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斯基把车停好，阿多芙吉娅坐在副驾驶上向窗外到处望。
“很晚了。”阿多芙吉娅拆下了橡皮筋，把稍乱的头发重新扎好，“阿丽儿不会知道吧？”
“不会。”阿列克斯基下车，关上门，然后从后备箱把衣物拿出来，又开门上车。
“没什么人了。”阿多芙吉娅接过衣服，依然在望着朝向大门的地方，很快把沾血的衣服都脱了，换上正式而精致的服装。
“嗯。”阿列克斯基在车内有点拥挤地把衣服换好，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血迹残留，“瑞恩怎么样？”
“应该快到家了。”阿多芙吉娅道，“刚才不是交代过，到家就给我们打电话。”
阿列克斯基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给阿多芙吉娅拉开车门。
他微笑着，面孔英俊而微微邪斯，只从外界所获取的情报来看，他是俄洛斯国安代风流成性的大代理，纨绔、多金，在未晋升前一直是俄洛斯代理的太子党之一。
“他会先打给爸爸还是妈妈？”阿列克斯基请他的秘密老婆下车。
“那要看他比较爱爸爸还是妈妈？”
刚说完，阿多芙吉娅手机就响了，她把手机递到阿列克斯基面前，带着点漫不经心地炫耀意味给他看。
“伤心的爸爸？”
“臭小子。”
瑞恩在电话里汇报，“妈妈，我已经到家了，信件和报纸也都拿进家里了，不过家里为什么一点吃的也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根本没有回家住过吗？”
“宝贝，我们非常忙。”阿多芙吉娅边说边和阿列克斯基并肩从侧门进入，“多少委托，多少高层，赶紧解决了这些事才能抽空把你从西铂利亚接回来一段时间——”
瑞恩表示十分感动但根本不信，“信箱里的账单上写着，圣彼得宝狮子广场四季酒店尊享露台特大床房……”
偷听母子电话的阿列克斯基狡辩道，“我们家只有你会做饭，小孩，你不在家我们只能去住酒店。”
“我会告诉外公的。”
阿列克斯基瞬间投降，“从明早开始你也跟我们住酒店里。”
“成交。”瑞恩干脆地挂了电话。
等在暗处的侍者先是鞠躬，再将他们从小门领进场，阿列克斯基迟疑了一会，“瑞恩挂了电话？”
“是啊，不然呢，你来挂他的？”阿多芙吉娅非常淡然地把手机收了。
作为不受待见的女婿，阿列克斯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二人世界结束了。”阿列克斯基兀自惆怅，“我们可以给瑞恩单独订一间吗？”
“这也是你儿子，好吗？”
阿列克斯基诚恳道，“有时候不是。”
拍卖会已经开始很久了，展品出售了一半，在这个半环状的拍卖厅里，除台上的灯光明亮，四周逐渐高起的座位几乎不开灯光。
人很多，宗潇他们坐在最外围的隔间里，视野很好，下方比较挨挤的人要么易容要么戴了面具，在宗少爷的感知里清楚异常。
“有些人根本不是代理。”宗潇对俄洛斯语的解说词毫无兴趣，完全没听。
“对呀。”安吉拉坐在座位上，她勾着脚尖抱着手臂，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还插着耳机在打电话，“俄洛斯的贵族同样了解代理的存在，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和国安代打交道，所以不会忽视掉我们。”
答完宗潇她又继续在电话里说话，“卖到一半了吧？天知道什么时候卖完？我？我没有想买的……”
上一件卖完，下一件又被摆上台，宗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去拍贺瑾秋大腿。
“那是什么啊？”
“魔怪的骨骼。”贺瑾秋凑过来跟他一起看，在巨大的屏幕上，黑白相间的纹路非常细，打造出了一条几近漆黑的项链，“改过形状了，应该是大腿骨做的。”
台上正在介绍这条项链的收藏价值是如何如何之高，用了多么神奇的办法才让它不随着魔怪的死亡消散。
