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坛巨星手冢国光公开恋情”
“手冢国光秘密约见私人医生”
“手冢国光和爱人紧急回国”
“迹部集团未来接班人恋人发生意外或成植物人”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亮度被调至最低的手机屏幕发出幽弱的光。男人嘴角挑起仿佛已是胜利者的笑意,起身拿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
“忍足现在这么样?”下了飞机手冢和不二回家放下行李后,两人就急匆匆赶到医院。
“医生说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迹部看了眼守在病床边的忍足父母,轻轻关上了门。他的语气不再有帝王般的傲气,而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自责。眼角泛着红,长长的睫毛仍旧湿漉漉的。
一直守在门口的真田始终靠在墙上,双手保持着环抱在胸前的姿势,帽檐被压得很低,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二下意识往手冢的方向跨了一步,用力抓住他的衣袖。
手冢和迹部一齐朝声源望过去,熟悉的人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披在身上的外套随着走路的频率轻轻晃着。
迹部的眼里像是燃起一团火,他绕开手冢不二大步冲向对方,未等对方开口先发制人地拽着他的衣领,迫使他反身。身体撞在墙上,对方却不屑地笑着推开迹部的手。
手冢搂着不二往右跨了一步。
“你居然还敢来!幸村精市!”迹部咬牙切齿几乎一字一顿。
“诶呀迹部,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所以我才来关心一下的。”
“不需要!”
“那既然这样我就走了。”
“幸村。”真田干涸的嗓音打断了幸村的转身。
“嗯?”幸村笑了笑,“哦,我们分手了,我认为我们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
“幸村。”
“怎么了不二?你也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幸村的目光在手冢不二身上逡巡,睫毛轻轻颤了颤,“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毕竟我也很忙,哦对了,迹部,我看你也没精力操心那么多事了,要不还是放弃公司吧。”
他冷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任何人转身就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手冢看向迹部。
“前两天幸村去看画展,遇到了迹部慎也,不知道他答应了他什么这家伙就倒戈了。”
“所以忍足?”
“幸村突然约他见面,那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忍足的车被动了手脚,出了车祸。”
查房护士的脚步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走廊里久久回响,迹部转过身,重重的一拳砸在墙上。
手冢的叹息声被放得无限大,不二双手握紧他的手,“真是个漫长的冬天。”
“呐,现在什么时候了?”
“怎么起来了?”手冢还没来得及将新闻界面退出,直接将手机放下,起身扶着不二在沙发上坐下,捋开刘海手掌覆上他的额头,“烧还没退,快回去休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压下身抱起不二朝卧室的方向走。
雪下了一整晚,窗外满道皑皑,干枯的落叶掉落在冰面上,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又被风裹挟着翻滚离开。
不二趁着手冢给他掖被子双手握紧了他的手腕,“呐,快要开始了吧,迹部说关于公司的事要开发布会的。”
“嗯,一会我去一趟,你在家等消息就行,等等吃过早饭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手冢...”
“不许去,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嗯。”
“我去准备早饭。”
“好。”
“迹部先生,有传言您的独子迹部景吾君将要放弃接任公司请问您对此有何看法?”
“迹部先生,听闻迹部集团接班人因爱人突发意外而准备放弃公司请问是否属实?”
......
各家记者为争夺头条,将发布会现场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标志着不同媒体的话筒几乎怼到迹部巽的脸上。
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的迹部巽面色从容,只是礼貌性地对着周围迫切崭露头角的记者们点头微笑。
手冢和真田并排坐在最前排。
“不二没来吗?”
“昨晚着了凉发烧了,没让他来。”
“那个就是武居吗?幸村后面的?”
手冢朝真田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嗯。”突如其来的躁动打断了后者似乎将要脱口而出的见解,台上闪光灯频繁闪烁,快门被按下的“咔擦”声不绝于耳。
真田半侧过身,对坐在他们后面一排的两个男人点了下头。
这场发布会的主角迹部景吾走上台,台下的私语此起彼伏。
“不是说迹部家大少爷突然颓废得很,所以才有传言说他要放弃的吗?这看着也不像啊。”
“不知道啊,先看看情况再说。”
话筒试音发出的噪响衔接在两个记者的对话后,台下须臾间安静,台上的迹部眉梢挑起一丝讥诮,意味不明的笑容对上幸村的视线后反而更加放肆。幸村身边的迹部慎也侧眸瞥了眼幸村,却被对方察觉,“怎么?”
