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五看守所光线昏沉的牢狱深处,囚禁着昔日纯种夜行者的王族,他的一双手臂捆绑着沉甸甸的锁链,被两把巨型锁头悬挂在墙壁两端。
曲水星攥着一把几乎有手掌大的银色钥匙,小心翼翼地走向Zack,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她费了会儿功夫,才勉强对准锁孔,将沉甸甸的锁链彻底解开。
Zack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做完这一切,直到双手完全恢复自由后,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胳膊,将手慢慢伸向曲水星。
在外侧观察室里的曹吉利几乎是从板凳上跳起来,要不是呼延觉罗修摁着说“你先冷静”,丝毫不怀疑他已经提着拔魔斩进去给Zack来一斩。
“没关系……”小聋女晃晃悠悠地飘来,缓缓道,“你们看Zack的眼神。”
曹吉利慌忙道:“什么眼神,那完全是要吃人的眼神!”
“他看到曲水星之后……眼神完全放光了诶!”
从曲水星进门到现在,Zack的目光一直将她锁死,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他指尖的血斑已经风干,有力地抵住水星的下颚,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像是在轻抚她的侧脸,但只要向下微微用力,又马上能勒紧她的咽喉。
曲水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放开我,”她努力保持着冷静,音色清冷道,“不然他们会把你锁回去。”
Zack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竟听话地收回了手。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小聋女得意于自己的战略性实验获得成功,“我就说聚魔器一定会有用。”
像在炎热的夏季走进空调房,寒冷的冬天赖在被窝,聚魔器的本质是让魔感受到舒适与满足,即使是阅魔无数的修也能看出,此时的Zack确实没有杀意。
“曲水星。”
Zack闭上眼,用背抵住身后的墙,享受般地深呼吸几口气,懒懒开口道:“他们叫你来做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这个女孩看起来,分明不像是铁克禁卫军的人。
水星皱了皱眉:“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Zack缓缓睁开眼,看向观察室的方向,他早已习惯在这面单面玻璃背后,有人时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身上有了谈判的筹码,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九五看守所的位置偏远,好在有送达市区的特快车。
或许是因为暑期的关系,夜晚的铁时空步行街人头攒动,来旅游的人也很多。
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曹吉利带水星出来找点吃的,像是害怕她被人群冲走似的,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掌心。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微妙的尴尬。
现在立刻松开吗,有点太刻意了,但是一直牵着的话,岂不是会让人误会。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酥酥麻麻。
“吉利哥哥,”水星倒向没事人似的,停在一家店前眨了眨眼睛,“我想吃这个。”
“好啊,那我们进去……”
曹吉利正忐忑,几乎没看就答应了,反正餐费呼延修会报销。
然而落座后,却发现这个餐厅的环境……靠窗的座位,颜色暧昧的灯光,桌中心点燃的心形蜡烛,播放着的浪漫音乐……怎么看都是情侣主题餐厅!
一片红霞瞬间从脸颊烧到耳朵边,他的大脑好像短路,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至于这一餐吃了什么,曹吉利已完全想不起来了,说不定把餐巾纸也吞了也不自知。
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有水星的身影跟着烛光一同摇晃,令心脏频率紊乱,跳个不停。
而此时的金时空,周方程正在寝室垂头丧气地戴着隔音耳机听歌。
“别搁这儿水星记了!”刚回宿舍的朋友实在看不过去,推了推他,“曲水星请了两周假,就和要死了一样,训练也不来……”
周方程这才摘下耳机,怅然道:“不是说下个月社团活动,我们要出去玩。”
“是啊,怎样。”
“你女朋友来吗?”
“她不是很想来。”
“你得让她来啊,”周方程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仿佛面前的人是自己亲哥,“她不来,水星一个女孩子,肯定也不会想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要念了!”
受戒断反应影响的并不止一个人,习惯了空调的温度,再关闭的感受是非常折磨的。
牢房里的Zack有点胸闷,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他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靠着墙瘫缓慢坐下去。
这些动作与微表情无一不透露着……他很焦躁。
直到牢房的门被“咯吱”一声打开,少女推门而入。
“你还好吗?”
