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中出现的【勾氏一族】为亲友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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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篇】
在甘雨所成长的年代,身边的人都说,女生不适合去干一些打打杀杀的事。偏偏她的母亲执拗,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奔赴身为异能行者的使命。
母亲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名年轻男子穿着白色制服前来吊唁。
“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节哀。”
甘雨许久没有讲话,只是盯着他胸口别着的铁克禁卫军队徽,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加入你们。”
此时的跨时空联合支队正值人员寥寥,青黄不接,可就算这样,祝戎也觉得不应该让这小姑娘承担如此危险的职责。
“我的妈妈是战士,”甘雨的话语掷地有声,“我也和她一样。”
加入支队的第一年,甘雨常常和涂地在大事小事上争辩。
甘雨恼火道:“你的事怎么这么多,磨磨唧唧的。”
涂地:“事情当然要慢慢做,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不然叫甘恼。”
后来跨时空联合支队的名号一年年打响,“甘恼涂地”的组合渐渐流传开,甘雨倒也接受了新名字,化名可以隐藏身份,避免诸如魔界寻仇之类的麻烦事。
有时她也会惋惜,如果妈妈在九泉下能看到的话……
刚结束一个长途任务的甘恼回到家,筋疲力竭地瘫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小雨,该起来吃饭咯。”
仿佛做了个长长的梦,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一盘苹果从厨房里走出来。
窗外日落的余晖如一团粉雾,映在她的脸庞上,将一切勾勒得静谧又温柔。
“妈妈……”甘雨瞬间落下两行泪,哭着扑向了眼前的人。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妈妈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已经没事了。”
甘恼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模糊的泪眼打量着她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睡迷糊了吗,”妈妈笑着递上果盘道,“吃个苹果吧?”
甘恼摇摇头,大脑被强烈的情绪灌满,思绪如一艘破旧的船行驶在暴风雨肆虐的海面。
有哪里不对,仔细想,仔细想……自己再之前在做什么?我真的回到家了吗?
“小雨?”妈妈呼唤的声音很轻,如同海妖的低语。
“这不是真的,”甘恼颤抖着后退了半步,终于盯着她说,“妈妈她……她已经不在了。”
四下场景变换,眼前温馨的小屋逐渐溶解,露出可怖的真实。刺骨的风从耳畔刮过,甘雨这才回过神,察觉自己正迷失于贫瘠的魔界边境。
空气中弥漫着淡粉色的烟雾,她赶紧捂住口鼻,环视几圈找到涂地,他还在原地发愣。
“醒醒!”
甘恼的声音振聋发聩,涂地打了个激灵,随即陷入深深的沮丧中:“原来刚刚是幻觉,我就说,怎么会……”
甘恼赶紧说:“不要再想那些了,有没有其他忘掉的事?”
“我们……”涂地一个激灵,声音突然拔高,“老大呢!”
二人往前跑了几步才看到祝戎,只见他低垂着眼,像灵魂出窍似地往魔界的深处走。
“老大!”
祝戎被唤醒后有一瞬间的迷茫,也赶紧捂住了口鼻,示意撤退。
“是地狱藤蔓的花粉,会用美梦诱惑异能行者走向魔界深处,直到被彻底魔化……还好这次有甘恼。”
回到铁克禁卫军驻地后,坐在帐篷边,涂地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放心贫嘴起来。
甘恼的家族也是以精神系异能为主修,虽说威力不如呼延觉罗和韩克拉玛,战胜这种程度的幻觉倒没问题。
涂地好奇道:“没想到连老大你都中招诶,你看到什么?”
