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阴操纵玄戒,捆住正在思索的江晴初。
江晴初感到腰间被收紧,玄戒此时像一捆坚硬且纷乱的铁丝,紧紧裹在他周围,令他动弹不得。
“雪凌弓认主,你还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晴初虽然让这把小弓有了点反应,但要说这就是那把雪凌弓,他还是不能相信。
顾三阴又道:“去年围猎大会,我见到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去年的围猎大会,有个穿红衣的少年让给了他一只灵兽,口出狂言说就是让给他十只,也依然可以夺魁。顾三阴长这么大,没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因此印象很深刻。
“就这个?雪凌弓?”江晴初叹了口气,“就算这真是一件法器,就算我能操纵它,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使用弓这种法器的修士很罕见?随便一把弓就是雪凌弓了?”
“我说了,我见过你,自然也见过这把弓,不会错。”
江晴初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顾三阴没有在开玩笑。虽然他觉得顾三阴有时非常冷漠无情,却也分得清玩笑与事实,他说不会错,那么多半就是真的。
可是如果这把弓是雪凌弓,他不就是那传说中的神箭手了吗?传说中在围猎大会上夺了魁却因作弊被除名的神箭手。
冰青宫门下弟子,在围猎大会靠作弊夺魁,被宗主江与秋赶出冰青宫,丢进落魄巷……
为何浑身是伤,为何中了焰毒,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倘若这就是江晴初的真实身份,那他一时还无法接受。
“不可能,我不是,你一定看错了。”他又挣扎了两下道,“你先把我放开。”
“不放,除非你老实交代。”
江晴初心里烦透了:“都说了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到底要说几遍你才能明白?”
还未等到顾三阴说话,窗外便传来一阵苍老但颇具活力的大笑。
江晴初一扭头,透过窗户刚巧可以望见屋顶上的人,白发苍苍,手持葫芦,正惬意地喝着酒。
他记得这人是上官鸿。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也真是有意思,想知道真相不是很简单吗?”
他说着跳下屋顶,闪身飞进房内,言笑晏晏地看着顾三阴和江晴初,眉眼之间已经有了醉意。
江晴初急问:“你方才说想知道真相很简单?”
上官鸿摸了摸胡须道:“传闻了黑城有一面镜子,名为尘世镜。无论是谁,只要站在尘世镜前,便可以望见从前发生过的一切。”说完又歪头对顾三□□:“小三阴,你只要带他去照一照,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到时你们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有这么好心?”
“尘世镜闻名遐迩,我自然也想见一见,不过……”上官鸿露出精明的笑,“最重要的还是想去见一见七寒,如今了黑城没有三阴引路,我可进不去呢。”
顾三阴用玄戒在了黑城步下的结界,旁人想闯进来可真如登天一般困难。就目前所知,能打开这结界的,当世没有几个。
“鸿老说笑了,你若想见兄长,我立刻写信告知他。”
“别!千万别,我还不了解他,提前说的话他多半就不会见我了。”他说着拉起顾三阴的手,“小三阴,你就陪鸿老走一趟嘛!”
江晴初此时也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顾三阴忽然转向江晴初:“尘世镜可以看,但我要与你一起看。”
尘世镜可以看见一个人过去发生的所有事,说不定连心境也可以望见,与他同看,不就相当于分享了最私密的事情吗?万一他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是个卑鄙无耻之人,那顾三阴看见了又会如何想他?
“不行!”江晴初大声道,“绝对不行!”
顾三阴早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淡淡道:“不愿意就算了,那这尘世镜也不用看了。”
“别别别!”上官鸿对江晴初拉拉扯扯,“小娃娃,一起看一看也无妨,你就答应小三阴嘛!”
“你怎么知道无妨?”江晴初道,“要不你也站前面让我看看?”
