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一觉醒来感觉天都塌了,明明昨天才刚刚举行了订婚宴,那么多人巴结他,今天他就被迫下位,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根本无法接受。
“沈知意呢?这个逆女去哪里了?”沈望才不会反思自己不够敏锐,甚至贪心,才没有发现谢家在沈家衰落的情况下提出联姻的真实企图,“她怎么可以把所有股份转给一个外人?我当初怎么劝她,她都不同意给我,如今,竟自己拱手相让。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他愤怒地将茶几上的杯子扫到地上,精美的玻璃杯刹那间成了无价值的碎片。
杨婉将沈知意卧室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沈老爷子对她那么好,我才不相信她只会有这么点儿值钱的东西,一定是让她转移了出去。你快点找人把她抓回来,把她交给谢家,说不定,谢家还会给我们些补偿,谢予白那么喜欢她,还不是我们要多少她就得给多少。”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找。”沈望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说来好笑,在这种情况下,沈望不想着怎么解决沈氏危机,只一股脑地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儿抓回来送进龙潭虎穴的谢家给自己换取利益。
沈言朝不语,静静坐在沙发上,沉默又好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找不到沈知意的。
宋书衍和季野赶忙来到谢家,看见谢予白眼眶发红地坐在台阶上,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予哥,知意妹妹呢?你怎么这副样子?”宋书衍和季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走了。”谢予白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嗓子发紧,又干又涩,“她就这样干脆地把我扔了。”他补了一句,像是疑问,又像是陈述,像对别人说的,又像对自己说的。
“走了?不是我说,什么叫走了?走去哪了?”季野急切地问。
谢予白摇摇头,无奈又落寞。他知道,沈知意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他,她有自己的苦衷,她不跟他道别是因为舍不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她不能留下,但,为什么就这样把他扔了呢?
谢予白不知道沈知意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否独自一人,不知道她手里有没有足够的钱来维持生活,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沈知意想离开,她有一千种法子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包括他,他好像只能等,等一个杳无音信的人主动回来。
骄傲如谢予白在这一刻也落寞如此。
“予哥,起来。”宋书衍使劲把谢予白拉起来,“知意妹妹离开还没多久,现在去找还来得及,她一定是不得已才离开的。”
“对对对。”季野拽住谢予白的另一只胳膊,“别丧气,指不定,知意妹妹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在朝城,还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人呢。”他安慰着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就这样颓废下去。
“我不能——去找她。”谢予白抬起头来,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如今像一潭死水,没有什么生机可言,“如果我找到了她,谢祈不会放过她的,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和他对抗,我护不住她。”这才是最令人痛心的地方,连找都没办法找,谢予白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他之前为什么非要游戏人间,为什么不能上进一些,再上进一些,如今,他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能力都没有,连找她的资格都没有……
季野和宋书衍急得都要掉眼泪,“竟连找也找不得了吗?可你们俩,青梅竹马,媒妁之言,相爱又有什么错呢?知意妹妹又哪里做错了什么,如今竟还要四处漂泊?”