甘恼给他丢了个眼刀,示意这是人家**,不要乱问比较好。
祝戎皱了皱眉,思绪回到那个漫天飘雪的星夜,守在院门口的小女孩兴奋地喊:“哥,买回来了吗?”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鲜红的糖雪球,被祝荧捏在手里,递到他嘴边说:“好甜!你也吃一个。”
他轻轻唤了句“荧荧”,直到被唤醒,才发现一切皆是虚无缥缈的梦境,如最后一根火柴被风扑灭,四下清明,只剩荒凉的裂土。
“我看到……我妹妹,祝荧。”
这下甘恼涂地都噤了声。
祝戎不太避讳谈聊关于他妹妹的事,支队的训练场后面有一片果树林,某个秋天,涂地在摸鱼时竟然爬上树去摘果子,还招呼队里其他人都来捡。
集体溜号的动静很快吸引来祝戎,趴在树上的涂地尴尬笑道:“好巧啊,老大。”
甘恼:“我们在……野外求生训练。”
祝戎笑起来:“你让我想到我妹妹,她小时候也喜欢爬树摘果子。”
甘恼有些吃惊,又想到银时空的环境,潜意识拟定好了‘妹妹’的形象,赞叹道:“她肯定很懂事,从小就帮家里干活。”
祝戎笑得更厉害:“我们家没树,她是偷摘隔壁家的。”
……
那时候他笑得简直像拿了奖章一样,你们妹控真的很可怕。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来追踪恶名昭著的魔化异能行者“死惑星”。起因是一周前,驻边的铁克禁卫军发现,近期总有鬼鬼祟祟的小鬼,总举着望远镜窥视人类领地。有的甚至混入铁时空,在铁克禁卫军门口望风,被抓了个正着。
若说这是什么魔界间谍,也有点弱智得可笑,一番审问后,那小魔痛哭流涕地说,都是那个死惑星威胁自己,非让他去盯住一个人,还要随时汇报动向。
“我都说我不行啦,我哪里打得过铁克禁卫军,但是她说要烧死我全家二十几口魔啊,呜呜呜呜,我上有老上有小,横竖都是一死……”
甘恼有点无语:“别哭了,死惑星的目标是谁?”
那小魔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祝戎。
祝戎:“……我?”
另一边,东城卫的呼延修也抓住了一名用隐身系异能偷盗财物的通缉犯,据他交代,隐身这招是死惑星教给自己的,报酬是一笔巨额现金。
事已至此,祝戎从那魔嘴里问出了死惑星经常出没的地点,希望能捕捉到她的踪迹,却意外中了地狱幻象的埋伏。
祝戎有些懊恼道:“是我大意了,今天也不早,先归队。”
三人往铁时空走,景色由满目荒凉逐渐变成一片茂密的防风林,不远处的白沙地上,矗立着一座突兀的石门。
涂地有些诧异道:“时空之门,怎么会在这里?”
甘恼解释道:“不是时空之门啦,这里是勾氏一族的界门附近,应该是勾家在守护的门。”
【界门】
区别于时空之门的魔界与十二时空连接的特殊通道。
由于低阶魔也可以任意通过,又被称作魔界的后门。
现由勾氏一族看守。
祝戎皱起眉,缓缓地向那扇门走去,二人忙跟上问:“怎么了吗?”
祝戎微微侧了侧头:“我好像……听到荧荧的声音。”
甘恼立刻道:“魔会变幻为人内心渴望的声音,来蛊惑人类靠近……我们赶紧走吧。”
祝戎否定道:“不对,我真的听到。”
涂地:“拜托老大,我们除了风声,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祝戎有些恼,端出领导架子道:“我看起来像会乱说吗?”
甘恼:“你太像了。”
……
祝戎上手尝试将门推开,甘恼好心劝道:“这个门只有勾家的人能打开,不要白费功夫啦。”
祝戎:“那从里面呢?”
“从里面……”
甘恼思考时,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从耳畔传来,带着破万点的武力指数,卷起巨大的热浪将门冲开!
祝戎被震退了几步,甘恼涂地运功速度慢,猝不及防吃了这击,直接受了内伤。
一个纤长的身影从门中跃出,她浑身是血,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往前踉跄了两步,直接晕了过去。
“荧荧!”祝戎瞬移过去接住那快倒下的人影。
竟然不是幻觉,甘恼揉了揉自己快要散架的腰,突然看到那大敞的门后还有敌人,忙喊:“老大!”
只见一个巨大的蛇头露着狰狞的獠牙,似乎是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狠狠撞上了门框,却因为体型过于庞大,被卡在魔界,只能吐出一条鲜红的信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鸣。
涂地掏出武器:阿尔忒弥斯之弓,飚起11000点的毁灭指数,蓄满力射向怪物的口中。
那蛇不知是被震慑到,还是方才那下被撞蒙了,竟然真的闭上嘴,退了回去。
祝荧伤得太重,胸口被蛇牙咬出个大窟窿,纯黑的衣摆像被汗浸湿,滴下的却是鲜红的血。
祝戎忙将自己的内功输送给她疗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蛇竟然幻化小了身形,如闪电般窜进门来。
霎时间天色大暗,雷鸣电闪,被浓郁的魔气笼罩。魔兽再次展开完全形态,泛着寒光的鳞片如一条猩红色的巨龙,背后展开一副墨绿色的羽翅,盘旋在空中,蓄势待发。
甘恼有些颤声地感应道:“这只蛇的魔力……大约有十万点,我们先撤吗?”
