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陆岑风还是个混不吝的少年。
球队去外国语比赛,赛前他们在未知的校园里乱窜,小卖部尤其成为重点光顾地。陆岑风懒得去,于是一个人留在体育馆摆弄足球。身体的每个部位,头、大腿、脚腕,每个都能成为他颠球的工具。
外面观众陆陆续续地进场了,主场优势,几乎全都是外国语来加油的学生。叽叽喳喳吵得不行,他在更衣室都能听到。
更衣室外不远是卫生间。
他忽地听到有人问:“你不上吗?”
另一道清亮的女声回答:“不了,我来这儿就躲个清静,外面又晒又热又累。”
“我要去送水了,咱校队11号球员,你懂的。”
她回:“知道啦,你去吧,我留这儿,待会儿开场了我再出去。”
她一直徘徊在外面,陆岑风就没出去。隔着道门,他好像听见她靠着门外的隔板席地坐下了,还有“唰唰”地翻书声。
那个地方有点暗,没窗,光照不到。他心说,外面这么吵还能有心情看书?于是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声“奇葩”。
“嗯?”他的背部,隔板之后泛起一声笑澜,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喂,你说我坏话被我抓到了哦。”
这一刻,世界寂静。
脖颈突然发硬,陆岑风噤声。
大概安静了太久,没等到回答,女生用夹着笑的口吻说:“别误会啊,我不是鬼。”
尾音拖得有点长,听起来懒懒的。在这么一个小环境下,人耳朵都要发痒。陆岑风憋气踟蹰了半分钟,才道:“对不起。”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陆岑风一贯是个被众星捧月的男生,当时被她下了面子,又晾了那么久,闷气了好久,才有些不甘问:“你怎么不跟你朋友一起去送水?”
“她送是因为她喜欢他。”她像是随口一答说,“我不送是因为我不想被误解我喜欢他。”
这女生怎么能比自己还自恋?
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声音。
“你可别觉得夸张。相比起来,男生多少是有点过于自信的。”她翻书的声音停了一瞬,继续说,“你这个点在更衣室,应该也是球员吧?那我要是下场之后给你送水,你肯定也会多少误会点什么,即使不,那其他人的起哄也会让你浮想联翩,进而怀疑我对你有点什么。比起沦为其他人口中的闲趣谈资,我还不如坐这儿安静看会儿书。”
陆岑风鬼使神差说:“才不是所有男生都这样。你给我送,我保证什么都不乱想!”
奇葩。
“……我不认识你。”
观众入场的通知从广播里传过来,在女生离开前,丁点懒散笑意裹在沸反盈天的嘈杂中,嗓音充满少年意气:“你找准人群里最好看、踢得最好那个。”
比赛上半场比分1:2,下半场更焦灼,两方都未进一球,最后三秒钟,陆岑风进了一球,比分扳到平局。
他当时想,嚯,还好。
夸下海口说自己踢得最好,结果差点丢死个人。
点球大赛结束后,陆岑风边往休息室走边翘首以盼地等着,结果人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通打给教练让他转接的电话消息:“小风,赶紧回来,你爸……走了。”
-
此刻记忆回笼,陆岑风的目光从周池月身上挪开,不太自然。他想否认,却因为她的眼神太坚定了,不知从哪里否认起。
“嗯。”还是承认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啊?”周池月气鼓鼓,“亏我之前还找你打听。”
陆岑风慢吞吞说:“因为……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他不再是曾经那个话很多,表情也很多,爱玩且会玩,呼朋引伴,横冲直撞,臭屁到说“人群之中我最帅”的男孩子。她想找的是那样的陆岑风,而不是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陆岑风。
周池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微愣了下,旋即左右歪了歪头仔细观察,又觉得不够,伸手拽了拽他的脸,顺带着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扯了扯,她嘀咕:“也没变啊?”
陆岑风任由她拉扯,颇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即视感。
“刚才都快输到姥姥家了,还笑成那样。”她刻意停顿,然后啧啧道,“这也只有陆岑风才能做到吧?”
陆岑风:“……”
周池月很是自然地递水过去,冰凉的瓶身贴上他的侧脸,身体条件反射一激灵。
她想了想,强调说:“喏,我没忘啊。”
三年前没送出的那瓶水,我没忘喔。
陆岑风正愣神,徐天宇扶着李韫仪过来了。李韫仪被撞的那一下并不太,她本来就纤细和白,撞的那块泛了红,这么久都没消下去。
“对不起啊大家,我……”她愧疚得无以复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挽回,“我……”
徐天宇急道:“哎,别哭。”
李韫仪咽回去。
“说什么呢,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周池月手背轻轻点点地擦过她的眼睛,“名次都是浮云,你没事最重要。而且要不是你,怎么能激发出你陆哥这超常的潜力。是吧,陆岑风?”
