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大比的个人擂台赛,已进行至中段。能留存至今的,无一不是各派精英,实力强横,战斗也愈发激烈精彩。演武场上空,各色灵力光华爆闪碰撞,轰鸣声、呼喝声、武器交击声不绝于耳,气氛灼热得仿佛能将万剑宗上空常年缭绕的云雾都点燃。
在一座备受关注的擂台上,战况正陷入一种令人焦灼的僵持。
“离火宗,欧阳诺,对战,厚土宗,石磊!”
裁判长老的声音刚落,一道炽烈的红影便已如离弦之火矢,稳稳落在擂台一侧。欧阳诺手握烈焰鞭,红衣在灵力的激荡下无风自动,眼神锐利,战意高昂。她的对手,则是一名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穿着土黄色宗门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是厚土宗此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石磊。
石磊其人,名如其人,性格沉稳,功法更是以防御见长。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双足稳稳踏地,低喝一声,周身土黄色灵力汹涌而出,迅速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坚实、纹路清晰如真正岩层的 **“磐石灵盾”** 。灵盾之上,黄光流转,散发出不动如山的沉凝气息。
“请!” 石磊声音浑厚,眼神专注。
“看鞭!”
欧阳诺没有任何废话,她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是以绝对的力量和速度撕裂一切防御!手腕一抖,烈焰鞭如同苏醒的火蟒,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与灼热的气浪,悍然抽向那面磐石灵盾!
“啪——!”
鞭梢与灵盾猛烈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火光与黄光同时爆闪,灵盾剧烈震颤,表面光华流转,竟硬生生扛下了这凌厉的一击,只是盾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焦黑痕迹。
欧阳诺眉头微蹙,攻势却毫不停歇。她身形灵动,围绕着石磊不断游走,手中长鞭化作漫天火影,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
“流火式!”
“星火燎原!”
“炎龙摆尾!”
一招招离火宗精妙鞭法施展开来,烈焰鞭时而如灵蛇出洞,直刺一点;时而如狂风暴雨,覆盖全场;时而又凝聚成束,如同钻头般试图凿穿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防御。
然而,石磊的防御确实惊人。他显然深谙土系功法的精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面磐石灵盾在他精纯灵力的支撑下,如同真正的山峦壁垒,无论欧阳诺的攻势如何狂暴猛烈,它始终岿然不动,将所有的火焰与冲击力尽数抵挡、化解。偶尔有漏网的鞭风,也被他周身自行激发的土黄色护体罡气轻易弹开。
擂台之上,一时间呈现出极其鲜明的景象:一边是狂野奔放、仿佛能焚尽八荒的烈焰风暴;另一边则是深沉厚重、仿佛亘古不变的巍峨山岳。火焰与岩石的碰撞,激情与沉稳的对决,引得台下观战弟子们惊呼连连,议论纷纷。
“欧阳师姐的鞭法好生凶猛!”
“可那石磊的防御也太强了,根本打不破啊!”
“厚土宗的‘不动磐石功’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下去,欧阳师姐灵力消耗太大,恐怕不妙……”
时间一点点流逝,欧阳诺的攻势依旧猛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呼吸已经微微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续高强度的猛攻,对她金丹初期的灵力储备是极大的考验。反观石磊,虽然面色凝重,气息却依旧沉稳,显然仍有余力。
久攻不下,欧阳诺心中那股天生的急躁之火,开始不受控制地窜升。
她讨厌这种泥沼般的缠斗,讨厌这种全力一击却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父亲欧阳烈沉凝的告诫——“过刚易折”、“韧劲不足”。可此刻,这些话语非但没能让她冷静,反而像是一瓢油,浇在了她心头的焦躁之火上。
为什么打不破?!
是我的火不够旺吗?!
还是我的力量不够强?!
不!一定是还不够!需要更强的力量!一击定乾坤的力量!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用那一招!用那式她还未能完全掌控,但威力绝伦的杀招!
眼神一厉,欧阳诺猛地后撤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她体内离火真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金丹剧烈震颤,澎湃的火焰灵力如同决堤江河,毫无保留地涌入手中的烈焰鞭!
“吼——!”
仿佛感受到主人决绝的心意与汹涌的力量,烈焰鞭发出了类似龙吟般的嗡鸣!鞭身之上,原本只是缠绕的赤色火焰骤然暴涨、凝聚、压缩!颜色从赤红转向暗红,再转向一种近乎炽白的恐怖色泽!周围的空气被这极致的高温灼烧得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扭曲,擂台地面的防护阵法都开始明灭不定,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股毁灭性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以欧阳诺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那是……离火宗的秘传杀招——烈焰焚天?!” 有见识广博的弟子失声惊呼。
“她疯了吗?!这只是擂台切磋,怎可动用如此杀招!”
“不好!石磊危险了!”
厚土宗的石磊,此刻脸色也是剧变。他从那凝聚的、炽白色的火焰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狂吼一声,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身前的磐石灵盾,灵盾黄光大盛,厚度似乎又增加了三分,这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防御!
高台上,欧阳烈猛地站起身,虎目圆睁,脸上再无之前的骄傲,只有惊怒与焦急:“诺儿!不可!” 但他距离太远,擂台又有防护结界阻隔,已然来不及阻止!