场内暖气开得很足,幸村高深莫测的笑将迹部慎也逼出一身汗。他佯装镇定地坐直身体,干咳一声又扯了扯领带。
“各位。”迹部的视线落在台下第一排的迹部慎也身上,略带嗤笑地盛气凌人道,“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到来。首先请我的...堂哥迹部慎也上台。”
几个记者抬起手左顾右盼,气氛显然不对,众人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鼓掌。迹部慎也黑着脸,侧过脸看了眼身边的幸村,后者却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站起身,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衣服,刻意从幸村面前走过时放慢了速度。
迹部的眼里仿佛燃烧着火,随时可以将整个现场吞噬。迹部慎也和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尽管恨得咬紧后槽牙,双手握拳发出嘎嘎声响,却在接连不断闪光灯亮起时不得不维系着勉强算得上得体的微笑,即使台下议论声已经传到了他的耳里。
“主角到场了,那我们开始了。”
迹部如雄鹰锁定目标俯冲而至的目光枷锁般将迹部慎也困于桎梏中。那部手机被举起的瞬间,迹部慎也甚至想到了“落荒而逃”这个词,但他颤颤巍巍朝台下看去,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俩。
没事的没事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他已经顾不得风度不风度地抬手用衣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
没事的,没...
余光瞥见幸村站起身,他身体僵硬,缓缓转头的时候几乎可以听到机械般的“咔吱”声。他目光随着幸村移动,直到看到他在真田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下。
***
12月25日
“好的,谢谢部长。”
“大和部长。”不二扯了扯手冢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挂断电话。
“怎么了不二君?”
“部长现在和武居学长还有联系吗?”
“偶尔,毕竟是同一届的,偶尔还会聚一下。”
“部长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好,一会我发给手冢君。”
“好的谢谢部长。”
“你要他联系方式干什么?”挂掉电话,虽然不太理解,但手冢还是取过不二的手表,给他存了武居的电话。
“万一用得到呢。”
手冢牵起不二的手,将手表戴上。
“呐,手冢,上次我给你写的那首曲子,你愿意公开吗?”
“只要不会打扰到你的正常生活,公开与否都取决于你。你是希望通过我的社交平台公开我们的关系?”
不二笑起来,“果然手冢是最明白我的。不过,”笑容很快被收起,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蒙上一层雾,“公开的话,会不会对手冢有影响?”
“我只是个运动员,能有什么影响,况且我有爱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嗯,我那次弹琴的时候手冢是不是录了视频?我想要手冢直接上传那个视频,文案写得要看起来幸福一些。”
“我本来就很幸福。”
“别打岔嘛~”不二对手冢在这方面的较真一向没辙,只好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武居肯定会以为我们现在很消极,所以一定要让大家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以武居的性格,事情如果没有按他预料的发展,他绝对会找他背后的那个人,先让他们起内讧。”
“好,可是那个视频虽然只有背影,可熟悉你的人都能猜出来,公开那个视频,很快就会有人推测出你的身份。”
为了避免来自各方的乱点古书,手冢在和不二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社交账号公开表明自己并非单身。然而不二还在日本上学,只是素人学生,担心不二的正常生活会被干扰的手冢在无数次面对媒体逼问时都以“私人问题无可奉告”来回避。
“手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而且知道了也好,我也想和手冢大大方方地牵手出门,昨晚我真的很开心,和你相爱,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出现在一起,是很幸福很光明的事。”
“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就发了。”
“嗯。”
手冢因为出色的外表和能力,热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一线爱豆。视频上传仅仅一小时就已经被疯狂转载讨论。
不出意料地,迹部的电话打进手冢的私人号。手冢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心急如焚的声音就强行挤进来。
“手冢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准备公开了?还有你的私人医生为什么去你家?你的手又怎么了吗?是他们派人去德国了?你们遇到意外了?”
他一顿输出,手冢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就开了免提,和不二一起等着他问完。
“迹部,那首歌,就是你家咖啡厅单曲循环的那首。”
“什,什么?”一口气没喘地连问几个问题,即使是迹部,大脑也一下宕机。
“我说,武居哼的那首歌,倒过来就是。”
“倒过来?”大少爷持续诧异与震惊中。
“嗯,迹部,今晚,我说日本时间,或者明天,你们四个都有空吗?”
