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面安静下来,林慕萧双手撑着讲台,继续说:
“感谢大家在休息日抽空到这儿,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林慕萧,我就不在黑板上写我名字了,因为这不重要,我们直接进入正题,不耽误大家时间。”
台下同学:没事儿,我们都认识你。
他先跟大家说了下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之前我已经介绍过,在这儿就不多加赘述。
对于分组,林慕萧是这样安排的:
“针对这个案子,我大致把工作分为四类。”
他边说边翻ppt。
“第一,一部分人跟学校沟通,原店主在学校开店,肯定登记过,这样我们就可以收集到他的姓名,电话,家庭住址,身份证号之类的。当然,我需要在这跟各位说明,学校不一定会配合你们。经过我和我室友这几天跟他们的接触发现,他们并不想学生插手进这件事,因为他们一直在强调,他们会解决这件事情,他们让我们等消息。但是从目前的情况可以看出,他们的举措是非常消极被动的。我也跟辅导员提过我想着手解决这件事,她说她不反对,但不公开支持,学校后勤部也不归她管。所以你们很有可能会碰壁,之后还需要你们想想其它办法获取我们需要的信息。比如说问问现在这个店主,或者学校这个部门不告诉你们,你们想想还有没有其他部门可能知道相关信息。”
毕竟是在辩论队训练了几个月的人,他说起话来有条不稳,吐字清晰,长篇大段也不让人厌烦,台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还有,大家说话的时候也别太直,你们明白吗?”他不放心地提醒道。
从小他也跟着他爸妈见过不少极限拉扯的场面,说话的艺术也懂两三分,知世故而不世故,说的就是他吧。
他看台下人好像并不太明白,进一步演示说明道:
“比如,你们别一上来就说我们是几班的谁谁谁,我们现在在干什么,或者我们想知道什么什么可以吗?你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岂不是让别人不想拒绝都难。”
他偶尔也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我相信这点道理大家都懂,虽然我们是在做正义的事情,但我们也别指望好人都支持我们。真实世界里,大家都带着不同的身份,各有各的顾及。”
林慕萧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脸上带着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
他不放心地向人群确认说:
“大家都充分明白了吗?”
他确认大部分人都点了头后才继续说:
“好,想加入这个组的,等会儿加张齐的微信。”他朝坐在第一排的张齐使了个眼色,说,“举手看一下。”
张齐服从安排,转身举了个手,确保大家都能看见。
林慕萧继续分组。
“第二组负责找当事人,了解他们当初充值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并且收集相关证据,转账记录之类的。方法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集思广益,群聊、朋友圈、公众号都可以。认为自己比较会写文章的同学也可以帮忙写文章,之后我们也有一些团队宣传工作需要你们的加入,这一组……”
斯图自觉地起身举手。
“这一组加他的微信。”林慕萧说。
“第三组负责去现在那个新店,拍一拍他们的营业执照,价目表,如果你们能想办法拍到那个会员的登记表当然更好。你可以假装你充了钱,但忘了还剩多少,让他拿出来看一看对吧。你也可以偷偷录音,让他说说他跟前店主什么关系,诸如此类,想加入的加涂洋。”
涂洋举手。
“第四组整合信息,检索法条,查阅过往案例,我们四个在这方面已经做了个大致,还有很多不足,等会儿会发群里,供大家参考。”
这方面林慕萧还没有选负责人,也无人可选,他干脆现场选。
“我知道,现在在座的很多都是大二的学长学姐,还有少部分大三的前辈,能不能麻烦你们举手给我看一下。”
大概一百人,第一批滤掉了很多看热闹的大一新生。
情况比林慕萧想像的要好。
“因为我们大一还没有上民事诉讼法这门课,有些关于当事人主体适格和证据的收集问题我并不太清楚,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学长学姐愿意负责这一块的问题。”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热闹起来,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互相推脱。
大概十秒后,有三名女生同时举起了手,其中两人是被旁边的女生硬扯起来的,但她们自己心里也愿意,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林慕萧问她们分别是几年级,其中大二的女生在得知另外两个都是大三的学姐后,当即退出了竞争,即使林慕萧说那个组很重要,三个人负责也行。
林慕萧尊重她的决定,让另外两个学姐介绍下自己,她们一个叫刘涵,一个叫孟颜。
“以上就是所有了,有人还有其他想法吗?”林慕萧询问道。
有一个人举起手。
林慕萧朝他点了下头,示意让他说。
“请问我们最后真的会诉讼吗?”