上官鸿的笑脸一时熄了,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确实自私,谁心里能没有一件秘密?谁又愿意毫无保留地让另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过去?这太难了。
顾三阴:“鸿老你别生气,这光明磊落之人,自然不怕尘世镜,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说的上官鸿老脸一红,心中窃喜,他知道顾三阴这是故意在逼江晴初,而江晴初偏偏还真吃这一套。
江晴初怒道:“看就看!我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又怎能不知道顾三阴这是在激他,可是即便每次都知道,每次都还往坑里跳,正所谓本性难移。
不过更重要的是,江晴初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他若是要证明自己并不卑鄙,那就要快些面对真相。顾三阴愿意带他去看也算是件好事。
若没有江晴初,上官鸿还真没有把握说服顾三阴,如此甚好。
江晴初话虽说的决绝,心里却在打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清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包括他自己。
上官鸿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断然不会与两个小娃娃同行。他拿着天天葫芦,长袖一挥,飘飘然离去。
他们约定一月之后在了黑城附近碰面。
萧无北离开苏宅后,顾三阴托人把苏宅的所有尸体运了出来,该埋的埋,该认亲的认亲。那天苏宅门口一片鬼哭狼嚎,有些人只是以为自家人失踪了,没想到竟然死这么惨。苏婷儿也跑来伏在一对夫妻身上痛哭,想必那两位就是她的爹娘。
此事一除,了黑城的名字又在清洲城内响了起来,人人都传了黑城如今实力非凡,其他几大仙门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话语之中不乏夸大的成分,但却实实在在地让当地民众认可了了黑城的实力。
扬名,也正是顾三阴来清洲城的目的。
从前,了黑城最多只能算其他几大门派的小跟班,面对大事的决策时,通常没有话语权。玄戒认主之后,事情开始有了转机。顾七寒作为一门宗主,和顾三阴很相似的一点就是特别爱面子,因此想弘扬一下自家门派的逆袭之路,这才派顾三阴来清洲城处理这件事。
这几日江晴初跟着顾三阴到处安慰百姓,虽然他不喜欢这种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场合,却又觉得若雇主出去办事,自己待在客栈睡觉也太不像话,良心不安使他对顾三阴寸步不离。
他也见识到了顾大公子的交际能力,正经起来简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让人很容易就把心交出去。去时人家泪流满面,要赶他们走,离开时人家又喜笑颜开,拉着他们多留一会儿。这前前后后的变化,足以说明顾三阴有多会忽悠人。
这日,他们打算离开客栈,却被老板拦了下来。
老板陪笑道:“公子,您住了许多时日,当初给的银子不太够。”
顾三阴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晴初拿点银子出来,老板已经做好接的姿势。
江晴初拿不出来。
那袋银子他全给苏婷儿了。
想想顾大公子的两大袋银子,竟然全是被他霍霍没的,江晴初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没了。”
“我是问你另一袋。”
他知道花狸的另一袋银子也被江晴初“拿”走了,因此花狸走时忘记留下银子,他也没有追问。毕竟偷银子的贼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不掉。
江晴初的声音越说越弱:“我说的就是另一袋。”
顾三阴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吼道:“你干什么能花这么多银子!”
老板见他俩迟迟拿不出银子,讨好的态度顿时荡然无存,脸变得极快:“拿不出银子的话,我可要让你们横着出去!”
顾三阴虽然抛头露面了许久,但清洲城内见过他的人依然是极少数。即便是见过他的,也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尽管他容貌俊美、风流倜傥,这老板也只把他当成个普通男子,因此有恃无恐。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人羞耻的情况,此时气的牙齿发痒,只想立刻马上把江晴初暴揍一顿。
江晴初道:“我们现下没有银子,可否宽限几日?”
“没得说!”那老板忽然暴怒,拍着桌子道,“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赊欠之徒!”
他被老板喷出来的口水吓得往后一躲,心想完了,怎么就倒霉碰上了这么个老板。
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却被一个姑娘拦下。
那姑娘一身洁白的衣衫,头上插着根金玉宝石簪,小脸俏丽,神情动人。
她往桌上扣了几块碎银道:“这些够么?”
老板一把将碎银扫进自己手里,面色又温和起来:“够了够了,多谢小姐!”
江晴初隐隐觉得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少女一扭头,天真烂漫地笑看江晴初,似乎在等他先说话。
江晴初心里有疑,拱手笑道:“多谢姑娘。”
“姑娘?”那少女指着自己道,“江哥哥,你不认识我了?”
江晴初恍然大悟,将脑海中那张脏兮兮的脸与面前这个少女联系起来,拍手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白小丐!”
白小丐激动地点点头。
江晴初道:“原来你是女孩子啊!我怎么说……”他想起自己曾暗暗觉得白小丐柔弱。
“小丐,”江晴初又问,“你这是……回家了?”他还记得当初白小丐是因为离家出走才到了落魄巷,如今这身打扮,明显是回家收拾了一番。
“是啊,阿姊找人把我抓回去了。”白小丐一扫忧愁,笑道,“不过我又跑出来了!”
“那老许他们,还好吗?”
“你放心江哥哥,他们都很好。”
江晴初点了点头。他走后,白小丐没多久就被她阿姊派来的人抓了回去,她走之前用江晴初给的那袋银子还了包子铺老板的账,还把剩下的全分给了落魄巷的乞丐,足够他们好吃好喝一段时日。
白小丐又道:“江哥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白,单名一个温字。但你若喜欢叫我白小丐,那就这样叫下去好了。”
江晴初没说什么,不过还是觉得以后叫人家“小温”比较好。
一旁的顾三阴忽然道:“白珩之是你什么人?”
白温一脸单纯:“她就是我阿姊,你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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