“怎么?”迹部好像猜到了什么,语气渐渐冷静下来,“应该是有的。”
“那到时候你再打给我,我们等你。”
“手冢,其实这件事…”
“迹部,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在帮我们,所以现在我们不能不管。况且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这家伙不能含蓄一点?”迹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认为我们不是那种需要绕弯子说话的朋友。”
一边的不二笑起来。
“我现在在公司,忍足和幸村出去了,我先联系他们,一会再打给你。”
“好。”
挂掉电话抬眸的瞬间,和坐在对面沙发的德国男人Albert四目相对,手冢面色略显尴尬,干咳一声将手机放下。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也是来的路上看到新闻推送才知道的。”Albert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但我做为你的私人医生和朋友来你家是经常的事,这些媒体在胡说些什么!”愠味渐渐鲜明。
手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媒体就是这样,不仅喜欢把小事夸张化,还喜欢把毫无关系的两件甚至几件事莫名其妙地关联起来,以此来借题发挥增加点击量。
“不过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跟我说。”Albert抬手看了眼时间,“没什么事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
迹部说的“一会”确实只是一会,这边手冢刚送走Albert,和不二在钢琴前坐下,振动不断的手机在快要从琴上摔下时被手冢一把握住。
“是我。”
“手冢,这边人到齐了。”
手冢打开免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牵起不二,到沙发上坐下。
“迹部,那首歌...”不二问。
“那是我大伯写的歌,他们夫妻俩以前对我很好,所以一直在咖啡厅播放,我没跟迹部慎也撕破脸也是看在他们的份上。”
“那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武居背后的那个人就是迹部慎也。”这是幸村的声音。
“现在的问题就是找证据,”忍足说,“而且要尽快。”
“是这样。”真田。
“问题就在这里,证据该怎么找?”忍足说,“他俩不至于傻到自爆吧。”
“如果能想办法让他们俩其中一个自爆呢?”原本抱着腿靠在沙发上的不二松开手坐直身体,“迹部?”
“嗯?”迹部似乎在走神,闷闷的一声“嗯”完全没有平日的傲气,隔着手机听到不二在叫自己,明显怔了怔,语气软软的仿佛一个上课开小差被逮到的孩子。
两人完全可以想象出迹部的表情。
“本大爷只是替伯伯伯母惋惜而已。”这话倒是真的。
“迹部...”
“幸村!错了就是错了。”
不二朝手冢那边靠过去,抓紧他的衣袖,“那迹部,突破点就在你了。迹部慎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自视甚高,美术专业,不太禁夸,说两句好话可能就飘飘然了,说穿了是自卑太希望被认可。”
“那不就好办了,”幸村的声音伴着陶瓷杯子碰撞玻璃的声音一起传出,“既然不禁夸,还是美术专业,那我去做这个‘坏人’,把他的话套出来。”
“你...”
“真田,人多了对方可能会怀疑,我甚至觉得我们还得找个机会当他们的面演一演假装分开了。而且手冢和不二这新闻一闹,没准把他们逼急了,迹部这边需要人陪着,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二抓着手冢衣袖的手松开而双手搂紧他的胳膊,“幸村,一定要小心。”
“没事的,反倒是你们俩,要公开完全可以等事情解决了再公开。”
“反正要公开的,没有这件事我也想大大方方地谈恋爱,现在我们还能反过来利用媒体,必要的话,我们就回国。”不二靠在手冢身上。
“这个再说,你们俩呆在德国要安全得多,你们也说过那个武居易冲动,谁知道你们回来了他会干什么。”
“迹部,你也小心。”手冢的语气依旧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你们现在在哪?开免提说话安全吗?”
“在本大爷房里,这里不安全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再说你现在才问不安全也来不及了。”
手冢咳了一声,不二将脸埋在他胸口忍不住笑。
“那情报交换完毕,今天先这样。”迹部说,“我们这边再讨论下怎么靠近迹部慎也的对策,有情况再联系。”
“好。”
12月26日
德国。
“这么早就醒了?”晨跑回来的手冢看见不二坐在沙发上。屋内没有开任何供暖设备,他拿过一件外套,披在不二身上。
“你起来我就醒了,睡不着,咳咳...”
“怎么咳嗽了?感冒了?”手冢轻拍他的背。
“没事的,呐,这个手表,打电话录音要按哪个?”
手冢握着他的手带他熟悉操作,“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知道的。呐,网上都怎么说?”
