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需要去问他有什么目的,从他们认识时起,这个恶魔一般的弟弟就是这么折磨着她,似乎他本来就生活在痛苦和不满中,只有看到她也痛苦着,他才能感到宽慰些。
祁序并没有说更多,话题就这样断在这里。
另一边。
时琰回到家,发现本来和编辑有约会的时瑜正坐在客厅里。她坐在背对着门的一侧,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听歌,明明听到了他的动静却置若罔闻。
“做什么呢?也不出声。”时琰问了一句。
时瑜淡淡道,“阿琰,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她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却让人觉得宛如暴风雨的前奏。
时琰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时瑜静静地看着他,闪着碎光的耳钉,戴在右手中指的戒指,她的视线又回到他脸上,他的唇似乎都比平时更显红润。
想到这背后可能发生了什么,时瑜就再也无法忍住,她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时瑜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折射出刺目的光,在时琰意识到这一切之前,就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
“戒指。”时琰睁开眼睛,平静地说,“对戒。”
今晚见面时,编辑给时瑜带来了一些新年礼物,她回来之后便挑了一些合适的送到他们房间里。结果在祁星涟房间看到了这个盒子,鬼使神差地打开之后,她的惊骇无以言表。
“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时琰说,“我跟阿涟在一起了,就这样。”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打破了死寂,时琰的眼镜都被打的偏了,他默默扶正眼镜,静静看着时瑜。
时瑜看他这副冷静的样子却更生气了,“你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你们是什么时候……”
时琰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印,他却没有在意,只是解释道,“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时瑜审视着他,知道时琰没有说谎。其实她早就该注意到一些端倪的,只是这对她来说太过不可思议,她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时瑜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艳红的唇色不似自然的样子,甚至下唇边缘还有点浅淡的红印,她因为想到某些画面而胸口剧烈起伏,“你们到哪一步了?你有没有对她……”
“没有!”时琰感觉自己的眼皮猛地跳了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无奈地说,“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时瑜挑着眉冷冷地看他,故意说起气话,“我本来对你很放心,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家照顾她,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合适过。”
时琰听着时瑜讽刺的语气,倒是一句都没有反驳,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在正在气头上,说多了她也不会听。
时瑜说了一通,见他只是默默听着,她好像也平静了些,蹙着眉问了一个问题,“她也喜欢你吗?是自愿的还是……”
“当然是自愿的,”时琰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视线乖顺地垂着,显得温柔而幸福,“她也、喜欢我。”
这句话之后,时瑜抿着唇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不管怎么样,我不赞成你们在一起。至于原因,你知道的。”
她说完,一直垂着头的时琰却突然抬起头来,他像是也想起什么,对时瑜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们不一样。”
*
时瑜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在时瑜的记忆中,他们的父母总是很忙。在她和时琰年纪尚小的时候,父母还在陵城的研究院工作,那时他们虽然忙,但至少每天都能见到爸爸妈妈,时川和赵菁夫妻俩也会和孩子们谈心,关心他们的成绩。
但自从时瑜上高中开始,父母便开始到处出差。两个孩子都早熟,他们那时的家住的离他们的学校也很近,夫妻俩在外除了会有些想念孩子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那时的时瑜却变得越来越叛逆,与越发沉静“懂事”的弟弟形成对比。她开始逃课,上课的时候也在看课外书,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她那时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名叫秦致,是个儒雅的年轻男人,刚当老师没几年,时瑜是他见过最不同的学生。
她明明与那些因为好奇贪玩而落下成绩的孩子不一样,她很聪慧,而且从她写的文章中可以看出来她的想法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深度。秦致曾经把这个女学生叫到办公室里“恐吓”过一番,说,“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请你的父母过来谈谈了。”
他本来以为她至少会担心一下,却没想到当时的时瑜脸上露出了甚至有几分痛快和期待的表情,她咬着牙说,“好啊,你叫他们呗。如果能把他们叫回来的话,下次考试我拼命给您考个第一。”秦致愣了一下,从那时起才明白她叛逆的原因。
他皱着眉叹了一口气,看向时瑜的眼神中不再是头疼和难办,而是有了几分不忍。可时瑜非常要强,她很敏锐地意识到秦致的变化,他目光中的同情刺痛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可怜虫,于是越发难管教起来。
当时瑜又一次翘掉学校的自习课时,秦致终于忍无可忍地准备去她家里抓人,找她好好谈谈。却没想到在路上遇上了被混混骚扰的时瑜,那些人看着和他的学生年纪差不多大,但秦致没纠结多久就冲了上去。时瑜拉着他跑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还在颤抖。
他毕竟是长到那么大都没跟人红过脸的人。
但可喜可贺的是,从那天以后,时瑜慢慢开始愿意听他的话了。高二分科,时瑜选了文科,仍然在他的班里,但高三重新分班时,时瑜的成绩因为进步飞快,被分到了更好的班级。但她还是会经常找他,看看作文,或者听他讲一些“要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才有去追逐父母的自由”这种鸡汤。
时瑜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对他表白,秦致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却只是调侃一般笑着说,“我今年三十岁了,而且曾经是你的老师。你现在才多大,才见过几个人?喜欢我?没见过世面的小鬼。”于是时瑜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拒绝了。
之后时瑜像模像样地交了几个男朋友,但都很快分手了,最后大四的时候她第二次跟秦致表白。
三十四的秦致破天荒地抽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眉眼显得有些黯然,“所以是觉得别人还不如我,索性又回来找我了。将就可不是好习惯,时瑜,找一个适合的人。”时瑜表现得没有很在意,伸手抢走了他的烟,嫌弃道,“知道了,怎么一把年纪又学会抽烟了。”
时瑜第三次跟他表白就在不久之前,她笑的肆意,但他们都知道她的认真,“我见过很多人了,也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最合适的人,我喜欢你。”在秦致开口之前,她又补充道,“我已经被你拒绝两次,这是最后一次,秦致。”这时的秦致已经不抽烟很久了,但他的神情像是比过去更加黯然,
“我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只是曾经在你难过无助的日子里帮助过你,时瑜。现在的你该明白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那时是你的老师,那些都是我该做的。去找更好的人吧,我要离开这里了,希望你以后都能好好地。”
*
空气静默了很久,最后时琰对时瑜说,“不管怎么样,这些话,不要对她说。最近她正在准备考试,不要让她分心。”
“我当然知道,我对小星星的在意不比你少,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她早就是亲妹妹了。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能想清楚,如果你们贸然开始一段感情,最后却无疾而终,那我们才是真正失去了她。”时瑜说。
时琰没有说话,拿着那个戒指盒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洗过澡之后手里捧着那个戒指盒愣了很久,他知道时瑜和秦致的事情,但他认为他和祁星涟的感情与他们是不同的。可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像是被草皮盖住的地洞,看上去平整与别处无异,但踩上去就会发现,它远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坚实。
所以到底要如何区分习惯性的依赖与爱呢?
祁星涟对他,到底是真正的喜欢和爱,还是只是因为曾经身处低谷而对出手相助拉她出泥潭之人的仰望呢?
时琰对着夜空久久地出神着,如果时瑜在这里,他仍然会装作一副游刃有余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摸到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用她的生日解锁屏幕,点开和她的聊天框,刷新,发现仍然没有消息。
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那片宁静的夜空,几天前他们还一起看过初雪,那样大的雪真美啊,雪花落在她身上的样子,让他现在恍惚间觉得好像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他甚至有些自私地想,如果她不曾发觉这一切的话,如果她还没有意识到这爱可能不是爱,如果没有人来叫醒他,那么这场美梦是不是就能一直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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