“我还以为魔怪是活的。”宗潇看着屏幕上举牌的数字飙升，又看着正在旋转展示的骨骼项链，“真好看。”
“魔怪活的或者死了都可以，香巷也有保存的办法，只是很难打造成艺术品。”
“为什么？”
“制作的人要有抵御侵蚀的体质，基本都必须是代理，而代理有时间能把做首饰研究成这样的人很少，基本都没空。”
宗潇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项链，长长“嗯”了一声。
“这么喜欢？”安吉拉从脖子后面解下项链，随手抛过去，被宗潇头也不回地接进手里。
低头一看，是一颗打磨过后的尖牙，漆黑的花纹占地比白色的齿面更多，“这是什么？”
安吉拉的笑容熠丽，充满了风情与得意，“美丽坚下水道的白鳄乳牙。”
宗潇拿着看来看去，贺瑾秋问安吉拉，“从哪来的？”
“海淘。”安吉拉示意宗潇还给她，宗潇抛回去，“星国卖东西总是很好，香巷做的。”
宗少爷拥有的东西可多了，但这么多东西里偏偏没有魔怪的骨骼。
“你要是喜欢，让贺代理给你弄一个不就得了？顺带提一句，骨骼里基本有完整的记忆，你不好奇贺瑾秋吗？他身上骨头那么多——”
宗少爷眼亮亮地看着他。
对视半晌，贺瑾秋转回视线，“回去再说。”
安吉拉笑得好没良心。
阿丽儿刚才出去打电话，现在又进来，“今年拍卖的价位都变高了，我跟世安代申报了。”
安吉拉正打着电话说“是的，是的，我超爱那颗牙，超过了爱你”什么的，边说边看阿丽儿，比了个向上指的动作。
“提高额度了，不过世安代的意思是最好不要买，但是要哄抬一下价位，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对那种石头有需求。”
“世安代出钱？”贺瑾秋问。
阿丽儿斟酌了一下，“世安代希望可以不出这笔钱。”
坐在场地边缘的阿列克斯基查了一下卖品顺序，“差几个？”阿多芙吉娅问。
“三个。”
“我们真的要买吗？”阿多芙吉娅略略怀疑。
“世安代不想出这笔钱，阿丽儿不会出手的。”阿列克斯基回答，“如果拍卖的过程太短，根本钓不出对它感兴趣的人，我们至少得弄清楚除了俄洛斯外还有哪几个国家已经知道了。”
阿多芙吉娅眯起眼睛，“……你填了谁的账号？”
“世安代的。”
三个卖品均以高价卖出，再上的就是橡木制的宝箱，用铁钩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剔透的蓝色圆珠，大小完全相同，中间一团稠浓的血色，核心深黑。
它们在灯照下闪闪发光，就好像堆叠的无数漂亮玻璃珠，但假如看过宗潇的眼睛，就很容易把它们联想成眼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听听介绍词。”阿丽儿道。
“……这是海上袭夺来的珍宝，海中巨魔的产物，没有一颗不同。它的光晕不会消散，是浑然天成的至宝，它从神秘而来，我们称之为‘夜明珠’。”
“哈？”安吉拉发出极度复杂的单音。
宗潇皱着眉疑道，“没听懂啊？”
“她什么也没说。”贺瑾秋蹙起眉峰，看着举牌开始。
500万一次。
550万一次。
700万一次。
750万一次。
“我们举吗？”宗潇回头问阿丽儿。
阿丽儿观望了一会下方的骚动，举了900。
900万一次。
1000万一次。
“真神奇。”安吉拉站起来，凑到玻璃窗边向下看，“他们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花这些钱来买吗？”
宗大少爷可不屑了，“说不定只有我们不知道，举牌的都知道。”
已经1500万了，阿丽儿根本还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固定的区域或者人在举牌。
“价位还不够高。”贺瑾秋非常平静。
宗少爷点点头，丝毫不跟阿丽儿商量就举了牌。
2000万一次。
“你——”
2100万一次。
数字被压过去了，阿丽儿悬着的心落下来，后怕道，“我们不能抬这么高，万一……”
宗潇又无辜又吃惊，“这样也算高吗？”
阿丽儿还来不及想出回答，宗潇又问，“你们不是世安代吗？”
“……是。”