“都在夸你呢,说曲子很好听。啊对了,”手冢侧过身,握着不二的手腕,“有个唱片公司的朋友问我你有没有兴趣合作?”
“这首版权不卖,这是写给你一个人的,还有毕业典礼我们合奏的那首也不卖。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有成品...”
“啊,我知道,他问的是能不能找个机会见一面聊一聊,大概下个月。”
“那可以。”
“那我回复他了?”
“嗯。”不二将手表戴上,“呐,迹部有联系过你吗?幸村还顺利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打入敌人内部哪有这么容易,这才过去一天,幸村他们都是能力这么强的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必要的时候我们就回国,”手冢依旧很在意不二刚才的两声咳嗽,捋开刘海摸了摸他的额头,再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我去准备早饭。”
“嗯。”
日本。
车轮咕噜噜转动和慌乱的脚步声仿若落在心脏上,手术室门口亮起红灯犹如猛兽狰狞的眼睛,守在门口的每个人都被笼在阴霾里。
德国。
站在窗边的手冢眉心紧缩,那两个端着相机的狗仔已经在门口蹲了一整天,大有一副“今天不拍到点什么不罢休”的架势。
坐在钢琴前的不二抬手又垂下好几次,零碎的音符不着调的旋律暗示着弹琴者的心不在焉。
“呐,手冢。”
尽管是单向玻璃,但手冢转身的时候还是拉上了窗帘,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嗯,我知道。”
“什么?”
“我们回国。”
12月27日
日本。
到家放下行李,手冢带着不二打了车赶到医院。幸村几乎和他们一起到达,远远看到他们的背影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确定身后的人跟上来了才按了电梯。
病房外走廊里,迹部抓起幸村的衣领,迫使他反身靠在墙上,手冢搂着不二往右垮了一步,巧妙避开走廊两头以及电梯口的摄像头。
幸村和迹部在看似发生争执的同时,默契地交换了两部同款手机。两人眼底都清晰写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幸村深吸了口气,很快调整好状态,狠话说完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响起不二的声音。他转身看到个子小小的不二贴在手冢身边,用口型对自己说“小心”。他睫毛颤了颤,提高了声量,故意将话说给躲在不远处的人听。
心底的酸涩缓缓蔓延,他不敢再停留。
12月27日 下午三点
迹部宅。
“全部内容就在这里。”
大少爷金碧辉煌的卧室里,从幸村那里换过来的手机,在四人的围观下播放完毕26日一整天幸村和迹部慎也的对话。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坐得近的四人呼吸声都被放得无限大。
“幸,幸村一天就把话全套出来了...”即使是真田也感到震惊万分。
“啊,不过他俩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不二问。
“就25号我们那个国际长途结束后,”真田一直保持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姿势,“那晚我和他一起去看画展,遇到了那个迹部慎也。”
两人交换眼神,跟在迹部慎也后面出了展览馆。他们跟得很紧,为了避免被听到,用手机简单地交流,当着迹部慎也的面就迹部家的事“大吵一架”。于是幸村按计划制造了和迹部慎也“啊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也是美术专业的吧,气质一看就是。”的意外。
“这个录音完全够了,不二的事,忍足的事都是这个迹部慎也干的。”手冢紧了紧与不二十指相扣的手,“还带出了他挪用公款的事,可是…”
“可是这只能证明是他做的,”迹部看了眼不二,“那个武居,还是没能揪出来。”
“可以的,迹部。”
“不二有什么想法?”真田抬头问。
“我和武居接触得比较多,只要这个录音曝光,他一定会暴露。”
“不二...”
“手冢,相信我。”不二双手握紧手冢的手,“现在就看迹部的了。”
“不二有把握的话,我明天开新闻发布会,让他们现场现形,毕竟拖得久幸村也可能有危险。”
送走三人后,迹部转身进了迹部巽的书房,交代了前因后果。两人都陷入沉默,只是一起看向书桌上的合照。
思绪被拉远,于是一夜无眠...
***
台上呆滞的迹部慎也让武居慌了神,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们计划的走。手机突如其来的“呜呜”振动声,他打了个冷颤。喉结滚动,武居咽了口口水。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手不听使唤地抖,在按下接听键之前,已经自动挂断。紧接着相同的号码打进第二个电话。
“武居学长。”
“不二...周助?”