没人回答。三个人去了酒吧包间喝起了闷酒,一瓶一瓶接着一瓶。谢予白更是喝起来不要命一样,他知道,过了今天,他连颓废的资格都没有了……
宋书衍和季野到后面根本不敢喝,他们得看着谢予白,他喝成这样,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醉了的时候,人大概是很脆弱的,谢予白不说话,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拿着酒瓶灌酒,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地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季野都懵了,他从来没见过谢予白哭。
宋书衍也手足无措,他心目中的予哥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他顶着纨绔的头衔,实际上却在很多方面都格外出色,他的手段和魄力都很另人折服,对兄弟也从来两肋插刀,但他心里藏了太多事,打小背负了太多东西,如今又连唯一的偏爱也丢了……
过了许久,谢予白起了身,身形摇摇摆摆,却不让宋书衍和季野扶,他走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是在把他和沈知意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朝城很大,他就那么走着,不知疲倦。宋书衍和季野担心他,就默默在后面跟着。
夏天,天气也阴晴不定,一会儿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行人抱头小跑了起来,纷纷找寻能躲雨的地方,车辆零星,这边离主城区有段距离,想打个车也困难。
宋书衍看着谢予白,想把他往屋檐下拉,季野去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伞。
谢予白却不为所动,他在雨里走着。雨声很大,大雨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无论是美好还是肮脏。好像,要把她在他世间的一切痕迹都洗净。
头发湿漉漉地垂着,衣服也湿黏地粘在身上。
宋书衍还没把谢予白拉到躲雨的地方,谢予白便撑不住地向后倒去,陷入昏迷,宋书衍急忙托住了他。
季野刚买了伞,出来便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想想也是,昨晚睡得那么晚,今早醒得那么早,早饭不吃,午饭不吃,只是一个劲地喝酒,又遭了这么大打击,还淋雨,是个人他也受不住啊。
于是,谢予白便住了院,一住就是五天,期间谢祈一次也没来过。
光是昏迷,谢予白就昏迷了两天,半夜里总是发起高烧,嘴里一直喃喃着“漫漫”,一直到第四天才堪堪退烧。
季野和宋书衍轮流在这里照顾,都瘦了不少,再看看谢予白,才几天就瘦得不成样子。
第二天的时候,云珠带了水果和鲜花来看望谢予白,那时,他还没醒过来。
第三天的时候,云珠再来,谢予白脸色苍白地靠在枕头上,却已经不顾他人反对地处理起沈氏的事情。
“就像漫漫说的,你的确不会被打倒的,但也要注意身体,不然她会担心的。”云珠轻声说。
“你们都知道她要离开吗?”谢予白抬头,问道。
“没有,只有我和林知墨知道,那天是动用了云家和林家的力量才悄悄地把漫漫送走的。你也别怪她,她是舍不得你的,才不敢跟你亲自道别。”云珠不敢去看谢予白的眼睛,“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改名换姓,已经去了安全的地方,她会在那边读大学,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顾,以后,你们总有见面的机会。我和漫漫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爸爸妈妈也认了她做干女儿。我和云家,以后会全力支持你,无论是在沈氏还是在谢氏,在朝城,我们云家还是有话语权的。”
“多谢。”谢予白微微颔首。
云珠手握门把手,要离开时,听见他说,“我不怪她。”
第五天的时候,林知墨来了。
他将沈知意交给他的信给了谢予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随即去了机场,回了霖城。变强是打破僵局最有力的方法,他必须强大起来。
谢予白握着信的手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他才把信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阿予:见字如晤。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一定要坚强起来。原谅我的霸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生病,还有,要记得想我,就像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一样。该怎样告诉你,我很爱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才更加坚强,是你给了我果决离开的勇气,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原谅我仗着你的喜欢而无所畏惧,你是我的勇气源泉。沈氏是爷爷的心血,交给你我很放心。谢予白是我最爱的人,交给你,请务必把他照顾好,要优秀要强大,要善良而真诚,永远都有热爱这个世界的纯粹。无论我是否在你身旁,我都时刻在你心里,希望明媚的阳光永远照耀我爱的少年,希望无论过多久,他都热烈而肆意。爱你的公主殿下”
谢予白把信放在心口,闭上了眼睛。
信纸上泪迹斑斑,想来她哭了很多次。
时间来到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沈知意的名字再一次传便了朝城,这次是以省状元的身份,可是无人能再联系到她了。
沈知意留的电话号码是林知墨的,高考出分前,他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谢予白考出了高中最好的一次成绩——536分,但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果断选择了复读,他会努力学习,考上A大,他的公主殿下没办法进入理想的大学学习,那他就替她去看看那里的一草一木。
程序发挥正常,去了A大,只是,在那座他们梦寐以求的校园里,不会看到他梦寐以求的身影了。
宋书衍、季野、秦颂他们都考得还不错。
但宋书衍和季野对视一眼便明确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他们打算和谢予白一起复读,不仅是为了兄弟情义,更为了他们自己,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浑浑噩噩地度过。
而江露是既欣喜又难过,欣喜第一次当班主任就遇见了这么多好孩子。难过谢予白和沈知意的分别,不知道他们要经过多少曲折才会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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