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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离心

解梵天沉沉睡到差不多晌午才醒,不情不愿地睁了眼,洗漱一番后出了院门,却见一大一小已然坐在桌案前话起了家常。

时隔几年,依旧未曾科考中举,陪着自己的唯有三两经书,上辈子传下来的治国策。

那本策子纸张泛黄,表皮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让他尤为珍惜。

还记得父亲咽气前告诉他说,那是祖爷爷亲笔撰写的书册,全解家上下,在他祖爷爷那年,就出了这么一个状元郎得以入宫。宫里头可比外头繁荣,祖爷爷一时之间春风得意,成了他们村里无数姑娘都想嫁的男子。

可祖爷爷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京都的小门户出身的女子,为了追到她,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在朝堂做官了些许月份,攒到了聘钱要去提亲,但那女子家里看不上村户人家。

不过该女子倒是跟祖爷爷相对了眼,在被家里人安排紧锣密鼓成亲的当天就放火烧了自家房屋,完全不顾丫鬟阻拦,直接逃入了祖爷爷府里头。

事已至此,祖爷爷若是不对她负责,未免太不是男人了些。

待到第二日,为防所有后患,祖爷爷果断向京都请辞还乡,到村里做起了小本营生。然官职一事,始终成了祖奶奶的心病,忘不了,割不断。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丢了官职。京都这地方,最是吃女子的,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嫁的人嫁不了,想出的门出不去。一旦离了门,就会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压得人肝胆寸断,心里发沉。”

祖奶奶直到死,亦没有再回家。

她郁郁而终,离开得太早,让祖爷爷从此整日守着个孤零零的坟冢,自白天到晚上。

哪怕幼子哭啼,也浑然不知。

后来,他的遗嘱写下一句,寄愿承子,做官明志,报效吾国,莫负妻。

随朝代更迭交加,解氏均志不在此,不知是父亲醒悟了什么,还是心有愧疚,将当官的愿景交代给了最不喜欢读书的解梵天。

解梵天其实没怎么放心里去,因为他少时父亲就连蒙带骗地对他说,村里长好看的丫头都喜欢读书人,尤其是小白脸读书人,特别受欢迎。

而白微末是乡里数一数二长得好看的姑娘,每天趴墙角偷窥她的不尽其数,全是解梵天咋咋呼呼一拳头给赶跑的。

不凭什么,就凭他们青梅竹马,是一块长大的。

如果没有白微末在他小时候跟个团子般摇摇晃晃跟着,他是根本不会相信他父亲的说辞的。

白微末四五岁就长得很可爱,小脸像张细嫩的饺子皮,滑又软和,每每解梵天看到她,就忍不住伸手捏一把。

年年复年年,白微末的母亲把村里的男人全挑了个遍,仅有解梵天让她满意,自然而然的,就让自己女儿进了解家的门。

如今他们长大,从前总跟在他身后怯懦说着梵天慢些走的姑娘也怀了风月情愫,陪他乡里到京都奔走,更是为了他,学起做营生,安家后做了贤妻良母,诞下孩子。

他呢?依旧籍籍无名,为了父亲的遗愿,大好青春往送在经书里,到头来仍是一事无成。

“爹!”

解意生扭头就看到了解梵天,“你来了怎么也没有个声响?你看娘给我们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可香了,就等你来尝尝味道呢!”

解梵天尽管心里头憋闷,不舒服,但看到妻儿的一瞬,还是带笑道:“哟,你今天起得比爹要早得多,是不是灵敏鼻子闻到了味,奔着你阿娘做的饭菜就去?”

解意生忙摆手,道:“才没有,阿娘给爹准备了个好大好大的惊喜,不留神我就被惊醒了。爹你看,有栗饭,娘做了五侯鲭,挑了刺的鱼肉,刺参淋了浓汤一烩,色泽鲜美,闻起来特别香。”

刺参?

解梵天有些失措。

他总路过街坊道口,知道凡是海运来的吃食必定是贵的,他一没考上状元,二没攀上榜眼,白微末竟动用不易攒来的银钱,为他做了顿大餐。

回头,白微末对他温柔地笑了笑,道:“不打紧,既然都已经做好了,敞开吃就是。”

解梵天很想抱着她痛哭出来,可解意生还在。

京都不是他的家,他想回去,想回到他那个村落的心思愈来愈强烈。

可是他的妻子在等他带着全家过好日子,他的妻子在苦苦支撑,熬也似地过日子。

他就忽然不想松口了。

“都给意生吃吧,我不饿。”解梵天拿起筷,把第一口刺参夹给了白微末,“你娘她整日操劳,你小子得多让点东西出来,别贪嘴吃太多,小心撑破肚子。”

“爹又唬我,娘说男子汉大丈夫,吃少了才不威风。”解意生嘻嘻笑着,假装去抢白微末碗里的刺参,“娘,我们好不容易吃到点稀罕物,就不能予我多吃点了吗?”

