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稚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首先是暖白色的天花板,独自竖立的柱子,十字结构的空间,错综分布的玻璃,以及蓝色与橘黄色的挂件。一束光照在了他身上,身下是柔软的皮质沙发。
[欢迎返回“系统”。]
他抬起头,看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只坐着程茗则。
看来只有他们被系统判定为了新人,珍宣不算。
而程茗则似乎也看到了他,随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起身走了过来。
“........阮先生,您知道弗洛莱是谁吗?”
阮稚江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程茗则。
“知道,只是我比较好奇,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姓名的。”
“嗯……就是那个将我杀死的,系统所说的创造物。”
“它再找一个叫弗洛莱的人。”
“我看到了很多照片,阮先生。”
“更多的畸变与拼合,但是没有人的影子。”
“好。”阮稚江又轻轻动了动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把这个名字理解为“我”,或者一个不存在的虚拟角色。”
他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张白纸。男人从自己衣服口袋中取出一支钢笔,将笔尖点在白纸上,随手勾勒,逐渐出现了一个轮廓。
黑色的线条勾画出一张人脸,然后被涂黑。黑色的线条在这张全黑的面孔后又勾画出了另外一张人脸。一张脸上没有脸孔,一张脸上全是脸孔。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阮稚江又伸手画了几笔,将脸的最下端画上了连线,然后将图推给了程茗则。
“这种感觉?”
程明则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又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这样。”
阮稚江也点了点头,然后又用钢笔在这幅画的下角签了一个名字。
【弗洛莱】。
“我小时候会一个人写一些文字,在那些文字当中,有一个共同的角色,就是弗洛莱,同时,我会将这个名字,来当做自己的社交名称一类的来使用。”
“我没发表过那些文字,也没发表过这些图画,它们并非我所创作的,而是我能理解到的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没有意义的存在。”阮稚江叹了口气。
“本身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惊吓,造成恐慌,祸乱原本的秩序,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
“原来如此。”程明则缓缓移开了目光,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我知道了,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在意,只是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这里好像是一个独特的空间。”
“或许可以先出去看看。”阮稚江看了一眼出口的方向。没有门,出口被包裹在或蓝或橘的玻璃当中,这里的镜子似乎采用了特别的材质,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或许外面也同样无法看到里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像是荡起一层水波,以手指为中心开始向外泛起一层层涟漪,一个简易的页面出现在眼前。
通讯,背包,商城……
在阮稚江刚张开口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
[闭嘴。]
阮稚江没说话了。
因为他刚刚想吐槽你这个设置的不太合理,果然对阮稚江最不客气的人还是他自己。
“那个……那我们先出去吧。”显然程明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往外走去。
显然两人刚一出门,就看到时伶和莫如悠闲地坐在室外咖啡厅的桌椅上聊天。
“你选择奶甜口味的咖啡,我就不一样了,我选择不喝咖啡。”
时伶吸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草莓奶昔。
阮稚江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站在出口的位置看不到刚才建筑里面的景象。透过玻璃也看不到里面的摆设,于是他再次转过头。
天空是蓝色的,在柔和的蓝色中加入了更加柔和的白色。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堆叠出云层,在更远一侧的地方,是一条弯折的溪道。青色台阶被堆叠在两侧,水流从蜿蜒小道中流淌而过,上面漂浮着几只或红白或蓝白的船只。
溪道另一头有各色的建筑,当然这一头也有。还有盛开着鲜花的草地,以及一条青石砖小路。
“时伶。”阮稚江眨了眨眼睛,这样率先开口叫了对方名字。
时伶扭过头,热情地冲阮稚江招了招手。
系统内的区域一共被分为三块,而每一块的风格都各不相同,这里是距离新手初始大厅最近的区域。
“来来来来,要吃什么?”
莫如翻了个白眼,死恋爱脑。
“来了。”阮稚江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看向程茗则,点了点面前的空气。“不知道去哪的话,可以看一看聊天。”
“嗯,我跟着你们吧。”程茗则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
阮稚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重新转过身,走到了时伶身边。
“有意式浓缩吗?”