萧云清同样面色一紧,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清霜剑柄。她看得出,欧阳诺这一击,已然失控!其威力远超她能精确掌控的范围,不仅可能重创甚至击杀对手,那狂暴力量的反噬,也极有可能伤及她自身!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蓝色光华,如同夜幕中悄然升起的月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擂台之上,石磊的身前!
那蓝光并非攻击,而是迅速展开、凝聚,化作一道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无数玄奥符文的水蓝色光幕——**水幕天华阵**!
光幕看似轻柔,如同荡漾的水波,却散发着一种宁静、包容、坚韧无比的气息。它出现的时机妙到毫巅,正好在欧阳诺那凝聚了全身力量、失控的 **“烈焰焚天”** 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炽白火柱,咆哮着冲向石磊的瞬间!
“轰————!!!”
炽白的火柱,狠狠地撞上了水蓝色的光幕!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灵力疯狂对冲的湮灭景象。那足以熔金化石的恐怖烈焰,撞击在水幕天华阵上,竟像是狂暴的野兽被引入了无垠的大海!
“嗤——!”
巨大的水汽瞬间蒸腾而起,白茫茫一片,弥漫了小半个擂台,仿佛突然降下了一场浓雾。炽白的火焰在水幕之上疯狂灼烧、冲击,却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力量被那流动的水波一层层、一圈圈地不断分散、引导、化解、吸收!
水与火的极致碰撞,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如同万千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刺耳声响。水汽翻涌,蓝光与白光交织闪烁,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又瑰丽奇异的画面。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息。
三息之后,炽白的火柱能量耗尽,缓缓消散。而那看似柔弱的水幕天华阵,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矗立在原地,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将后方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石磊,完好无损地护在了身后。
擂台之上,除了弥漫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水蒸气,便只剩下那面缓缓消散的水蓝色光幕,以及……散落在地、灵光耗尽、化为凡玉的几块作为阵基的蓝色晶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从欧阳诺失控的恐怖杀招,到那神秘出现的、恰到好处的水系防御阵法,再到这水火相克、最终化险为夷的结果……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超出了大多数人的反应能力。
欧阳诺也愣住了。
她保持着挥出鞭子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前方那翻涌的水汽,以及水汽后方,安然无恙、只是满脸后怕的石磊。预想中对手重伤甚至殒命的场景并未出现,那全力一击落空的虚脱感,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为对手,也为自己),混杂着巨大的困惑,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头。
刚才那是什么?
那柔和却坚韧无比的蓝光……
是谁?
她猛地回头。
视线穿透尚未完全散去的稀薄水汽,落在了擂台之下,人群的前方。
那里,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裙衫的少女。她面容温婉,此刻因灵力消耗(或者看似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她正缓缓收回那只纤细如玉的右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水系灵力波动。
是南鸢!
欧阳诺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南鸢迎上她惊愕、茫然的目光,并未有任何责备或居功自傲的神色,只是对她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极其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荡开了层层涟漪;又似暗夜中悄然点亮的一盏孤灯,温暖而明亮,精准地照进了欧阳诺那因后怕、懊悔、困惑而变得混乱冰冷的心湖。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喧嚣、议论、目光,仿佛都离她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和那个足以抚平一切焦躁与不安的温柔笑容。
是她……
是她救了我……
不,是她救了石磊,也阻止了我犯下大错……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羞愧、庆幸以及某种莫名悸动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欧阳诺的心头。她看着南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裁判长老此刻也回过神来,迅速宣布了比试结果:“欧阳诺招式失控,违反切磋之谊,此场判负!石磊晋级!”
结果宣布,欧阳诺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南鸢身上。
南鸢见她无恙,又是微微一笑,随即像是有些体力不支般,身形微晃,轻轻抬手扶了扶额角,便转身,悄然退入了人群之中,将那满场的议论与探寻的目光,尽数留在了身后。她的背影,在欧阳诺眼中,显得那般纤弱,却又那般……高大。
“南鸢……” 欧阳诺在心中无声地念出了这个称呼。
她收鞭而立,第一次在获胜后,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与得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反思,以及那道月白身影和温柔笑容,在心中刻下的、无比清晰的印记。
高台上,欧阳烈缓缓坐回座位,脸色复杂地看着台下失魂落魄的女儿,又望向南鸢消失的方向,浓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云清快步走到欧阳诺身边,低声道:“诺诺,你太冲动了!” 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关切。
欧阳诺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喃喃道:“云清,你看到了吗?是南鸢……她……”
萧云清目光深邃,看向南鸢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深处,疑虑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悄然涌动。那个阵法,出现的时机太巧,掌控得太精准了。而且,水幕天华阵并非寻常散修能够掌握的高明阵法。这个南鸢,究竟是何来历?
此刻的欧阳诺,想着那道水蓝色的光幕和那个温柔的笑容,已经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将她对南鸢的所有好感与信任,牢牢地守护了起来。
一场危机,看似化解。
但由此引动的心湖涟漪,却才刚刚开始扩散。一颗名为“南鸢”的种子,已经借着这“水幕之缘”,在欧阳诺毫无防备的心田中,悄然种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最终……长成缠绕她命运、无法挣脱的藤蔓。
而这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远处,隐于廊柱阴影下的南宫蘅眼中。她指间的魔纹棋子,无声滑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得见的、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水幕之缘?
不,是……引火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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