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覯星平时那张开朗的脸变得焦眉苦脸的，安曜羽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有点烫，应该是发烧了。”
他始终不放心，自作主张帮江覯星合上书本：“我们去医院。”
安曜羽走到挂号窗口：“发烧挂哪个科？”
“精神科。”江覯星插话道。
护士敲电脑键盘的手顿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安曜羽当他在胡闹，声音很低也很柔：“别闹了，听话。”
“安曜羽，你不懂。”江覯星垂下头，双手轻微捏拳，仿佛千古罪人般：“我这病只有见多识的精神科大夫才能治。”
……只有见多识广的精神科大夫才不会被吓到。
“或者挂脑科也行？”江覯星也是想到万一真的被当成怪人送进精神病院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决定向脑科室的大门后退一步。
医生刚换上白大褂，交接好班次，坐在工作位置上，新来的徒弟则坐在旁边学习。
医生轻声细语问：“小朋友，说说你的情况。”
“我特别的聪明。”江觏星正襟危坐。
“你是想说自己是天才？”对于他的回答，医生见怪不怪：“你曾经测过IQ测试吗？”
“拿过脑力类相关奖章吗？”
“都没有。”江觏星如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肯定自己是天才呢？”
“因为不管是什么问题，我的脑子都会自动给我呈现出答案。”
医生不带惊讶地“哦？”了一声，让他证明：“比如呢?圆周率你能背到第几位数字上？”
“后面一千位……”江覯星话语微顿，接着补充：“……倒着背。”
主任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劳烦你开始背一下。”
江覯星犹豫不决，迟迟未开口。
医生以为他要放弃：“怎么了？”
“后面五百位吧，一千位太长了。”江觏星告诉他自己的顾虑：“我不能留我好友一人在可怖的夜里孤独地承受寒气的侵蚀。”
“五百位也可以。”医生表示谅解并指了指另一边座椅上放置的小毯子，安慰他：“要是你朋友冷，等会儿可以先把我的小毯子借给他。”
江觏星深吸一口气，放心开始表演：“2194……”
“……8847……9420……”
“……9091……”
“…………”
“…………”
“…………”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转动，医生听得昏昏欲睡，徒弟哈欠连天。
“……711243……”
“……141.3。”大概五分钟后，江覯星完美收尾，激动得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背完了。”
医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重新端正坐起，干咳了下。
他打开抽屉翻找出几张资料：“那我再考你几道题目。”
“你中了一个一周只能有一天说真话的魔法，前天你说：‘在星期一和星期二我都会说谎话’；昨天你说：‘今天要么是星期六，星期四或者星期天’；今天你又说：‘在星期三和星期五我都会说谎话。’你能说实话是在哪一天?”
“周二。”江覯星秒答。
“人人都爱英雄王，可是英雄王只爱一个人，他爱谁?”
“自己。”
医生丢掉手里的测试题，随口发挥：“764×929×2369 258÷840等于多少？”
江覯星：“1672185136.307142857。”
医生不排除有出错的可能，叫徒弟起身干活：“拿计算器算一下。”
徒弟找来计算器，手指在半空徘徊好一会儿，迟迟不肯按下:“要不你再说一次刚才的题目?”