手机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而迹部慎也这时仿若坠入水底,周围嘈杂却模糊不清。现场记者纷然举起相机,“咔嚓”声和电话声不绝,都在试图争抢成为这现实版豪门恩怨的首家报道。
方才和真田打过招呼的两位走上台对迹部慎也出示证件,迹部巽走上台,点头示意迹部后面的事交给他来办。
台下手冢霎时捂着胸口,闷闷地大口喘气。
“怎么了手冢?”真田侧过身。
“是不是太闷了?”幸村问。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声,让手冢须臾间身体紧绷,“不二...”
消息果然来自不二,是一条实时定位。手冢下意识转过身看向方才武居坐的位置,“武居人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迹部家三人身上,忽略了一直以来都隐身在后面的武居。发现异常的迹部也走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二发来一条定位信息,”幸村瞄了一眼手冢,“武居健史不见了...”
迹部侧首吩咐,“去调监控,手冢家门口和这里。”
“是。”
“先别急,不一定他俩就在一块,”迹部拍了拍手冢的肩膀,看着他心急如焚地连打了不二两个电话却都响铃到自动挂断,“我们先跟着定位去找。”
四人拿了外套跑出会场,上了迹部的车。
“监控发过来了。”迹部将手机丢给后座的手冢,他双手握紧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减小和不二的定位距离。
稳重如手冢双手也无法控制地颤抖。
画面清晰拍下了武居健史离开会场后去了手冢家,强行带走了出来开门的不二。
手冢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手机好像重得必须用尽全力才可以握住。他感到双眼酸涩发胀,呼吸都附带着节奏混乱的战栗,“我早该想到的,昨天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手冢,”幸村尽量克制自己的焦急,“不二这么机灵的人,一定没事的。”
“可是他看不见,他在发烧,他只穿了一件睡衣,他现在冷不冷...”手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犹如车外快速向后看不清的树影...
废旧仓库大门被强行踢开,仓库里扬起不知积攒了多久的灰尘,不二咳嗽两声,被用力一推。双手下意识去找支撑点,却因为发高烧身体无力而重重摔在地上。
反身的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他伸手摸到手表。
“你就是故意的!”这一声是吼出来的,在偌大的仓库里久久回响。
十分钟前,武居接到不二电话,对方只是挑衅地笑了一下,武居却感到奇耻大辱。于是武居离开现场去手冢家,带走了落单的不二。
不二双手撑着地板,勉强支起身体,“那天在图书馆门口埋伏的,是你让迹部慎也找的人吧,武居健史?”他故意将语调压得很低。
“你连学长都不叫了吗,”武居冷笑了一声,“那家伙听说忍足侑士在迹部家的医院就叫我找机会去陷害忍足,我就开了条件。本来我一直在盘算这事,他自己主动来的本想好好利用他的。”
武居恨得后槽牙被咬得嘎嘎响,“没想到你们居然跑去德国,过得这么幸福,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做什么都能成功!迹部慎也也是,就这么被录音,现在全完了!就因为你们!”
“那天晚上我明明让他们直接杀了你,他们就是怂了没听我的。”他吼着双手抓起不二的衣领,迫使他站起身背着墙。
后背遭遇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不二干咳一声。仓库里阴森冷寂,本就在发高烧的不二冷得不断打着寒颤。他只觉得身体发软,不受控制将要下滑,却被武居暴力地抓着瘦削的肩膀。
不二用力试图挣脱开,武居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戒指?手冢送你的?求婚戒指?”
他的语气里充满暴躁凶戾,不二仿佛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用尽全力将左手握成拳。果不其然,武居下一秒就试图掰开他的手。
“不要抢我的戒指。”不二看不见武居的动作,只能拼命握紧拳头。
武居拖着他用力一推。
废旧柜台被撞出“嘭”的一声,额角被撞破的地方,血顺着脸一滴滴落在地上,不二的呼吸频率逐渐混乱。脑袋昏昏沉沉,室内光线不足,空荡荡旧仓库飞扬着因方才争执而飞舞的灰尘,不二不停地咳嗽。
实在太暗了,不远处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在忙碌着翻找什么东西。
看到...
看...