毕竟怯战和送死也是要分情况。
“结阵。”
一个响亮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甘恼回过头,正是赶到的勾氏小队。此时五人已经唤出乐器,摆好战斗姿态。
【勾氏一族】
传承自上古时期将领赢勾来自不同时空的部众。
勾氏战士为对抗魔界,世代守卫界门,与试图通过界门入侵时空的魔族战斗。
相较于肉搏,铁时空的勾氏更擅长音乐系战曲。
为首的勾行军是领队,他瞥到那三人戴着铁克禁卫军的徽章,便卸下警惕,转而望向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羽蛇。
羽蛇好不容易舒展开筋骨,目露寒光地望向地面,没有给人类留下思考作战计划的空间,急不可待地俯冲而来!
“戍阵曲!”
勾行军喊道,手中的吉他迅速弹出切入音,后方的四名成员也抓准时机同时起奏。
低沉而悠扬的古老曲调响彻树林,闷声的鼓点如坚实的盾牌,一幕红色的屏障瞬间展开,让羽蛇再一次结结实实碰了壁,震荡出巨大的异能波动。
这一击虽成功挡下,但此魔物的战力实在骇人,头像铁打的般,发狂地又狠狠撞了数下,连大地都震颤起来。几名勾氏成员不得不从铭牌中调出储备的异能,全力维持住演奏。
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祝戎将祝荧交给甘恼:“给她疗伤!”
话毕从Siman里加载出长枪,飚起武力指数向前道:“让我来。”
一名战力破两万点的银时空战士,勾行军眼前一亮,戍阵曲的盾也积攒到足够能量,于是道:“准备变调。”
演奏者们变换音阶,乐章由低音升到高音区域,鼓点也逐步加快频率,吹唢呐的那位更是铆足了劲。分明是同样的主旋律,气场却愈发激昂振奋,充满穿透力。
戍阵曲的曲调转守为攻,祝戎的身上像有一层燃烧的披风似的,感觉到战力在直线飙升!
羽蛇被这刺耳的高音震得烦躁,再次袭来,祝戎飞身向前,刺出长枪与其搏斗。
那蛇的獠牙尖锐,速度又敏捷,一人一蛇的动作霎那间竟快成了虚影,看不清是如何交锋的。
“老大的速度和武力指数,都提升得太恐怖了吧……不愧是勾家的战曲。”涂地拉开弓箭靠向勾氏小队那边:“我掩护你们。”
勾行军抽空答道:“没关系,你去看伤员。”
所谓打蛇打七寸,魔蛇的体型虽大,弱点也更容易暴露,祝戎的出招很果断,魔蛇被接连扎了几枪,发出痛苦的嘶鸣。
魔物再蠢也知道此刻不能再用蛮力,于是用一个假动作拖住祝戎,迅速调转蛇头,向演奏的几人袭去。
甘恼忙喊:“小心!”
勾行军却不慌张,只等着那蛇再冲上来,又一次与红色的异能屏障撞了声巨响。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考虑到演奏战曲容易被打断的特性,戍阵曲能够在低音章节中积攒异能护盾,并在高音中用以保护演奏者。
此时祝戎也追了过来,直接跳到那蛇的背上,向着它背后三寸的脊髓狠狠扎下去。
蛇痛苦地扭动身躯,如铁甲般的鳞片开始由背部逐渐剥落。祝戎看此招效果拔群,又换了几个方向劈刺,撬掉它更多的蛇鳞。
只是那蛇的身躯实在紧实,祝戎的一柄长枪怎么也刺不穿,巨蛇也被激怒得狂暴起来,飚出全部魔力,召唤出如雨般的巨石群,对着地面狂轰滥炸。
涂地:“它还会放技能……”
戍阵曲的护盾倒是还够抵挡,可屏障的异能快要见底,若再切换低音,又要陷入只守不攻的被动情境了。
勾行军掏出自己的武器渡厄斩,用力丢给祝戎道:“用这个试试。”
这是勾氏一族特制的对魔宝具,诛邪镇魔的效果不比拔魔斩差,祝戎接过后转手一刀平切,那蛇竟皮开肉绽,终于喷出鲜血。
它终于有了怯意,张开墨绿的羽翅,腾空向云中窜去。
涂地忙喊:“它要跑了!”