“世安代还没宗家有钱吗？”
宗潇边说边把2400万抬到了3000万。
场面静了一会。
阿丽儿命都要吓出来了，“不会吧！！”她差点喊起来，称呼都改了——“宗少爷！！”
3050万一次。
阿丽儿被抢救回来了，没收了宗潇的牌，“宗少爷，您不能再举牌了，您不是大代理。”
阿丽儿在这边说教，安吉拉大代理恶从胆边生，反正又不是她出钱：
3500万一次。
“谁3500万？”阿丽儿的关注点立刻又到场上去了，“安吉拉代理！！！”
下面已经沸腾起来了，和艺术品不同，这箱珠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功用，但是几次上跳的幅度都很让人吃惊——明明应该没有任何用，却超过了一部分稀有藏品的价格？
举牌开始以盲目的热情50万50万上加。
安吉拉笑得前仰后合，因其恶行与宗少爷性格相合，关系立刻上升一层楼，“来加吧？”
“行啊。”
“五十五十来？”
“好啊。”宗潇盎然地看着安吉拉举。
“安吉拉代理！宗代理！”阿丽儿看着数字一串往上跑，转头朝贺瑾秋求助，“贺代理！！”
贺代理脸上明摆地写着爱宗潇因此莫能助。
这两个不嫌事大兜不住的频频50 ，时不时来个200 的突发上调，把阿丽儿吓得要死，好在场面一度有个不知道是谁的总力挽狂澜再加50。
贺瑾秋坐在面色惨白都要口吐鲜血的理事会机要秘书身边，气定神闲地看着宗潇和安吉拉挨在前面兴冲冲地加价，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没人和你们叫了……”阿丽儿垂死挣扎。
“还差一个呢。”安吉拉以永不服输的精神又举高50万。
“让给他吧……”
“让他多花点嘛。”安吉拉忙得没空回头。
阿丽儿虚弱地问，“万一他让给我们呢？”
“我有预感不会。”宗少爷非常笃定，“你看着。”
阿丽儿眼看着数额破亿了。
安吉拉后知后觉，边笑边问，“这用什么结账啊？卢布还是星国币？在俄洛斯应该是卢布吧？”
“星国币啊！”阿丽儿惨呼道，“现在基本都是星国币结算啊？你们不是吗？”
“哈哈哈！”安吉拉没半点同情心地笑个没完，“我们是啊。”
宗潇趴在玻璃上远望竞价者，“看不出是谁啊。”
“不会让你看出来的。”安吉拉玩个加价玩得电话撂在旁边不理了，“那就让给他吧。”
“行。”宗少爷点头，“你这个猫很不错啊，你不是屁民吗？”
安吉拉“哼”了一声，把板一放，斜斜睨着她睫毛可卷可长的电眼，笑得迷离又惑人。
“我的原型是平果公司的安吉拉猫，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啊。”
一亿三百五十万成交价，星国币。
摸着心口被速效救心的阿丽儿，在全场沸腾的欢呼中听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恍惚。
“所以我并不缺钱。”
宗潇嘲笑她，“你是集团老总的女儿？”
“我不是。”
“小猫咪。”宗潇怜悯地摸了一下安吉拉的白发，“但我是星国宗家唯一的大少，你还是比不了的。”
阿丽儿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听到手机震动，然后拿出来看短信。
世行信使：您尾号****卡于今日20:48支出103,500,000.00元，余额0元。
——脑袋里全是白的空茫毫无极限
仿佛坐在冲刷的瀑布之下
心灵涤荡了个彻底
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升华
为什么
他们明明没有买，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难道是被盗刷了吗？但是谁能知道世安代的号码——
……真相呼之欲出。
阿丽儿久久、久久没有动弹。
……阿列克斯基、阿多芙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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