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逸一脚从那滩暗红液体里拔出来，靴底“滋”的一声黏响，好像有人在耳边冷笑。他没回头，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比艾德里安家那只斗鸡还夸张。那玩意儿正顺着他们走过的路，像条活蛇似的往这边爬。
“别回头，跑！”他扯着嗓子吼，声音大得通道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这玩意儿怕风，我待会儿给你们露一手奥术飓风三连吹！”
艾德里安一边拼命跑一边骂：“都这时候了，你还犯中二病呢？”
伊莎贝拉没出声，脚步却特别稳。她左手贴着墙壁，指尖碰到那些符文时，带起微弱的蓝光，就像在跟遗迹小声聊天。可就在三人快拐进岔道的时候，她脚下一滑，不是踩到水，是碎石堆里藏着块翘起的铁片，直接把她绊了个跟头。
“小心！”沐云逸猛地转身，魔杖一挥，甩出一道气流想把她托住。
来不及了。
那暗红液体一下子窜起来，溅到她手臂上，就像烧红的铁水，一碰到皮肤就往里钻。伊莎贝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伊莎！”艾德里安冲过去一把抱起她，声音都变调了，“你可别吓我，你要是倒下了，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沐云逸跑到前面探路，边跑边喊：“冷静点，她还能喘气呢！你先把她放墙角，我引开这玩意儿！”
他真这么干了。魔杖一挥，一团火球砸向对面墙壁，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焦黑。那暗红液体果然被吸引，掉头追着火光去了。沐云逸边跑边回头喊：“你们赶紧找地方躲，我五分钟内回来，要是我没回来……”
“你等着，我把你骨灰挖出来都得骂醒你！”艾德里安吼回去，抱着伊莎贝拉冲进左侧石室。
石室不大，墙角有个半塌的祭坛，勉强能挡住人。艾德里安把伊莎贝拉轻轻放下，手抖得厉害。她左臂被沾染的地方开始泛紫，皮肤下隐约有细线状的暗纹在动，就像有东西在她血管里爬。
“草药！”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快拿草药，你不是总说带了应急包吗？”
沐云逸喘着气跑回来，把背包一甩，掏出个小布袋，倒出几株干巴巴的植物：“这是‘夜露草’和‘铁皮藤’，本来是治扭伤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试什么试，你会弄吗？”艾德里安一把抢过石臼就开始砸，又是用拳头又是用杵子，恨不得把草药当成暗影之主揍一顿。
沐云逸蹲下，小心地卷起伊莎贝拉的袖子，露出伤口。他手指一碰那片紫黑的皮肤，凉得吓人。“这东西不是毒，是封印类魔法残留，想锁住她体内的魔力。”
“那更不能等了！”艾德里安把糊状物递过来，眼神凶巴巴的，“快敷，她嘴唇都抖成那样了！”
沐云逸赶紧涂抹，药膏一碰到皮肤，就冒出丝丝白烟。伊莎贝拉眉头紧皱，牙齿咬得咯咯响。艾德里安立刻掐住她肩膀，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凝聚一点魔力，注入她体内，想稳住她紊乱的魔力。
“疼……”她终于说话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是哭喊，而是断断续续地念着，“……晨星之契……光引……逆序三转……”
沐云逸愣住了：“她念叨啥呢，这不是课本上的咒语啊。”
艾德里安摇头：“不知道，她每次重伤都念这个，好像是本能。”
“那就别打断她。”沐云逸盯着她手臂上的暗纹，发现随着她的低语，暗纹在慢慢退去，“她在用自己的办法对抗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伊莎贝拉的呼吸渐渐平稳，紫黑色也淡了些。艾德里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全是汗，制服紧紧贴在身上。
“我们得停下来。”沐云逸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地一样，“她现在不能动。”
艾德里安抬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可我们离核心就差几步了，说不定下一扇门后就是线索！”
沐云逸没看他，用袖口擦掉伊莎贝拉额头上的冷汗，动作轻轻的，好像怕碰坏了她。“你觉得她现在能走吗，还是你能背着她闯机关？”
艾德里安张张嘴，最后低下头，拳头攥得指节都发白了。
“我不是不想往前走。”沐云逸小声说，“但我怕有一天，小阳小月问我，哥哥，伊莎贝拉姐姐怎么不见了。”
艾德里安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沐云逸从怀里掏出块旧布条，平时他擦魔杖用的，这会儿小心翼翼地缠上伊莎贝拉的手臂。“先稳住伤势，等她醒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艾德里安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行。”
他靠着墙坐下，眼睛盯着伊莎贝拉苍白的脸，突然小声说：“你知道吗，上次我家族被围攻，就我一个人逃出来了。那时候我就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为我倒下。”
沐云逸看了他一眼，没搭话，把魔杖插进腰带，伸手探了探伊莎贝拉的鼻息。
平稳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远处通道里传来液体缓缓流动的声音，像钟表在滴答响。
伊莎贝拉睫毛动了动，一滴眼泪滑下来，砸在祭坛石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艾德里安突然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去看看那玩意儿还在不在。”
沐云逸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她紧握的右手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像是刚才摔倒时划破的。血珠慢慢渗出来，顺着她掌心的纹路往下流，滴在祭坛边缘一块不起眼的浮雕上。
那浮雕原本是星辰图案，被血浸湿的部分却微微亮起一道银光。
沐云逸眼睛一瞪。
还没来得及提醒，艾德里安已经在门口转过身，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箭矢，声音沙哑：
“嘿，你们猜怎么着？”
他举起箭头，上面沾着一点暗红，“这东西，居然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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