眨眼的功夫羽蛇已经窜起十数丈高,怎么也不是人类能肉身抵达的高度。
祝戎蓄起异能,将手中长枪用力向天空掷去,紧跟着一个凌空起身,跳跃到最高处时,以长枪为落脚点,再次起跳,将自己弹射出去!
戍阵曲的战意在他身上如火般燃烧着,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一颗红色的流星。
祝戎握紧手中的渡厄斩,对准蛇的七寸心脏处,重重劈了下去。
羽蛇发出临死前最后一声巨大的哀嚎,随后身体片片破碎,幻化成一只干枯的,瘦长的红色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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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
远在魔界的狄阿布罗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嚎叫,磅礴的怒气从界门中席卷而来,连大地都摇晃起来。
涂地险些没站稳:“地震了吗?”
甘恼用密封袋装起了那根手指:“带回去95研究所看看吧。”
涂地瞪大了眼:“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好重的魔气……难道是狄阿布罗的手指头?”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涂地转过头,看见一名和勾行军长得几乎一样的女生,怀疑自己重影,揉了揉眼睛。
勾行军略惊讶道:“阿止,你怎么来了。”
勾行止道:“我今天本来在练团啊,但是一直觉得怪怪的,竟然弹错音!就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吧?”
双胞胎有心电感应这件事果然是真的。
“没事,已经结束了。”
勾行军走向祝戎,拾回渡厄斩,微微皱眉望向祝荧。
刚完成屠魔壮举的祝戎丝毫没有松懈,还在尽力传功给祝荧,但不管如何努力,都只能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见勾行军过来,祝戎有些紧张,荧荧也是从那个界门出来的,此人不愧是领队,嗅觉灵敏,难道这点魔气这也被捕捉到了?他要怎么做?
僵持片刻,勾行军终于开口道:“呼延星还好吗?”
祝戎:……你不是戴着眼镜吗!
勾行止忍住笑提醒道:“你好像认错人。”
祝戎忙说:“她是我妹妹。”
勾行军:……哦。
勾行止惊讶道:“好重的伤,而且她闻起来……有很重的魔气诶。”
勾行军这才仔细确认:“魔化程度太深了,你们的功力传进去,就像水倒进漏勺……想救她,需要的是魔气。”
其他几名勾氏小队成员也闲下来,张罗着把门关上。
“等一下,”祝戎抱起祝荧,想着从这里去魔界最快,叫住道,“我先带她进去。”
甘恼涂地忙喊:“老大,你要去送死吗!”
“没有时间了,我知道哪里可以救她,”祝戎望向勾行军,“拜托你。”
勾行军点点头,示意先让他俩过去……反正他们只负责守而已,能不能回来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
祝戎横抱着昏迷中的祝荧,一步一步走在魔界疆土,魔气逐渐缠绕住他的脚步,耳畔传来魑魅魍魉的切切低语。
“是死惑星……”
“真的是她,怎么回事……”
“终于死了吗,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名被死惑星派来的小魔的口中,曾供出几个死惑星常出没的地点,还贴心地画了地图示意。
它说这个洗练池魔气充盈,死惑星很喜欢来泡澡,原本是公共疗养池,后来竟被她霸占了。
泛着荧光绿的池水咕噜噜冒着泡泡,旁边立着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闲魔免进,擅闯者烧。
祝戎有些想笑,但怀中的奄奄一息的祝荧却使心情沉痛。他小心翼翼地将祝荧放入池中,看着浓郁的魔气争先恐后钻入她的伤口。
“我早该知道是你。”
池水的触感冰冷刺骨,他用手沾了点水,将祝荧脸上煤灰似的痕迹轻轻擦掉。
“又去和人打架,搞得脏兮兮的。”
他取出一只红色的Siman,戴回祝荧腕上,轻声呢喃了些什么。
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又从四周亮起,慢慢围靠过来,低语声再次响起。
“死惑星……还没有死透?”
“天呐,她不会再好起来吧,我已经给她当了三个月的牛马,真的要崩溃了……”
“呜呜呜呜呜……我攒了七十年的魔核,上次被她抢空了!”
“你们这算什么,我全家都被她烧死了!”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再活过来!”