对于这个问题,林慕萧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回答时没有迟疑,即使他知道这个回答会让很多人不想参加。
“大概率不会。我们都知道,这个案子很小,但很麻烦。当事人很多,金额也零散,甚至很多受害者自己都不是很想要回这笔钱。你可能就让他翻一翻几个月前的聊天记录,他就跟你说算了。而且那个店主也不是什么失信老赖,他之前说过退,只不过后来又反悔了。他只是觉得我们力量小,不能干什么,钱又有点多,他不想还。”
说到这里,他把他的目光从男生身上移回群众。
“这件事最好的结果,还是学校更加积极的出面解决。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决心,我们的影响力。但我也不是说让大家就做做样子,这可能是我们在坐很多人,学习生涯中接触到的第一个案子,我希望大家都抱着势必要解决的信念去做。将来我们怎么跟当事人谈话,我们怎么跟各种机沟通,我们怎么收集证据,我们怎么检索法条,这些都不是只读课本就能彻底明白的,我希望大家都能珍惜这次实践机会。这只是我们的开始,我之后还会找律师带大家去参与真实的法律援助,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其他人举手。
林慕萧松一口气。
“那想参加的人就去找各自的负责人,进群后就可以回去了,有事线上联系。”
大家作鸟兽散,有女生乘机想加林慕萧微信,但被他“委婉”拒绝了。
“你想加入的话加负责人就好了。”他疏离礼貌地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碰壁的女生多了,自然也就没人来。
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和两个学姐,她们互相交换了微信。
两个大三的女生穿着打扮明显比大一的女生成熟许多,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
刘涵剪着干练的短发,穿着中性。
孟颜则卷着大波浪,带着指甲,衣服的色彩比刘涵明丽一点。
她们两人都早已褪去了刚入学时的青涩懵懂,不至于对着林慕萧犯花痴。
孟颜跟林慕萧扫微信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毫不避讳地夸奖他说:
“学弟,你好帅啊。”
“是啊,我也想说,咱们学院也是出息了,招进来个这么帅的。”刘涵也在旁边补充道。
孟颜:“而且咱们学院男生本来就少,我班上就八个男生。”
刘涵:“我难道不是?班上美女贼多,直接逼得我换风格,真心卷不过她们。”
孟颜:“哈哈哈,确实确实,我已经放弃了,换别的风格我估计我也不太行,我先在舒适区狗一狗。”
话头一开,两个女生就一见如故般地聊了起来,把林慕萧晾在一边,他也不在意,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期末考前一个月的圣诞节,杨柳儿选择不过,她们宿舍四人都留在宿舍备考。
正值青春脑子灵,哪有时间儿女情。
没有女朋友陪伴的林慕萧也被迫留在宿舍复习。
他永远不会忘记高三时候约杨柳儿出去过节的那次教训,他只是提了一嘴,杨柳儿看他的表情就像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就因为那一句话,他那晚被罚了两张卷子。
已经被咬了一口的林慕萧不敢再尝试虎口拔牙。
涂洋和张齐都相继有了暧昧、但还没确认关系的对象,当然不会放弃约会的机会。斯图则约了同为内蒙的老乡一起出去喝酒,他让林慕萧一起去,但被林慕萧拒绝了。
林慕萧早就意识到,他和斯图的酒量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跟一桌内蒙人喝酒?
抱歉,这种局他融入不进去。
编译原理总是有办法让杨柳儿焦头烂额。
临近期末,老师布置的与理论相关的Project她还没写完。
她最近因为在林慕萧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这周也没办法按计划跟老师报告进展。
更要命的是,等到期末,她还要在提交报告的同时,跟老师面谈交流结果。
毁灭吧。
她撑着头,看着放在桌上的小镜子放空。
余光瞥到镜子中的一道缝隙。
她眼神稍微聚了聚焦,才从那局部画面中辨认出,那是何安然床帘没拉好露出的缝隙。
正在她无所事事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缝隙中的一个银色的闪光字母又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好像是……
临近十二点,林慕萧的室友相继回到宿舍,张齐最先,涂洋次之,斯图最后。
三人的精神状态也像入寝顺序一样有着排序。
张齐精神亢奋,一看就知道约会十分顺利,进门就打趣他说:
“哟,在宿舍卷了一晚上?”