能喝苦的来了。
“……”时伶一听,瞬间皱巴起了脸,跟意式浓缩喂到他嘴里了一样。
最后还是莫如在菜单上比划了两下。
阮稚江在时伶手中立刻塞了一颗奶糖,然后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我在口袋里面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空白病号卡贴。
莫如率先接过道具翻了两下,最后又还了回去。“先收起来吧。副本还没有结束,估计是之后用来填上什么东西进去的一种条件。”
时伶则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在思考我们下一个副本的目标。医院副本的异变已经引起了玩家一定程度上的恐慌,不过沈语汐会处理这件事的。”
“所以我们的参加副本的内容果然是能被注意到吧。”阮稚江无视了所有话,抓住了唯一重点,一脸菜色地开口。
这对社恐来说绝对是一个酷刑。
莫如捏着金属勺子在杯子里转了一圈。
“既然内容和线索都是连起来的,那么下一个副本的定向就需要选择了。”
“对啊,宝宝,忘记跟你说了,我们都是开直播的。”
“系统~没有告诉你吗?”
时伶开始挤眉弄眼了。
阮稚江一连吸了好几口气。
“没有………我可不可以以后都不下副本了?”
“不可以捏,其实你也可以让系统关掉直播。”
时伶直接把阮稚江抱了过来,像揉小娃娃一样捏来捏去。
“哼唧,萌宝。”
“……他看我的直播,能不能给我钱。”阮稚江一边抖抖抖,一边默默掉珍珠。
“哎哟哎哟,可爱死了。”
时伶一边擦了擦阮稚江的脸,一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给他喂奶昔上的冰激凌和草莓碎。
他在幼儿园里绝对是最喜欢玩过家家的那个。
“可以呀,你也可以让系统开启付费功能。”
“好……”阮稚江委屈巴巴地拉着时伶的衣角。“系统没有介绍,系统坏…”
“系统坏,都是系统不好。”时伶开始张嘴胡扯,亲了亲阮稚江的面颊。“我们去大厅看看好不好?”
“因为藏心那件事情,部分的副本被重新关闭心,同时又有一部分新的副本正式开启。”不远处传来鞋跟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梅季雨身上原本黑色的长裙被换成了一件蓝白色的裙子。群摆宽松,盖住了女人部分的小腿。她在头发上额外别了一个银色的梅花发卡,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走到莫如身边,将篮子里的甜品一一取了出来。有欧培拉蛋糕,提拉米苏,乳酪蛋糕和奶油纸杯蛋糕。
“过会可以一起去看一下。”
时伶先伸手拿走了乳酪蛋糕和提拉米苏,速度比莫如还快。
“呀米呀米。”
“那现在就去一起看吧,小梅,我能打包一点走吗?”
时伶连吃带拿。
“当然可以,希望你们能喜欢,之后有时间了可以来我的花店坐一坐。”梅季雨这样说着,将一缕头发梳到了自己的耳后。
“听起来有点像游戏的卡带。”阮稚江的视线随着甜品转了一圈,最后转回时伶身上。
“原来可以自由选择啊。”
“当然,不过当和然两个字要拆开来看。”梅季雨笑了笑,拿着一个蓝色纸杯蛋糕送到莫如手上。
“选择不会太多,变化总比固定的程序要更为超前。”
其实莫如早就在那边啃欧培拉了,就是因为懒得发言,所以快睡过去了。
“人家要新鲜的小发发做成饰品。”时伶又开始卖萌。
而程茗则捧着一个纸杯奶油蛋糕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了,倒不如说,这人翻起了系统里的论坛。
很巧的是,阮稚江跟着一起在翻。
“好呀,下次给你随便做。”梅季雨一边说,一边将一朵烟蓝色玫瑰插在了莫如的头发中。
莫如果断在出发前,先拿出一个镜子欣赏自己完美无瑕的帅脸。
此时此刻,阮稚江一边啃着纸杯蛋糕,一边在自己的系统界面随便拨拉着。他先看看有没有人加自己好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可能会被人主动加v,多少有点紧张。
虽然也就寥寥几个人,但其实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他紧张了。
但说到底,人数不多应该是沈语汐的手笔,否则阮稚江现在好友申请就该直接爆了。
列表上只有沈语汐,祝明纶,珍宣,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名字。
尽管只有几个人,但阮稚江依然手一抖,哗啦哗啦全通过,然后啪得一下将系统界面关掉,仿佛不会再打开第二遍。
“走吧。”
一行人前往系统大厅,点击一下坐标的话,就能快速前往。