不二用力闭了下眼,他抬起手确认。嘴角向上扯了扯,双手撑地试图站起身,但不料,对面的人转过身,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翻出的,已经生锈的剪刀。
室外寒风凄厉,似猛兽哀嚎。
武居双目充血,仍旧试图去掰不二的手。后者依旧死死握紧,武居举起握着剪刀的手,不顾任何后果地刺向不二的手。
本就已经快体力不支的不二在剧烈的疼痛下让对方有机可乘,武居扔了剪刀,一把扯下混着血的戒指扔向黑暗处。
警笛声由远及近,仓库里的两人都怔了怔。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武居拽起不二,后者顺势抓起落在脚边的棍子,抬手给了武居一棍。武居吃痛地后退,情急之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二用力推开武居,因为跑得太快,惯性作用下撞在门上。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抢在武居过来之前踉踉跄跄跑出仓库。
室内外光线形成剧烈反差,不二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睛。迹部的车和两辆警车同时到达,不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那双充斥着担忧的棕黑色眼眸。
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心安之后不适感立刻卷土而来,一呼一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不二觉得身体酥软无力,残存的体力完全无法支撑着他。
然而耳边一声闷响,手冢早已用最快速度跑到他身边,在他倒下之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他和冰凉的水泥地。
手冢抱着不二坐起身,脱下外套披在不二身上,毫不迟疑地抱起他上了迹部的车。他让不二坐在自己腿上,用手帕擦拭他额角的伤口。
“你的眼睛...”
“嗯。”身上的力气只够不二以最短的句子回答。
幸村取过迹部车里备着的急救箱,简单地先给不二处理手上的伤,“怎么了不二?要把手表取下来吗?”
不二点头,幸村解开表带,“这里边...”
“证据...给,给警察。”
“好。”
不二哆嗦着往手冢怀里钻,他哽咽着,“手冢,戒指,被,被他抢走了。”
“戒指没了就没了,我会再送你。”手冢心疼地捋开他因为已经干涸的血迹而沾在脸上的刘海,“只要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手冢...”
“嗯。”
“好冷...”
手冢用力抱紧他,迹部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幸村也脱下外套,盖在不二腿上。
“马上就到医院了...”
“嗯。”
“医生,他的眼睛是真的好了吗?还有他的手,会影响他弹琴影响他拿相机吗?”
“你放心,手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至于眼睛,暂时还要再看看。不过之前一直查不到原因,由于强烈刺激突然恢复视力,也是有可能的。”
“啊,谢谢。”
“嗯。”
目送医生走出病房,手冢退回到床边。不二睡着了,正在安安静静地打点滴,他的手绑着绷带,手冢不敢用力,只是小心地捧着。
幸村和真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看了眼手冢,“你在这里陪着,我去迹部那里看看。”
“好。”
忍足的父母回了趟家,迹部寸步不离地守着。
“迹部。”
“啊,手冢那边怎么样?”
“不二没什么危险,幸村在那里陪着。”真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拍了拍迹部的肩膀。
窗外树影摇曳,带着寒气的夜色降临,迹部想倒杯水,却在起身的瞬间身体僵直在原地。犹如冰面破裂,从天而降无数玫瑰花瓣一片片落下,缝补迹部满是裂痕的心脏。
迹部回过头,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意料之外的事,真田虽也怔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我去叫医生。”
脚步声渐渐远离,迹部吸了吸鼻子,俯下身靠近忍足,“你说什么?”
一股热流从心底泳过,他听到爱人断断续续的声音,“迹部...你...有没有...受...受伤...?”
“忍足醒了。”
幸村收起手机,听到这个消息的手冢和他一样,显然松了口气,“幸村,你先回家吧,这两天你也辛苦了。”
“客气什么。”幸村笑了笑,看了眼时间,“不过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和真田出去吃,要给你带些什么吗?”
“暂时没有,需要的话,我发信息给你。”
“好。”
十二月的夜晚九点,天已经黑透了,刚下飞机就赶往医院的手冢彩菜在大门口遇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不二淑子。
两人看望过不二,确定孩子没事叮嘱了手冢几句,就一起下了楼。手冢彩菜点了两杯热可可,在医院内的咖啡厅和不二淑子面对面坐着。
冬日的夜晚静悄悄的,路灯打过咖啡厅外的植被,在餐桌上投下阴影。
“彩菜。”
“嗯?”