陆岑风纡尊降贵地点头。
徐天宇也跟道:“是啊,风哥最后那一下帅得有点太过头了,周围都叫成啥样了?杀猪似的。”
李韫仪破涕为笑。
与此同时,林嘉在站广播台那儿,向他们招了招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哥什么意思啊?”
下一秒广播给出了答案:“混合接力跑中,出现撞人违规事件,取消名次。第一名,高二零班。”
霎时,徐天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勒上了李韫仪的脖子:“听到没,听到没?我们第一!!”
李韫仪被他勾得再次踉跄了一下,但这次,却是欣喜地笑了。
陆岑风嘴抵着矿泉水瓶——周池月给的,一脸淡定地说:“你再这样,就快犯谋杀罪了……她快不能呼吸了。”
徐天宇低头一瞧,“我去!不好意思,太激动了。”他赶紧松开,哈腰给李韫仪道歉。
有了这一遭下来,零班积分直接蹦到了年级第七,距离他们争六的目标只差一位。
而至此,他们只剩最后一个项目了。
万众瞩目的比赛——双人华尔兹。
中午回班吃饭午休,徐树给他们五个人开小灶,份量多不说,连菜色都跟年级其他人订的餐不同。
“我爸说了,运动消耗体力,要多补补!”徐天宇道。
他们今天中午看的是《典籍里的中国》,林静和陈以慧拎着工具进来的时候,惊讶了一瞬,问道:“哪个老师让你们看的?”
“嘘。”
几个人比个根手指在唇边。
“没有哪个老师,是我们自己想看,是我们班每天的固定栏目哦。”周池月回答道,“就是感觉可能会对学习有点帮助,这个也有意思,不会很枯燥……老师,你不会跟齐主任告状吧?”
林静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吧,我才没有那头驴古板。我本来还打算上课拨时间给你们看类似的节目呢,这下可让我省心了。”
五人:“……”老师你当着我们面儿这么说齐主任,这样真的好吗?
“那么——”陈以慧提了提手上的化妆包,笑意盈盈地问,“准备好开始了吗?”
……
男生被赶出了教室门外,窗帘拉起,隔绝视线。
“那我们干吗去?”徐天宇拎着书包挠了挠头,“老师说至少要一个小时。”
这期间根本没任何比赛项目。
陆岑风把包扔地上,掏出了张卷子铺墙上,随便抽了支笔,龙飞凤舞地补了个名字开始做。
徐天宇看不下去了:“风哥你是人吗?你听!操场那边都吵成什么样儿了,你搁这儿写题?林哥你来评评理——”
他扭头一看,林嘉在别无二致地掏了张英语小卷,头也没回地说:“开完运动会就是联考,考完就开家长会,然后立马过渡到学业水平测试,紧接着是期末考。”
徐天宇做了个“切腹自尽”的手势,随后老老实实地开始掏书,一边掏一边咕哝“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他嘀咕的时候,陆岑风已经写完数学小题专练,换了张物理卷。
“我去,你简直不是人——”他啐骂道。
林嘉在瞥他一眼的同时,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也收了手,“赶紧的吧你。”
“你们俩都不是人!!”
“三个人嘀嘀咕咕地在外面说什么呢?”林静探出来半个身子,“陆岑风,你去隔壁等我,我马上给你稍微整理下发型什么的。林嘉在,你也过去帮他下。”
徐天宇伸头:“老师,我呢?”
林静抬了抬下巴:“那还用说?继续你手头上的工作,什么时候写完了再去找他们汇合。”
徐天宇:“……”
林嘉在提着包,有点好笑地跟着陆岑风进了隔壁落了灰的空教室,“不是真的想写卷子吧?”
“什么?”
“还装。”林嘉在摇摇头,“你知道刚才你紧张到手抖把sin写成了she吗?”
陆岑风:“……”
林静拐进来:“迅速点哈,她们那边要弄完了。男同志不讲究那么多了,来,我看看——嘶,好像也没什么弄的必要。这么帅啊陆岑风?”