系统的大厅内人来人往。与其说是一种有秩序的服务办理……其实根本没有人在工作,服装各异的玩家处于一种相当散漫的状态。三三两两抱团聚在一起,不断有人拉着新的玩家说着什么,还有人在主界面那边翻看议论新出现的副本。
不过显然,众人都投来了隐晦的视线,就是没有人上前来搭话。
悬浮在空中,巨大的告示板上罗列着诸多信息、每一类信息都被专门的分好板块,排放在一起。
[新增开放副本][关闭副本][拍卖会将于102小时54分32秒后迎来第十二次的拍卖活动。][梦境猎手公会正式从工会名单中除名]……信息普遍简短,都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完的内容。
“哈?梦境猎手里的人都死光了吗?”时伶一边吃纸杯小蛋糕,一边忍不住先出声说道。
毕竟除去公会会长突然发神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公会解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人数不足。
而且一个公会想要解散,还必须获得其他管理成员以及副会长的同意,否则会长也只能转让职位而已。
“不太清楚,这种事你要去问沈语汐,听起来有些……毕竟他们的实力也没这么差。”
莫如翻阅起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在众多消息的下面,堆叠着一条有些特殊的消息。
[副本“普渡慈航”第三次关闭。]
“有anybody能告诉我他们去了哪个副本吗?人家已经要消息滞后了。”
时伶一只手揪出了系统。
梅季雨走在莫如旁边,看了一眼他的界面。
“我去过这里,可惜三次都没拿到想要的。”
“你想拿什么呀,小梅?”时伶有些好奇地问道,一边伸手点开联系人,果然有一个分组整整黑了一排,还有两个显示正在副本内。
系统那边卡顿了一下,开始尽职尽责地给时伶开小灶。
[6小时51分O6秒前,梦境猎手公会玩家“兼阳”率领其他成员进入副本[惧人言],在副本开始后三小时中,该副本内玩家对于关卡的突破进展为零,58分49秒之后,开始出现玩家直播连续中断的情况,处在副本中的公会玩家,向副本外的该公会玩家不断地发送入队申请,平均十分钟一次,该申请无法拒绝,最终,该公会的所有人被不同时间拉入该副本,直至现在,公会总玩家数量小于三,公会除名。]
莫如哦了一声,“怪不得……如果是那个副本产生异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是说,出现这样的结果。大概是里面的诅咒被传出来了吧,和梦境猎手他们的能力有关。”
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梦境猎手公会彼此之间的能力联系程度似乎某种意义上更强。这么做当然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这就来了。
阮稚江默默将视线从关闭的副本名单和新开启的副本名单上收了回来。
“普渡慈航,慈航道人端坐于莲花之上,纯真稚孝。”他缓缓开口,“慈悲无边,慈航普度。”
梅季雨轻轻张开嘴唇,又将头发往后梳了梳。
“时伶刚才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佛祖坐着的莲花。”
时伶捏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五秒,查询兼阳上一个进入的副本是什么。
毕竟如果兼阳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不会去触碰普度慈航这个霉头。事实上类似于时伶这样的能力者,都会避开一些精神污染过高的副本,以免出来就发疯了,他自己也不例外。
硬要说的话,这种副本更适合梅季雨,阮稚江或者莫如进去。
所以也就是说,大概是兼阳在上一个副本出了问题。
[玩家兼阳,上一次进入的副本为,副本[阿麻尼莫]。]
时伶的眼角抽了抽,想起了一抹猩红色的幻影。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们的人手实在是不够了。
无论往哪一个副本走,都处于一种正在亏损的状态。
根据恒心医院,先改名为藏心副本内报纸的线索,原本应该优先寻找下一个跟报社有关的副本。系统已经帮他进行了筛选,并且告诉他根据判断,很可能他们不会是【打钉】的第一批玩家。并且如果晚一步进去,就要接受副本变数不可预估的异变。
那么如果他们放弃惧人言,并且没能救下兼阳他们,很大可能一旦兼阳的能力和副本进行融合,后续再进去的难度就会陡然激增。
时伶琢磨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阮稚江,你说让沈语汐他们等打钉开启以后先进去看一眼稳住局面可行吗?】