“谢谢你们,接受周助。”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没有其他顾客,店员好像也默认了这一点而退到后厨。两位母亲毫无顾忌地敞开心扉。
“一家人不用说这种话。”手冢彩菜笑了笑,双手捂着杯子。
“因为我知道国光是独子,而且在我们国家他们不受法律保护。”
手冢彩菜食指曲起,轻轻在纸杯上点了点,“国光刚上中学没多久,就跟我们坦白说他喜欢周助,我们知道周助网球打得特别好,所以一开始就觉得国光对周助只是在网球上的欣赏。但是他们国二那年,国光第一次带周助来家里做客,我第一次在国光脸上看到那样的笑容,是我认为那才是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笑容。”
月亮从云层后微微探出,不二淑子的眼睛被月色衬出湿漉漉又柔和的笑意。
“比起我们这边,我反倒是更担心,淑子你们会不会不同意,我听精市他们几个孩子说那年国光退出集训的时候,周助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我知道国光的责任感很强,但这毕竟让周助伤心了。”
“国光来我们家里做客的时候,我听到国光叫周助小朋友。周助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但我看得出来,和国光在一起的周助是最肆意的。”
不二淑子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她吸了吸鼻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时候三个孩子还小,有天下午我和他们在家看电影。主角家里姐妹三个,地震发生时,父母第一时间各自抱起姐姐和最小的妹妹...当时我就发现周助的表情不太对。后来周助跟我说,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妈妈只要照顾姐姐和弟弟就可以,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其实我知道他很害怕发生这样的事。”
不二淑子哽咽了,手冢彩菜将桌上的纸巾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那时候周助才那么点高,”她说着伸手比了比,那年小小的不二周助只和桌子差不多高,“他一直不说,但我都知道,他当然会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周助他总是把自己放在最末位。”
“其实你也害怕吧。”
怕真的发生,怕一个人会无能为力。
“周助他从来不会哭闹着要买这个买那个,总是在体恤我们。所以看到在国光面前,会撒娇会耍小性子的周助,看到国光在知道他出事第一时间赶回国,把他宠得像小朋友,我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就像周助说的,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是他了。”
手冢彩菜抿了一口可可,甜度刚刚好。就像咖啡厅正在播放的歌,歌词直抒胸臆地描绘了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春天。
“今后,多多关照了。”
“啊,这边也是。”
不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输液摇摇晃晃吓了手冢一跳。
“唔...现在什么时候了?”动静略大叫醒了不二,手冢换了个姿势,抱着他坐起来,“快中午了。”
他摸了摸不二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下去了,“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还疼吗?”
不二抿了抿嘴,低着头不敢去看手冢,自由的那只手抓着手冢的衣服,不知在纠结什么地拉扯。
“怎么了?”
“唔...我以为你会生气的。”
手冢叹了口气,明明是因为担心,他也说不出任何责备他的话,只是用力搂了搂,语气却依旧温柔,“不是说过有什么计划要告诉我的嘛。”
“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哪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我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不二反过身,将脸埋进手冢怀里,双手环在手冢腰间,“我的爱人叫手冢国光,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我还要和他一起看好多年樱花,一起过好多个春天。”
窗外阳光明媚,暖意从心底缓缓弥漫开。像千万朵樱花盛开,阳光融进一大片粉色,不是壮丽的告别,而是犹如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心脏狂跳不止,是春风不疾不徐拂面而过时的悸动。
不二回到家是在新年的第二天,手冢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新的戒指,在出发去和迹部等人聚餐前求了第二次婚。
忍足意识清醒后也很快出院,六人聚在迹部家的酒店。
“医生说最近不要吃辣的。”
“就吃一点点嘛~”不二双手抓着手冢的胳膊,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睛亮亮的,手冢很吃他的上目线,只好妥协。
“不二真是会撒娇呢。”忍足提了下眼镜,余光瞥了眼迹部。
真田附和道,“是啊。”
都是男人,当然明白这两人话里什么意思。幸村清了清嗓子,斟酌如何开口的时候,迹部干咳一声,举起酒杯,“考虑到两位的情况,酒今天就不喝了,来干了这杯,新年快乐。”
幸村显然松了口气。
不二笑了笑紧跟着举起酒杯,“新年快乐。”
月色笼罩下升出一片浅浅的粉色。不二躺在藤椅上,手冢帮他取下落在他头发上的花瓣,在他身旁坐下。左手握住他的左手,两枚戒指贴在一起,在月亮映衬下仍旧闪着光。
不二坐起身,靠在手冢身上,“呐,这是第几个春天了?”
“不知不觉我们也到了这个年纪。”
“你在说什么呢,我明明才15岁。”他说完将脸埋在手冢胸口笑得停不下来。
“啊,春天快乐,周助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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