林慕萧敷衍他说:“学习使我快乐。”
涂洋回来时则说:“兄弟,早知道我一起跟你留宿舍了。”
林慕萧知道他有故事,但他不想今晚听,打了个哈欠说:
“还差一个,等那个酒鬼回来我就能睡觉了,反正他晚上也不洗澡。”不会吵着我。
涂洋看他不太想听,他今晚也不想说,落寞地回到自己座位。
张齐关心他说:“咋了?约会不顺利?”
“砰!”
还没等涂洋回复,斯图就撞开门给三人行了个大礼。
林慕萧被他吓了一跳,瞬间清醒。
正在张齐和涂洋想去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斯图的时候,斯图……
“呕……”
幸亏林慕萧避闪的快,不然那一滩呕吐物全要喷他脚上。
浓烈的酒味和酸味瞬间充斥整个宿舍,是路过的狗闻了都想吐的程度。
张齐和涂洋在短暂的心理建设后,上前把斯图扶了起来。
林慕萧全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即使他离斯图最近。
张齐和涂洋知道他有洁癖,可以理解。
斯图那一摊不可描述的呕吐物全喷到了林慕萧的座位下,他搭在座椅背上的外套不可避免地遭了殃。
他不打算要那件外套了。
涂洋和张齐扶着无法站立的始作俑者,看着他座位下的惨状,和他铁青的脸,在心里为斯图默哀了三秒钟。
张齐:“他还挺会找地方吐的。”
涂洋:“林慕萧,留他条命吧,等会儿我把他扇醒,让他给你弄干净。”
林慕萧闭了闭眼,用拳头挡住鼻子,憋着气,强忍住想吐的冲动。
这味儿散几年恐怕都散不干净,别睡了,都别睡了。
“你们在这住吧,我真是怕了他了。”
夜里,林慕萧拿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踩着闭寝的点离开宿舍,翻墙离开学校,到酒店住下。
我他妈的真服了。
杨柳儿不想把何安然想得那么坏,但她没办法忘记缝隙里的那个艺术性字母。
喻紫悦看她上课心不在焉,提醒她说:
“柳儿,你想什么呢,翻页了。”
“哦。”
杨柳儿机械地把书翻了一页。
喻紫悦看不过去,帮她把书翻到老师正在讲的地方。
“你干嘛呢?别犯混啊,这马上期末考了,仁慈的老师说不定会暗示答题考哪一块。”
杨柳儿昨晚没睡好,摇了摇头逼自己清醒。
“你咖啡再给我喝一口。”
下课。
“你到底怎么了?”两人出门接水,喻紫悦问她说。
“我……”杨柳儿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告诉她说,“我怀疑何安然私藏了林慕萧送给我的首饰,你说我是不是内心太阴暗了呀?”
喻紫悦早就不对何安然的人品抱什么太大期望了。
“我觉得有可能,几十万的首饰,她说扔就扔了?”
杨柳儿不太敢相信。
“我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大胆吧。”
喻紫悦拉起她的双手,坚定地看着她说:
“人在阴暗没人的地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杨柳儿心里也不太相信何安然,她那天都能追到医院去跟林慕萧说她坏话,证明她的素质真的不咋地。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喻紫悦问她说。
“我那天偶然看见她窗帘的缝隙里好像有首饰盒,但我只看见很小的一条缝,我不确定。”
喻紫悦毫不怀疑地相信杨柳儿。
“如果那真是首饰盒,那绝对就是偷拿你的,不然谁没事把首饰盒放床上啊,而且我平时也没见她戴过首饰。”
杨柳儿觉得这事儿不好说,喻紫悦继续帮她推理。
“而且她现在无时无刻不拉着床帘也很奇怪,我记得她以前不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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