“语速太快了，我没记住……”
医生：“……我也没记住。”
医生又出了几道复杂算术题，江覯星每次都能秒答，计算机冰冷的机械女声给出的答案与之完全一致。
医生震惊不已，这简直就是天才啊！
感叹过后，他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毕竟天才患上精神疾病的概率高于普通人。
他问徒弟：“你怎么看？”
徒弟答：“用眼睛看。”
医生：“……”
“智商高是件好事，你能不能再具体说下病因？”医生言语更加亲和，像是与他谈心的普通朋友：“或者说你是因为什么而苦恼？”
“我感觉这些答案像巨石一样压得我脑袋喘不过气来，特别难受。”
“你觉得该采取什么手段。”医生再次问徒弟。
徒弟一脸认真:“建议直接开颅。”
“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况，是用脑过度以及压力过大给大脑带来的疲惫。”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下初步病因：“这边建议你先做个头颅CT。”
“不是压力，不是精神上的问题。”江覯星沉重地摇了摇头，为这个世界上无人能理解他的痛苦而苦恼：“我觉得这就是物理上的问题。”
果然，仅靠普通人，是无法抵挡神明的强大力量的。
“你还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了。”江覯星意识到没有人能真正帮助他，自愿选择放弃治疗。
安曜羽坐在走廊外等待，听到科室门打开，立马起身。
医生送江覯星到门口，表情复杂：“明天叫上你们家长一起来吧 。”
“小朋友，有烦心事儿随时都可以来医院找我诉说。”
“要是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星。”
听闻此番劝慰的话，安曜羽一头雾水：“他到底怎么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还不清楚。”医生说话间模棱两可：“明天叫上你们家长一起来吧，准备先给他做个CT。”
以备不时之需，两人还是去拿了点退烧药。
雨悄然而至，在静谧的夜晚中淅淅沥沥敲击窗户，似在谱一曲温柔乐章，室内温度也跟着下降。
手机传来震动，屏幕光在黑暗中闪烁。
安曜羽从被窝中探出半截胳膊，摸索到枕边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江觏星有气无力的声音：“安曜羽，恶魔之力正妄图侵占我的意识……”
安曜羽起身随便套了件外套，去隔壁敲门：“星星。”
门内毫无动静。
敲门声更加急促：“星星！”
门还是没有开。
他正欲将门撞开时，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门主动从里打开。
江觏星没站稳，跌倒在安曜羽怀里。
“安曜羽……”江觏星眼神涣散，脸上铺满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安曜羽将人扶进去，摸了下他烧得滚烫的额头。
江觏星还哑着个嗓子呢喃：“安曜羽，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得用尽最后一丝全力压制我体内的恶魔。”
“我不是恶魔之力的对手，趁我意识会吞噬之前，你快离我远点。”他推了推安曜羽，因为生病软弱无力，根本推不动人。
安曜羽握住他乱动的双手，配合他演：“星星，我怎能弃你于不顾？等我调动体内的神力助你驱逐恶魔。”
嘴上虽这么迎合他，手上却忙着找药。
“星星，来。”安曜羽将药摊在手心递给他。
“这是什么？”
“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安曜羽脑海中还在生搬硬凑，编出一个听起来能包治百病且神奇的药物名字：“墨天半雪回凌丸。”
“你先服下。”
江觏星听话低下头，去吃他手里的药。
嘴唇触碰到手心的那一刻，传来一阵酥痒感，像是小动物在轻轻刮蹭他的手心。
一丝异样划过心头，安曜羽差点将手缩回去。
江觏星接过安曜羽递过来的水，一口将药吞下，因为苦眉头紧蹙。
“星星，现在需要你闭目养神。”
江觏星不再闹腾，在他的搀扶下躺下。
安曜羽帮他盖好被子，江觏星耳朵上那枚耳钉似乎亮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又立马黯淡下去。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异能——【王的情绪】。”
“什么？”以为江觏星在说梦话，安曜羽俯身贴近他，去听刚刚那不真切的声音。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安曜羽只当自己听错，不再去纠结。
手机闹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催促，都被被窝里的人探出手按掉。
江觏星听到动静率先醒过来，睁眼便是那张熟悉的脸。
江觏星没吵醒他，拿起手机看了下。
“迟到了！”
昨晚折腾得太晚，听到刺耳的尖叫，安曜羽只觉得吵，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幽黑眸子里含带困意。
江觏星在他身边喊：“安曜羽，起床起床。”
安曜羽没动，又将眼睛重新闭上。
江觏星用力去拉他：“安曜羽——”
床上的人皱了下眉，仍旧不愿挪身。
江觏星干脆凑到他耳边，双手掩住唇，放大分贝：“起床了——”
温热气流灌入耳朵，一路吹到耳膜，痒痒的。
安曜羽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又不想起床，于是翻了个身。
江觏星本来就坐在床沿边上，安曜羽这一动，他一个踉跄，下意识用胳膊肘抵住床沿，才防止掉下去。
安曜羽在听到磕出的这一巨大声响时，瞬间清醒，立马起身，又急又担忧，拉过他查看：“星星，你磕到哪里了？我看看。”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总算收拾好出门。
江觏星剥了一个棒棒糖含进嘴里并递给安曜羽一个。
安曜羽接过放进衣兜：“少吃点糖，牙容易坏。”
“棒棒糖是精神食粮，没有它快乐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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