[按照我的判断来看很困难。]
[副本“打钉”有数个截然不同的乡土传说构建在一起,从缝隙中寻人,从人中寻门,从门中定钉。]
[依照我的判断,他们很难在稳定自身的情况下,做到稳定大局。]
[初步推断,副本“打钉”的新老玩家比例为6:4。]
【……能够暂时关闭这个副本吗?】
[无法关闭,我缺少在这个副本中的支点。]
[只能暂时拖延副本打开的时间。]
【好,那先拖延住吧,我把情况跟其他人说明一下。】
时伶扭过头去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先去惧人言这个副本把兼阳带出来,然后......为了稳妥起见,系统会拖延打钉副本开启的速度。小梅和莫大爷就在外边待命,如果我和阮稚江确认惧人言不需要你们进来,你们二位就带着珍宣去打钉。”
梅季雨对此没什么意见,莫如只是耸了耸肩膀。“好吧,注意安全。”
“这个副本听名字,好像跟普渡慈航这个副本有联系。”阮稚江动了动眼睛。
时伶看着他笑了,“如你所言,系统告诉我大概就是上下部的关系。不过说实在的,光看名字,我可看不出什么联系。”
“那先走吧。”阮稚江缓慢开口,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皮圈,将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程茗则。
“你可以考虑这次副本究竟要不要去。”
没想到时伶却伸手拦了一下,“小程还是先不了,等我们确认一下再喊你,怎么样?”
程茗则似乎没什么想法,就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有需要的话,直接叫我就好了。”
阮稚江又没说话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在正中央大屏幕上挂着的副本。
[打钉]
[一排人,一排纸。]
[哪有人人料如是。]
[你不言,我不语。]
[板凳排排堆一起。]
[拿着笔,走上街。]
[叮铃哐啷叮铃哐。]
副本开放时间倒计:16小时,23分,17秒
阮稚江眨了眨眼睛,看着原本猩红的倒计时闪了闪,变成了“19小时,23分,17秒”。
他一下子被时伶从身后抱住了,只听见时伶在耳边轻声说道。
“我让Z拖延了副本开启的时间呢。”
阮稚江伸出手,伸手捏住了时伶的发尾轻轻拽了拽,然后又伸手轻轻拽了拽。
“嗯,是嘛,好像看情况,往后延了三个小时,我还以为能更久一点呢。”
“你又对自己不满意了。”时伶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会儿阮稚江才把注意力放在另一组身上。
“你们,有认识能力大致为分类一类的人吗?”
他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时伶怀中,视线又转了一圈。
“能说的再具体一些么?能够进行信息整理的人总体来说也不算少。”莫如晃了晃手指说道。
“…嗯,大概就是,可以将人折叠起来进行分类的能力,这种的。”阮稚江又动了动自己的眼睛。“类似的也可以,主要是对人进行分类。”
“这种事情大概最擅长辨人的就是我和时伶了吧?”莫如有些无奈地说道,“倒是也有一个人......比如说,我将一个可视化标准丢给他,然后他就能自动进行规划。”
“可惜的是,没什么自保能力。要带他进去的话,我让人给他弄一点道具。”
“没有战斗力啊…”阮稚江将这句话念了一遍。
“可以让我的血肉成为他的部分身体组成,在一定程度上,他大概能使用我的部分能力。”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唇。“我可以给他一条胳膊或者一只眼睛,这样,他基本上也能够做到基本的自保。”
没想到这个提议被时伶迅速否决了,他伸手就揪起了阮稚江的耳朵,就跟拎小狗似的。
“说什么呢老公,人家没听清啊。”
“怎么了?”阮稚江吸了一口气,又要开始委屈了。
时伶冷飕飕瞥了他一眼。
阮稚江闭嘴了。
“那就先这样吧…”
没想到时伶笑着在梅季雨和莫如面前打了个响指。“如果你们要是先进打钉,我就给你们变一个魔术。你们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个名叫人性论的东西,先到先得哦,亲爱的。”
莫如又翻了个白眼。“滚,别整花里胡哨的。”
还没等听完莫如开骂,时伶就拉着阮稚江的手,将手指点在系统的电子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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