“去杀了她,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小魔们蠢蠢欲动地涌上前,祝戎冷冷瞥了一眼,双击Siman唤出长枪,飚起武力指数将矛指向黑暗中。
“你先上……”
“还是你先上吧……”
“算了,下次吧……”
“我真的受不了了,狄阿布罗魔尊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狄阿布罗魔尊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狄阿布罗魔尊大人!”
深紫色的天空忽然被撕开一个漩涡般的黑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数不清的小魔凭空拎了起来。伴随着魑魅魍魉的惨叫声,它们的魔力被强行抽离出身体,汇聚成一团浓郁的魔气,飘向祝戎。
祝戎有些紧张地握紧长枪,却听魔气中一个雌雄莫辨的诡异声音,得意道:“这不是我们的祝戎队长吗?”
“你就这样包庇她,我可是会感激你的。”
“毕竟你最在乎的铁克联盟和人类世界,最终都会毁在她的手上。”
“想要一窥未来吗?”
那团魔气离他越来越近,祝戎想要避开,却感觉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凭魔气侵袭,完全包裹住自己。
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沉重,在徒劳的斗争后,终于昏了过去。
【荧之章】
常听说人死前会有一个走马灯的环节,能回顾这一生的经历,看到最重要的人。
我怀疑自己是已经死了,这会正在走马灯。
不然我怎么能看见祝戎呢?
我听见他在跟我说话,一句又一句,还把Siman给我戴回来,说以后可要拿好,别再弄丢了。
我努力睁眼想要看清他,但眼皮实在太沉重,铆足最大的劲也睁不开。
直到他离我越来越远。
温暖的水包围着身体,魔气从胸口源源涌入,我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努力再试一次睁眼!
我看见黯紫色的天空,潺潺水声涌入耳畔,原来刚才飘在池里装浮尸呢,幸好还活着。
刚才果然是走马灯吧,我自嘲地想着,从池中起身。
就发现祝戎倒在池边,被一团魔气牢牢包裹着。
……发生什么事了?
他微睁着眼,但无论我如何喊他,呼唤他的名字,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团魔气发出桀桀的笑声,是我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狄阿布罗,之前想招徕我到麾下,说让我当什么魔君,我说没前途,走了。
然后它急了,拔了根手指来追杀我,不知道在急什么,实在是废物。
我想要撕扯开祝戎身上的那层魔气,又听见那难听的声音:“你也想进来看看吗?”
“来看你哥哥的心魔,看看他是怎么被你害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全都是你的错!”
祝戎心口的魔气逐渐放大,阔成一个门的形状,如一个黑洞般,我感觉灵魂抽离身体,被吸了进去。
这里是祝戎心中的幻境,大地干裂,天色赤红如血,空气中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
地上横陈着人类的尸体,都戴着铁克禁卫军的徽章,死状可怖,是活生生被烧死的。
我看到了祝戎……和另一个我,正在对峙。
她的头发纯白,挑染着一抹红色,头顶凸出一对乌黑的羚角,若不是那双赤红的双眸与我一模一样,差点有些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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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灵诡火在她的掌心熊熊燃烧,化为一道赤红色的绳,死死勒住祝戎的脖颈。
祝戎的双眼被勒得通红,颤抖着声音呼唤道:“荧荧。”
在叫谁啊,那是个冒牌货!
天杀的,祝戎的心魔里应该有信号吧,我久违地双击Siman,沉甸甸的长枪回到手中,亲切得有点想哭了。
“你看清楚!”
我挥舞长枪,切断那条火焰绳,挡在祝戎面前。
“世界上只有一个祝荧,是你的妹妹。”
我飞身刺向那魔气浓郁的怪物,枪尖的诡火与她的掌间的诡火展开拉锯,我没支撑几秒,便被击飞出去,滚了几圈。
狄阿布罗的声音又从空中飘来:“品尝到力量的滋味了吗?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也可以变得这么强,任何生灵都会畏惧你。”
我冷笑道:“挑染你做的吗,审美太差了。”
那刺耳的声音气急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我用枪重新撑起身子,再次飚起战力与死灵诡火。
那冒牌货轻蔑地看着我,我清楚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她完全是狄阿布罗的一条狗,疯狗。
“荧荧。”
祝戎望向我,他终于搞清楚状况了,幸好不用再演一出真假美猴王。
我向他点点头,再一次冲了上去,长枪燃起的火焰势如破竹,那魔物也抬起手,以魔气更浓郁的诡火向我袭来。
这一次,她掌间的诡火却弱了下去,逐渐被我的火焰压倒,长枪一寸一寸攻破她的防御线,终于刺进她的胸膛。
我怎么可能会输?这可是在祝戎的心里。
她的身形逐渐消溃,祝戎的心境崩塌,连同四周的断壁残垣,一同扭曲消散。
那些铁克禁卫军的尸体,也化为了一群魔物的残肢,堆成一座小山。
重返现实世界,我感觉四肢都沉了下去,伤势又重新回到身体,随后便脱力晕了过去。
……
我又开始做梦,这次做了很长的梦,梦到小时候在家里的院子里练武,和祝戎对枪,我跳到他的枪上,然后弹起来。他说哪有你这样的,想去天上扎大雁?
