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傻的赵公彦当然知道他在疑惑着什么，更看出了他在明里暗里的试探着自己：“林大人，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但是天威难测，作为臣子的你，永远不要试图去揣测圣上的意图。”
赵公彦将手中写着圣意的绢绸给收了起来，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这圣旨上写了什么，你便听之、信之便是，无需多想。”
“只是，刘家子嗣没有入学南序的先例。”刘元州说道。
赵公彦听到刘元州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加冷峻，但是却微眯双眼，弄出了个半笑不笑的样子来：“齐远侯不会是想要抗旨不遵吧？”
刘元州当然不可能认下这个罪过，连忙否认道：“决然不会。”
“那还不接旨？”
刘元州手下顿了顿，似乎是已经认识到虽然自己有千般不愿，但是自己还是得接下圣旨，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于是他和以往一样，他双手举过头，从赵公彦的手上接过圣旨：“臣令旨谢恩。”
赵公彦将圣旨郑重地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说道：“礼成、事毕。刘大人和刘家家眷可以起身了。”
听到赵公彦的话之后，跪在地上的众人纷纷起身。元启因为身后的伤口并未好全，在跪久了之后，一下子起身，伤口吃痛，又摔了下去，还冷嘶了一声。
虽然很快就被旁边的刘无邪把住胳膊，用力从地上提了起来，但是这众人必须要压低声音，生怕自己失礼的时候，突然落地的杂音就格外突出，引得人不关注都不行。
“那位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他就是此次入选的才子刘元启，刘公子吧。”赵公彦似乎是故意伸出手，指向了刘元启的方向。
他似乎是在故意炫耀着身上灵装发出的急促声响。
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侍，内监身上装备的灵装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武器，刘元州虽然没有见识过它的威力，但是还是却听说过有关它的传闻。
刘元州立刻往身侧走了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这的确是我的次子林元启，不过他不通文墨，未习六艺，实在是难以担得起赵大人才子的赞誉。”
“哦，这般年纪了还不通文墨，未免也太迟了一点？”
“以无邪公子的才情名声，我以为他的弟弟也被教养得很好，原来并不是这样。”
赵公彦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会让人误会，于是将手放了下来，理了理长袖之后，将双手藏进了袖口之中。
他看向了一旁的吕涟，又看向了站在他身前的刘元州：“难道是嫡庶之别，故意冷落？”
“并非如此。实乃此子愚钝顽劣，还未将心思放在圣人之道上。”
刘夫人也连忙站出来：“凡是刘家的子孙，无论嫡庶我都会细心教养，绝无二别之心。”
见到父亲如此的贬低自己，刘元启想要反驳，可是没想到哥哥会狠狠地掐了他一下，让他又吃痛地惨叫了一声。
这小孩子之间的行为，自然是瞒不过在场的大人的。赵公彦只是看破不说破，并没有指出来。不过他对这个和刘元州性子截然不同的小儿子留了心，在心中给他记下了一笔。
“愚钝顽劣？那正好啊，”
“这南序之中不乏愚钝顽劣的学生，经过几年磨砺之后，大多都会成才。这南序的先生们，在教人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
“赵大人你就放心吧。”
刘元州连忙打哈哈道：“赵大人说的是。”
紧接着，赵公彦便对刘元州说起了一些有关南序的一些事情：“这南序的规矩不必我多说，相信刘大人就算现在不知道，只要你稍微打听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
“南序的学生在就读期间不能离开学校的范围，也不能与外界交流。”
“正好再过几日，过了月生节之后，便是新一年的开端，也是南序开学的日子。”
“元月一日的早晨，会有专门的车马来府门前来接元启公子。”
“在这之前，希望刘公子能够学一些礼仪，同时要好好养伤，不要在先生同窗之间失了齐远府的颜面。”
这句话是赵公彦直直的看着刘元启说的，不过刘元启他那吓人的目光下，下意识地怯生生的道谢。看着与刘元州长得相似的脸，做出如此这般的样子，直接让赵公彦罕见的笑出了声。
这不仅让刘元州吃了一惊，他的下属听到了他的笑声之后也变了张脸，纷纷怀疑起自己是否是着了魔，吃错了药，耳朵出现了幻听。
赵公彦可是朝堂之中出了名的冷脸魔，似乎永远只有一副面孔，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笑容，何况是像是现在一样，笑出了声。这件事就算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会相信。
笑声只持续了两三声，然后便是用来掩饰尴尬的咳嗽。赵公彦迅速恢复了冰冷的样子，速度快到仿佛刚才的笑声真的是幻觉一样。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宫复命呢，在下这就告辞了。”
“劳烦赵大人了，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我送送你吧。”
赵公彦连忙拱手：“那就多谢刘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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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门之外，刘元州站在石狮旁，看着赵公彦的马车走远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凶狠起来。气呼呼地冷哼了两声之后，扫了扫衣袖，好像要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身上抖下去一样。然后转身回到了府中，下令让仆人立刻紧闭大门。
“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这样做？”刘元州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思虑道。
“圣上怎么会突然下令，让元启去南序读书？”
“难解，难解。”
他突然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了屋顶上高耸的尖角：“看样子只能见招拆招了。”
他突然朝管家招手，老管家连忙近身，俯身细听他的吩咐：“给元启请的先生到府中了吗？”
“回老爷的话，到了，已经在东苑住下三天了。”
“去，给他一笔钱将他打发了。”刘元州说道，“然后再修书一封，去请来长老来教习元启礼节仪式。”
“是，老奴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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