Zack这才如释重负,异色瞳孔由混沌变得清明:“靠我近一点。”
曲水星走向前蹲下身去,掏出一方白色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去额头渗下的汗珠。
“没事了。”
Zack望向曲水星,目光好似一只受伤的困兽在无助的求援,看不出其中有几分是演技。
“我想出去走走。”
水星愣了一下,看向观察室内的人。
殊不知此时观察室里的曹吉利正和呼延修差点吵起来。
“这根本不在你当初说的任务范围内,我明天会带她回金时空。”
“你先冷静下,曲水星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呼延修无语道,“说真的,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不了解她,她的父母都是被魔物杀害的,”曹吉利愤愤道,“让她做这种任务,去给魔赔笑脸……”
小聋女忙喊道:“先停一下!不要吵了~~你们看……”
二人的争执声戛然而止,因为曲水星正用眼神打来疑问的信号。
她那温柔的目光从Zack转向观察室内时,瞬间变得格外冷静,浑然换了个人。
并能十分清晰地读懂那眼神中所传递的含义:能带Zack出去吗,好像会更有进展。
给犯人放风而已,本来看守所也有这项业务,修按下牢门的控制键,金属门应声而开。
【传音入密】
修:曲水星,你们只能在规定区域内活动。
水星不露痕迹地微微点点头。
小聋女有些诧异,随即笑道:“她看起来……比想象中还更有天赋诶!”
修的心内也有股怨气,对曹吉利正色道:“曲水星已经成年了,你又算是什么,监护者吗?……你们的关系,我觉得你心里应该要有个数。”
或许是收到了烛光晚餐的发票,某人的脸色才这么差。
曹吉利顿时面色煞白地僵在原地。是啊,自己算是什么呢?论战力指数是半吊子,拔魔的成功率也只有七成,究竟是不是因为心底的不自信,才需要从一个依恋自己的麻瓜女孩身上找到被需要的感觉。
可曾几何时,记忆里年幼的水星,已成长为全然陌生的样子。
此时的他在憎恨自己,恨心脏产生不该有的颤动,恨自己萌生出越线的感情……
曹吉利,就此止住吧。
他将拳头攥得指尖泛白,像太过用力的紧急刹车,将地皮都刹成白色,震荡出轰鸣的声响。
九五看守所的地势绝佳,沿着放风的庭院继续往外走,是一处靠着海岸,高耸陡峭的悬崖,形成防止犯人逃跑的天然屏障。
月光铺在柔软的草坪上,Zack吹着凉爽的夜风,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曲水星在身边的缘故,万物才如此和谐舒适。
魔物的嗅觉一向很好,他甚至能从曲水星的身上闻到浅浅的茉莉花香,眼底最深处瞬间被抹上喜悲参半的颜色。
水星偏像有读心术似的,开口找话题道:“Zack,你还有家人现在在铜时空吗?”
Zack轻蔑地笑了出来:“他们没告诉你吗?纯种夜行者除了我,已经死光了。”
水星蹙起眉头,紧张道:“对不起……”
“没用的人活该等死,”Zack紧咬着牙关,微微垂下头,一字一顿道,“我才不会替他们难过。”
“其实,我也从小就失去了家人……有的时候,感觉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
月光织成银丝,映在水星扑闪的睫毛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花瓣,随着海风吹进Zack的耳中。
“我觉得,我应该能理解你的感受。”
Zack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曲水星,她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的手臂,那旧皮衣的袖口早已破烂了,露出一截血痕斑驳的小臂,被深深钉入一枚足有拇指粗,闪耀着寒光的镇魔钉。
“很痛吧?”
这些该死的钉子有整整十枚,深深地嵌入身体各处肌肉,有时甚至能听到钉子摩擦骨头的声音。
但是,痛?
那种连微微动一下都会牵扯着全身的痛苦,他利用痛觉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自从见到曲水星开始,竟然不太能感受到了。
真心话Zack断然说不出口,只扯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回应。
他枕在柔软的草坪上,疲惫地闭上眼,享受着久违的重获自由的感觉。
直到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时,天色竟然亮了。
一束微光悄悄落在睫毛,Zack的眉头紧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卸下防备,一觉睡到天亮。
好刺眼的光,他憎恶白天。
“Zack,你醒了。”
曲水星已经换了件明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重新洗漱了一番,散乱的长发也被高高扎起。
柔软却又很有元气,如果拿晨光来比喻,晨光也没那么碍眼了。
Zack眯起眼,丝毫没有刚睡醒的迷糊劲,语气维持着理智与冰冷。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比敌人更心急是大忌,可他实在太过好奇了。
我的身上,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的东西吗?
曲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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