我想变成大雁,如果我也有翅膀该多好,不用永远被困在这里,为汝南卖命,明明这世界上还有更多的选择,难道我的未来早已被写好了?
我的四肢仿佛被铁索捆绑了起来,明晃晃的无影灯照着沉重的眼皮,起先是手术刀冷冰冰的触感,后面又听见祝戎的声音,他在和人争吵。
“这种程度的魔化,不可能再保留主观意识了,只是魔的傀儡而已。”
“我亲眼看到了,她有思维,而且有人性!”
“魔很狡猾,那也是演出来骗你的。”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早点接受现实吧,节哀顺变。”
……
大多数的异能者被魔气侵蚀后很快就会失去自我,变成没有情感的怪物,想要洗去魔性,无异于生刮下一层皮。
但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大概是因为,魔气和我体内的诡火犯冲。
这不是没有代价的,魔性会趁我虚弱的时候攻占我的身体,就像现在。
体内的诡火开始暴走,竭力抵抗着魔性的入侵,两股力量在我体内撕扯,像要把我扯碎了一样,令我生生被痛醒过来。
我的双手被锁链拴着,这令我更加烦躁,只想要烧个痛快,把世界都烧成灰烬!
我飚起力量挣脱双手的桎梏,可能因为我伤重,铁克禁卫军没用最牢靠的锁链,很快便被烧成了废铁。
一把火烧着了方才躺的床,我仍嫌不够,暴怒的火焰又从掌间袭出,将这间小屋彻底摧毁。
这门的质量也一般,虽然挂着重锁,仍被我一脚踢开,门外挂着“隔离室”的牌子。看起来只是医务室之类的环境,不是特别关押囚犯的。
窗外的夜色如墨,我打碎走廊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没注意这是在五楼,着地后疼得闷哼了一声,唇边渗出血来。
我擦去嘴角的血,一定是有伤没好的缘故,平常不会掉血的。
隔离室燃烧着火光,这栋楼的火警警报响了起来,我加快脚步准备瞬移离开,却听见祝戎在身后叫我。
“你要去哪?”
我回过头,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月色下,他的眼眸像一湾深邃的湖水,眉头皱成两柄利剑,神情有些憔悴。
“谁知道呢,反正是一个不会被铁链子锁住的地方。”
我冷笑道,情不自禁地怪他,为什么蹲在这里,根本就是知道我会跳下来。
他向我靠近一步,我立刻升起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幕,隔在我们之间。
“别害怕,”他紧张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是哥哥。”
我当然知道是你,我每天派那么多小喽啰去打听你的消息,盯着你每一次靠近魔界会不会出意外,担心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离得最近的一次,我隐身躺在树上,祝戎就从树下走过,抬头叹道:“好红的枫叶。”
可我没办法张嘴,说我就在这里。死惑星的名字还躺在通缉榜上,或许魔化人真的十恶不赦,因为即便是现在望着祝戎,脑海中想要毁灭的**也一点没有减轻,甚至想对他出手。
我已经是一个怪物,说不准某天魔性会抑制不住,彻底失去理性,像幻境里那个白毛一样……
我常做同一个梦,梦中的我没有实体,只是一团不幸的火焰,将爸、妈和祝戎都烧死在家乡的小屋里。
祝戎没有飚武力值,像感受不到痛似的,硬生生跨过燃烧的火幕,在我还发愣时,紧紧将我抱住。
“已经没事了。”
他的白色外衣被烧穿了几个洞,露出灼伤的皮肤,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小时候接我放学一样。
“我们回家。”
我终于抑制不住,埋在他的胸口放声痛哭。
【万家灯火篇】
入冬的季节,甘恼刚买了一块热腾腾的山楂糕,送了下文件回来发现只剩下包装纸壳。
她立刻锁定嫌疑人,问旁边工位的涂地:“你干嘛偷吃我的?”