林嘉在憋笑半天。
“好吧,不开玩笑了,我下手了哦。”
……
广播里在催了。
华尔兹这个比赛统筹起来比较麻烦,所以都是提前入场做准备。比赛的场地,正是操场正中央铺满草皮的、偌大的绿茵场。
几乎所有学生都从看台上下来,从跑道的位置开始坐起,里三层外三层将比赛的中心地带围得水泄不通,逼的领导广播在喊:“退!退!退!不要堵成这样,让运动员怎么进场啊?让开让开,还看不看比赛了?”
林嘉在帮完忙后,提前去给零班占据加油位了。
陆岑风推门出来的时候,徐天宇扯着一张写完了的卷子,和座雕像似的在门口望风。
零班的门窗全都拉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风哥,”徐天宇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别看了,她们已经先下楼了,裙子比较长,楼层比较高,怕走得不方便,让我在这儿等你。咱走吧?广播已经让进场了。”
经过四楼,1班也是三三两两地结伴看比赛去。后门处,边树正抱着一沓书进班,崔一鸣问他不去看比赛么,他淡声说没什么意思,就在班里做题,不去了。
“华尔兹是最有意思的比赛啊?”
边树说:“就是男男女女跳舞而已,电视上看得还不够多?”
结果才讲完话,一扭头就看见陆岑风身着正装,没什么感情起伏地撇过一眼。
他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能看出几分青涩,但不可否认他身上那种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独特的气质感觉。
象牙白衬衫领口挺括,领结打得端正,收腰燕尾服的后摆垂落至膝弯以上,走动时如同一只展翅的鸟儿掠过。
那种状态,说是少年天才去维也纳音乐厅演奏也不为过。
只匆匆一眼,他听到附近几个女生悄悄议论。
“我去!!!”
“他这是要跟谁跳啊?”
“零班就两个女生啊。”
“周池月吗?”
“啊?月神吗?她应该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男生跳这个吧?”
“那就是另一个,姓李的女生咯?”
附中体育课会学华尔兹,在课上练习必定会有搭档。周池月高一的时候,从没和男生结过伴,一直以来,她练习的舞伴就只有女生,这点1班的丁唐婧最有发言权了——她俩是学习上的对手,却也是体育课上的搭档。
“不知道啊!完了,本来想留班写题的,这下有点想到操场去看比赛了。”
“走吧走吧!去晚了没好位置!回来再写!”
“好好好!”
边树垂眸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书,拍了拍崔一鸣的肩,“走吧。”
“你不是不去看吗?”
“反正这么热闹,也写不下去。”
陆岑风压根没看见闲杂人等。他心里太紧张了,指尖微微蜷着,喉结上下来回滚,却努力把背挺得笔直。
就这么一路走出教学区,徐天宇还在一旁叨叨:“你是没看见,刚周周出来的时候——”
话音刚落,眼见运动场入口处站了两位女生。其中一位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提着裙摆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她长发披在肩头,发梢似乎镀了层金辉。浅紫色的最外侧纱裙像揉碎了星河,每一粒珍珠和钻都在光里跳着舞。她神采奕奕地站在那里,却仿佛被拢在了世界的中央——原来,让心跳忘记华尔兹的节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
陆岑风原地停那儿不动,眉头紧缩像是要去历劫。
与此同时广播也在催促:“请高二零班、高二七班、高二十三班、高二十六班参加华尔兹交谊舞比赛的选手尽快入场到达各自的比赛位置,再播报一遍……”
“过来啊!”周池月喊,“来不及了!”
陆岑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在周池月看来就是不知道急。她咕哝着说等你到我面前了,看我怎么批评你。结果陆岑风真站她面前了,她反倒说的是——
“牵我。”
周池月略扬起眉梢,直接而不带丝毫犹豫地伸出了手。那烫平的白色手套正等待着他的触碰。他睫羽轻颤,轻轻握住了她。
“你耳朵红什么红啊?紧张吗?”周池月点了点他。
陆岑风声音轻的像叹息:“没。”
“那准备好——”
“嗯?”
“跑!”
……
运动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裁判员硬是在被观众包裹成圈的绿茵场边开辟了一条小道,让选手得以出入。每入场一对儿,欢呼声都响亮得接踵而至。
“喂喂喂!看那边!”
“天呐——”
这条由人群聚集成的小道上,人声鼎沸之中,裙摆和发丝飞扬在身后起落叠伏,两位点缀着青春色彩的男生女生,张扬又热烈地牵着手通过这道人流,连带围观者情不自禁地扬起笑意——他们并肩跑向光,跑向他们的主场。
“是周池月!”
“是她来参加这项比赛啊?”
