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你揣着没说出口的心思,成了福利社的每日常客。小林没零用钱时,你就会帮班里其他同学带东西,一来二去,似乎和大家的关系缓和了些。
可你心里始终没什么波澜,只是因为我现在对他们有用,所以他们才接纳我。你总这样想着。
今天上午你没去福利社,或许是因为最近冷风吹多了,脑神经突突地疼。班里最活跃的女生小团体聚在一起聊八卦,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我们刚刚去福利社买牛奶,你们猜我们撞见谁了?”带头的女生拖长了调子,眼睛发亮,像握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谁啊?”立刻有人凑上去。
“雷克斯啊!”她炫耀般揭晓答案,如愿以偿收获“哇”声一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把脸埋进臂弯,偷偷露出来一只耳朵去听。
“他超绅士的哎!”同行的女生抢着说“当时只剩最后一盒牛奶了,那盒牛奶我们和他同时伸手,他直接笑了一下然后说‘你们拿吧’,天呐,他长超帅的!而且声音好好听!”
“真的假的?”有人咋舌“他可是终极一班的哎,虽然是麻瓜。听说平时他对普通班的人都冷冰冰的吧?”
“就是啊,”另一个人接话,“上次我看有个女生想要他电话,他都没搭理人家。”
“所以说啊,”最先开口的女生眯着眼睛“他会不会是对我们其中谁有意思啊?”
你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你站起身时带着桌腿晃了一下,明明知道只是开玩笑的猜测,可听到喜欢别人这个猜测安在他身上……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你喉咙发紧,好像不说点什么,心里那点委屈就压不住“他上次在福利社也……”你突然戛然而止,你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你急切地想证明什么,可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啊。
小林在旁边不安地扯了扯你的衣角,你平复了几秒心情,最终转身出去了。
教室里静了两秒,随即发出一阵悉悉索索地讨论。
“她怎么了啊?什么意思啊?刚刚是想说什么?”
“唉她主动讲话了唉,不过我们也没说她啊”她们被你的反应弄懵了。
“超奇怪的哎”
“其实……她帮我带过东西,人好像还不错啊”“也帮我带过”
“你们说,她该不会是喜欢雷克斯才这样吧?”
这个猜测被提出后迎来的是更密集的小声讨论。
“对哎!齐琪她刚刚不是说福利社吗?正好你们刚才就说在福利社碰到雷克斯啊!难怪她最近总跑福利社。而且我们刚刚猜雷克斯喜欢谁,她就是那个时候发飙的!”
那群女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不是吧……”“真的假的”
“那她现在应该很伤心吧……”回应她的是一片慌张的沉默,几个女生四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林在座位上坐立难安,一直往站在门后的你身上瞥。你靠在走廊的墙上,冷风吹得脸颊发麻。经过今天这个事,你和班上同学刚缓和的关系又会变得僵硬起来吧。像雪花,表面漂亮其实一碰轻松地的裂了。
上课铃响后你回到教室,你对小林点点头“刚才谢谢你”。对于频频朝你投来目光的女生们你视若无睹。
随便她们怎么想你好了,你又不在意,应该吧。
你依旧往福利社跑,就算没有人找你带东西。为什么偏偏是你没去的那天被别人遇上了呢……
雷克斯的名字依旧牢牢钉在公告栏里,在他旁边张贴的就是和校外人员打架被通报批评的汪大东,这才像终极一班的人嘛。你盯着那看了会儿,终极一班应该是汪大东那样的,打架、闯祸,浑身带着刺。雷克斯在那里,应该就和你在这里的样子一样吧。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你也是最后一次来福利社。虽然来之前早就做好遇不上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没看见那个身影时,心里还是失落,如果遇见他了你会很高兴吗,肯定会高兴,但应该不会再有第一次那么高兴了。
福利社的老板最近在喝养生茶,他淡定地用盖子撇了撇茶沫,动作慢悠悠的。这或许就是执念吧,你轻轻叹口气,算了,遇不到,也很正常。
临到放学时,天突然飘起小雨,细细密密的,打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水珠遵循地心引力的指引,在窗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大部分人,都只是生命的玻璃窗上缓缓划过的雨滴。
雨下得越来越大,变成了大暴雨。你没带伞,并且拒绝了小林想用一把单人伞送你回家的好意。放学后豆大的雨点被风带着砸进走廊,地上变得湿漉漉的。同学们三三两两挤着伞跑了,或者被家里人接走,舅舅没来接你,也不会有人来接你。
前两天发生冲突的女生,抱着一把伞,靠近你时有些犹豫“雨很大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被你拒绝后,她又看了你两眼才跑开。
你抱着书包坐在教室的位置上,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这场大雨带走,好的坏的,杂乱的。你静静地看着这场雨把操场泡成一片浑浊,把学校后的山坡打成一片泥泞,像你小时候的玩具沙池。
直到天色暗透,雨也没停,走廊里的灯亮起,保安要来赶人了,你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站在楼下,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只是路过,你顿了顿,贴着墙根往里缩了缩,却被他叫住“同学”雨还在下,敲得伞面咚咚响。
