾他,多少能放心些。只是担心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感到孤独。”
“可以让喜加常来我们家玩啊,反正和小梨同龄,又念一所学校,可以做个伴。”老妈说。
“这样好啊,听你这么说,”沈阿姨说,“我更想让小梨嫁过来了,咱们亲上加亲。”
见老妈和沈阿姨讲得投缘,江雨柔的老妈也不甘落后,着急地插了一句:“念青啊,我们家小柔可是从小就把你家喜加挂嘴边呢,而且我们两家这些年也一直交好,你看是不是也考虑一下小柔,让她做——”
这位老妈的鱼尾纹都翘上天了,露出一排微黄、参差不齐的牙。
看来江雨柔是学她老妈的,简直一副嘴脸。
江雨柔的老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覃喜加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神情恹恹地说:“妈,我先上去了。”
“不坐啦?”沈阿姨问。
覃喜加揉着太阳穴:“嗯,头有点晕。”
“那就上楼早点休息吧。”沈阿姨眼里露出一丝担忧,“要是实在难受,记得吃药再睡。”
“好,我知道了。”覃喜加点点头。
他礼貌地朝在座的人欠身,然后踏上阶梯,大步流星上楼。
江雨柔二话不说,紧随过去。
温梨眉头紧皱,往楼梯口看。
他这是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差。
难道是过敏了?
可是他刚才不是换了碗和筷子吗,而且也没有碰过海鲜,怎么会这样。
[捂脸偷看]咱们喜加只是不善言辞,但还是蛮贴心的。
这章节改了好几次,对话较多,挺难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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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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