气氛已然被推上了**,主席台的领导们都笑着相互谈论了几句。
李韫仪和徐天宇找到林嘉在时,所有选手都已入场完毕。广播台在调试音乐,领导在稳定现场秩序。
全校所有班级一块比赛,加起来一共有五十多个班级,五十多对人儿站在绿茵场正中央,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真好啊。”李韫仪不由地感叹,她想,不论是周周,还是陆哥,都很好。
“是啊,太美好的画面了。”林嘉在说。
徐天宇:“能不美好吗?穿的这些衣服,帅成啥样了,美成啥样了?”
李韫仪心想,那可不吗?那件八万块人民币买的啊……但她瑟瑟发抖,不敢抖落秘密。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华尔兹的前奏乍然响起,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是超越雷霆般的雀跃声。
午后的阳光把运动场铺成一块绿毯,上百只皮鞋与运动鞋踩着同一个节拍,黑色的西服、燕尾服与各色礼服裙在草坪上织成流动的绸缎。
陆岑风手心沁着薄汗,却仍努力把脊背挺得笔直。袖口蹭过对方的发梢,却也要忍住心里的痒意。
有人不小心踩了同伴的鞋,两人红着脸对望一眼,又慌忙跟上大部队的脚步,裙摆却仍在不经意间打成了青春的结。
场边、看台上传来阵阵欢呼,有人举着手机记录这大场面。连风都忍不住跟着打了个旋,把属于十七八岁的莽撞与浪漫,永远封存在了这场盛大的舞会里。
最后一个动作,男女双方相互行礼时,周池月憋了三分钟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她提着裙摆低声偷偷说:“哎,你现在不仅耳朵红,脸也红了。”
你脸红了……
距离太近,怎么藏都藏不住。陆岑风稳住表情,面露平静地说:“晒的。”
周池月:“可是现在是秋天啊。”
陆岑风死不改口:“热。”
周池月思考了两秒:“今天19°。”
陆岑风默然,片刻后他咬着牙说:“我体热。”
在周池月笑得不行的状态中,这场华尔兹比赛迎来了结尾,学生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也落下了帷幕。
音乐没停,所有围观的学生都沉浸在刚刚声势浩大的氛围里,没舍得离开。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聊天的聊天,运动场上乱成一片。
周池月在再一次响起的副歌声中,在场边抓到了李韫仪、林嘉在、徐天宇三人,以及偷偷过来混在学生堆里的林静和陈以慧。
“下次有机会咱俩跳。”周池月趴在李韫仪肩上继续笑,耳语道,“他们男生害羞成这样。”
虽是耳语,可声音也不小。
李韫仪悄悄抬头瞟了一眼陆岑风,对方似是不在意地掠过一眼。她用更小的声音回道:“好啊。”
“来来来,你们想拍视频还是拍照?”
林静笑盈盈地举起设备:“要不都试试吧?我看你们都挺上镜。”
“你们想个口号。”陈以慧也搭腔,“就那种……唯我独尊、意气风发的口号!”
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周池月。
周池月没想到他们商量都不商量,这么整齐地扭头,不禁笑说:“我想吗?好吧,我想想——”
“《泰坦尼克号》里Jack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要不改改用这个?”
“好!”反正只要是她说的,怎样都是好。
“那我们先来点个名吧?”陈以慧说。
林静调好参数:“‘点名’多土啊?得叫‘报幕’。”
“也对,报幕!是场青春剧啊。”
“你们先想想姿势哦。”
“蹦起来、跳起来、嗨起来、玩起来、兴奋起来!”
……
“集体报幕!”
“准备!3、2、1!”
“南邑大学,附属中学,高二零班——”
“老师拍摄,集体出镜——”
“周池月。”
“陆岑风。”
“李韫仪。”
“林嘉在。”
“徐天宇。”
“到!——”
“全员到齐!”
镜头挨个扫过,徐天宇靠在林嘉在身边,手搭在他肩上以极嚣张的姿态比了个“耶”,李韫仪右手朝镜头挥了挥,另一只挽着周池月,而周池月低头整理了下裙摆,然后拍了拍陆岑风的手臂,示意他笑看镜头。
“来,口号——”
“三、二、一!”
“We're the kings of the world!”
(我们是世界之王!)
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鲜衣怒马正当时,敢梦敢疯趁少年。李韫仪忽地向右扭头——
亲在了周池月的侧脸上。
氛围太好了,这章随机发个红包庆祝一下吧。
虽然没几个人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3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