涂地无辜道:“我没有啊!我一直坐在这里。”
甘恼:“那你有看到是谁吗?”
涂地:“没看到诶,难道是……老大妹妹?”
甘恼当即释然道:“好吧,那就算了。”
涂地不满道:“喂,你怎么这么双标。”
身后传来祝戎的声音:“我再给你买一盒。”
“没事啦,给妹妹吃,”甘恼十分大度地转过头,发现祝戎根本没在和自己说话,他正对着叼着山楂糕的祝荧笑。
真受不了你们妹控了!
几个月前勾氏界门那场突发的战役,后被证实真的拔除掉一根狄阿布罗魔尊的手指,轻度缓解了异能界当前充满压力的局势,最值得称道的还是无人伤亡。
跨时空支队被记了大功,以及一笔不菲的拨款,祝戎用这钱打了具钛合金的棺材,听说叶赫那拉家的大少爷每天都睡这个,可以抑制魔性。
祝荧躺在红丝绒般的缎面上,手上抱了个游戏机,身旁还有各式的零食,是顾葉送来的。
顾葉关心了一下铁克禁卫军有没有虐待你之类的,祝荧嚼着薯片说:“你看我现在像在被虐待吗。”
“那就好,”然后顾葉又继续忙碌地扣她的手机,“你先休息,我要回去吵个架。”
祝荧挑眉道:“谁这么烦,我去帮你做掉。”
顾葉:“……倒也不用!”
涂地帮忙关上了厚厚的棺材板,摸着板上银质的火焰雕花,感叹又痛心道:“这可是我们所有的经费……”
祝荧的声音从棺材缝飘出来:“干嘛,你也想进来一起睡?”
涂地:……
……
白驹过隙,转眼到了铁时空的春节前夕,连一向繁忙的铁克禁卫军总部的节奏也慢了下来,到了除夕那天,更是连人影都难找到几个。
这天甘雨起了个大早,清晨先带着新鲜水果和父亲去公墓,给母亲扫墓,将最近的事情一股脑都讲给妈妈听。
本地的铺子仍有不少开张的,甘雨想着去买份礼物送给队长和涂地,逛的时候遇上了勾行军和他的双胞胎妹妹行止。
他们正在水产店前面看基围虾。
甘雨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勾行军花了很久想这是谁……
还是行止提醒他:“是她啦,你们打狄阿布罗的时候,在旁边的铁克禁卫军。”
勾行军这才想起来:“哦。”
行止拎起刚挑的虾,嘀咕着:“那么大件功劳,你全都让给祝戎他们,还把魔化人放走……我是没想通诶。”
行军思索了一下,望向行止:“没有全让吧,不是有锦旗?”
行止:“就这样?”
行军将她手中的虾拿过来,缓步道:“我感觉……能理解他的心情。”
“知道啦,老好人,”行止笑着推他,“走快点啦我肚子饿了。”
甘雨买完了礼物,打给涂地看他有没有回铜时空,涂地说还没有,我在95看守所。
“看守所,大过年的你去干嘛?”
涂地有些尴尬:“今天是我叔叔出狱的日子。”
涂地的毁灭指数11000点,虽不太高,在铜时空已经算出类拔萃。他的父母没有遗传到异能,所以箭法全是同为异能行者的叔叔教的,他从小便视叔叔为偶像。
所以当祝戎和甘恼来抓人的时候,涂地直接张开弓,挡在叔叔前面,愤怒地说他不可能做出勾结魔界这种事。
然后被祝戎一招缴械了。
身后的叔叔开口道:“放了他吧,我和你们回去。”
涂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难以接受,为什么这个教会自己辨别善恶是非的人,竟然也做出错事。
甘恼曾安慰他说:“明白道理和能够做到,是两回事。”
到达95看守所时,甘雨正赶上铁门大开,涂地和看门的同僚说谢谢。
叔叔注视着涂地胸口的禁卫军徽章,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甘雨没有送他,把东西递过去就走了,又去总部找祝戎。队长就算过年也要值班,是有点太惨。
此时的祝戎刚把支队大门的春联贴完,来到那樽钛合金棺材前,掀开棺材板道:“起床了。”
祝荧不满地揉了揉眼:“几点了?”
祝戎:“十一点。”
祝荧一个鲤鱼打挺从棺材里蹦了起来:“走!”