“雨还蛮大的,我送你吧。反正和我一起回家的那个笨蛋自己淋回去了。”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过来,很轻。
你看清了他的脸,原来是雷克斯。
你僵硬了,心里在叫嚣着:答应他,和他一起走。“我…我……”那句话就这样卡在你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用了。”拒绝的话倒是说得流利。
伞下的人握伞的手指动了动,伞柄发出轻微的声音。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过了几秒,你听见伞转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了。雨太大了,他的背影很快糊成一团。你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往前走了半步,走出教学楼的挡雨范围。
你突然想,就算刚才答应了,大概也会一路无话吧。他消失在雨幕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偶然遇见的,性格不讨喜的女同学。雨点砸在身上时,你没躲。就站在雨里,看着雨幕把世界泡成模糊的一片,把自己也泡成黏糊糊的一团。
校服很快湿透,冷意顺着衣领往里钻,你却像没感觉似的,顶着路人奇怪的眼神,慢慢迈开步。你身上的水好冰,你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关于最近所有的所有。顶着路人奇怪的眼神。
走进舅舅家的单元门,身上的水滴滴答落在地上,你将脚上的水在地毯上踩了又踩才爬上楼敲门。“谁啊?”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男声“舅舅,是我。”“哦哦,齐琪啊,你等下啊。”你平静地站在门口的地垫上,你习惯等待。
“咔嚓——”门开了。
“哎呦,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让你妈知道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舅舅的惊讶里带着点敷衍,手还插在裤袋里,没打算帮你拿东西“下雨了?我手机静音没看见。”
你没接话。你知道他就算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所以你根本没有借老师的电话。以前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试过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打麻将的洗牌声“多大点雨,自己想办法回来呗。”
“赶紧洗澡去,等下发烧了又要花钱,别弄湿我地板。”他侧身让你进来,目光扫过你滴水的书包,皱了皱眉。
你拿了换洗衣物,没说话,闪身进了浴室。舅舅在你身后嘀咕“越大越古怪。”
浴室的热水忽冷忽热,你盯着花洒里的水,突然用力捶了下墙壁,这一下没声音,但瓷砖震得手发麻。连花洒都欺负你。你知道,在这里没人会像接表弟放学那样来接你,没人会记得你有没有伞,这里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大陆。
镜子上的水雾被你用手指抹开,里面的人眼睛红红的。你打开水龙头,冷水浇在脸上,才压下鼻尖那点酸意。
走出浴室,舅舅已经回房间了,吹风机被他放在客厅的桌上,客厅的灯没开。黑暗中你刚才那点冲动好像消散了,变成了别的东西,不是愤怒,是一种就这样吧的态度。
没人接又怎样?你还是可以自己走回来。
你轻轻带上房门。你有一本小小的,从大陆带来的日记本,你很久没写日记,上一次写还是刚到台北市的时候。上面写着: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快点来接我。
眼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上面,洇开的泪痕像一片小小的海。明明是在哭,可是哭之后,心里却没有那么难受,你用袖子擦掉眼泪“加油!齐琪!寒假好好上班,买把最结实的伞,下次你也可以带人家躲雨了。”合上日记本,放在枕头底下。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玻璃,你展开那张便利店寒假兼职的传单,是昨天路过时刻意收起来的,边角已经皱皱巴巴,你用指甲一点点把最卷的边边捋平。
时薪不多,但够下次下雨时拥有一把伞,不用站在走廊里等任何人。也许解脱从来不是等来谁接你,是你终于愿意自己撑伞了。
你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得紧一点,心里的冰好像也被温暖裹着,悄悄化了个小口子,一旦有了口子,冰很快就会化成水的。
我写的不是一个讨喜的女主。她一个人来到台湾借住在舅舅家,像只小刺猬把人往外推的那种感觉。但其实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小女孩,但是我不想把环境写的很尖锐,我想善良一点,即便是微小的善意。她目前更多的是被雷克斯和终极一班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吸引吧,她觉得他们是一类人。(类似于他是一堆有异能的人里面的麻瓜,我是一堆台湾人里面的大陆人,我们是同类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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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福利社 争吵与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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