甘雨来的时候办公室没人,听见训练场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循着声过去,看见这对兄妹正持着长枪切磋。
祝荧的招式轻盈,灵活多变,但祝戎的防御太全面,总是攻不到要害。她每每被拦下,反被祝戎打出几次她的破绽,好在都及时闪开了。
甘雨等了半晌他俩才停手,祝戎笑道:“抱歉,这是我家的传统。”
什么传统是大过年比武啊,你们银时空人!
甘雨开口道:“老大,我爸包了饺子,要不要带荧荧一起来?”
祝荧:“什么馅的?”
甘雨:“……猪肉大葱?”
祝荧赞许地点点头。
祝戎想到什么似的,目光落到甘雨身上:“正好你来了……我记得,你有直升机驾照吧?”
甘雨:“……?”
三千米的高空上,悬停着一架喷着铁克禁卫军徽章的直升机。凌冽的风吹打着甘雨的短发,她拉着总操纵杆,十分无语地想,明天我就要去发帖,祝队长公器私用,压榨队员加班带妹玩跳伞。
祝戎和祝荧带着黑色护目镜,背着降落伞,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和云层。
“害怕吗?”
祝荧嘴硬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们走!”
广阔的天空中,两个的身影先后从直升机跳了出来,随后传来这对兄妹兴奋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爽!”
祝荧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直到两张大红色的降落伞一齐展开,兴奋的劲还没缓过来。
顺着甘雨的视线望去,好像两束热烈的火花凌空迸放。
……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热闹的街道恢复营业,夜市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祝荧东塞一口西塞一口,祝戎跟在后面结账。
忽然问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肉香,祝荧转过头,看见老板正把其中一只鸡从烤炉里拎出来,笑眯眯地提起来问:“妹妹,来只烤鸡吗?保新鲜,今天刚杀的!”
祝荧:……
祝戎迅速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一边带着歉意对摊主道:“孩子看不得这些。”
祝荧有些灵魂出窍:“鸡头,还在上面……”
祝戎忙说:“没事,我们换家。”
看着二人走远了,摊主小声嘟囔:“神经病。”
……
不幸的插曲转瞬即逝,祝荧很快恢复了食欲,从路边揪了根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
祝戎结个账的功夫,听见祝荧在身后喊:“哥。”
“嗯?”
他回过身,看到张和祝荧完全相同的脸。那短发女生穿着白色棉衣,头顶别着一颗星星发卡,径直从他面前跑过去。
不远处的呼延修戴着口罩,看见祝戎,朝这边点了点头,和那女生走远了。
自己见识过的分身虽说样貌一样,气质总归有差别,没想到荧荧的分身,也太像了……
祝戎迅速回过神,看见方才她拿的那支糖葫芦滚落在地,已沾上泥土,被人踩碎。
“荧荧?”他慌了神,望着摩肩接踵的人流喊道,“荧荧!”
“我在。”
祝荧的身形凭空浮现,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如脱力般差点栽倒,被祝戎及时扶住。
祝戎忙问:“没事吧?”
分身相遇,更强的一方会汲取弱方的力量,带来压倒性的威慑感。
祝荧扶着额还有些站不稳,声音却咬牙切齿地:“怎么会比我还强,也太离谱了吧!”
祝戎叹了口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是亲眼看到才懂。”
二人吃饱了饭,听说附近有什么庆典,是铁时空本地的传统。他们一路朝着人多的方向散步,发现漆黑的星空下,闪烁着点点流荧般的光亮。
祝荧来了精神,指道:“快看。”
“是天灯,”祝戎方才路上就看见有商贩在卖,越往外走,放的人便越多了。
祝荧兴奋道:“我们也放吧!”
展开的天灯骨架足有半个身子大,祝戎安装好后,套上灯罩,又和旁边好心的路人借了笔墨。
二人在大红色的灯罩上挥毫泼墨,祝戎的字迹端正,写了些“家人平安,世界和平,逝者安眠”之类的话语。
祝荧的那边大笔一挥,画了个嚣张的小恶魔鬼脸,and落款:荧。
祝戎:“可以点火了。”
祝荧打了个响指,里面的蜡烛便凭空点燃,映得脸庞熠熠生辉。
放天灯的人越来越多,四下的亲人或情侣,纷纷放飞自己美好的祈愿。戎荧的天灯也缓缓升起,在星星点点的天幕下,融为万家灯火中平凡的一盏。
明月皎洁,照应着虔诚写下的每一句心愿:
【异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愿团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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