解梵天登时眼疾手快地夺过解意生的碗筷,“能吃就吃,不会吃就一边待着凉快去,给你几个胆子了这么肥,还敢在桌上抢你娘的菜。我看你真是欠收拾。”

解意生嬉皮笑脸地道:“爹总要考功名,在京都总出门匆匆,我们娘俩几天都见不到一回面,这次可巧回来了,就管严,不让我多吃点了吗?”

提及功名,解梵天的眸子明显黯淡了些,旋即训道:“简直是油嘴滑舌。”

“好了,好了,阿生。”白微末无奈地瞧向他们,“别吵了,真是跟你爹小时候如出一辙。”

“我小时候有他这么闹腾吗?没有吧。”解梵天道,“我小时候还能帮你挡所谓的烂桃花,帮你择菜,下厨,做的事情不计其数,当然我是心甘情愿讨娘子欢心的,毋庸置疑。只是解意生哪里像我,他会点什么?不会读书,识不了几个大字,先前我回家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吃饭都要你喊,懒得堪比头养不大的猪崽子。说起猪崽子,屠夫杀了还能得点银两钱,待你我老了,把解意生这混小子入赘给别的女娘家,女娘除了嫌弃仍归是嫌弃,他不仅捞不到分毫钱,反是会挨顿揍差不多。”

“爹,你这么说就过分了。”解意生道,“俗话说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我虽不才,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么会和姑娘家的斗。她要打,打就是,我肯定不还手。再者,君非池中物,不敢夸大自称是金鳞龙,挣钱做工却是轮不到娘子来的,我不像爹,考来考去,扔了我和娘守家。”

解梵天此时正挑拣碗中刺参,直到挨个全捡进白微末的碗里才停下,闻言恨是不能给他一个爆栗。

“你倒会往脸上贴金。”

解意生乐道:“不是爹自己说的,我们祖上有祖宗在前朝做过官员吗?我觉得爷爷也是昏了头,那遗愿就短短一句,怎么就是要爹去做官去的?整天捧书读,也没见着掉出几两黄金来。”

解梵天长舒了口气,眯起眼,不知在思量什么,没说话。

白微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未道劝解的言语来。她的娘早前其实就相中了梵天,原本他们二人简略成婚完后,就是要牵手共在村里过日子的,可娘在梵天爹死时不知动了什么心思,连哄带骗地多嘴了几句,便让尚且在迟疑不定的解梵天下了去京都科考的念头。

娘说要他们互相帮衬,出了村子的人就是城里人了,要风风光光过日子。

之后解意生呱呱坠地,按照常理,娘总会来瞧瞧他长什么模样,可娘借口说想留点养老钱就没过来,直到解意生长开了些,白微末想回去看他们,娘也不让。

她知道的,这些事她应该去问解梵天的,但解梵天自从来了京都,就痴迷极了读书,总往学堂,文人墨客的地方穿梭来去,鲜少回来。

许多想说的话,就被她咽回了肚里。

“过点日子,爹再去考一次吧。”解梵天的声气低了些,“委屈你和你娘守着了,如果没能取到个功名,爹就回来和你们好好过日子,再不行,爹跟你们一起回村里,管他们怎么说叨咱们。意生,你想不想见见你奶奶?”

解意生‘啊’了声,满脸不太情愿,“爹你不知道,娘之前……”

白微末咳嗽了下,解意生立即止住了。

解梵天反问道:“怎么了?”

“不碍事,让意生说完。”解梵天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若是我做错了什么地方,也好赔罪。我爹娘走得早,当年全托了娘子家的帮衬,才有了今日,我理当唯首是瞻,没什么苦处好吐的。”

解意生小心地打量着白微末的神色,犹豫怎么开口,把字词搜罗了一圈,慢慢道:“是奶奶不想让我们回去,奶奶给娘写信,说是我们村里的王麻子的表兄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在哪个地方做了个小官,每日都能往自家送金银珠宝,有多的衣裳布料还能补济同村的。要是爹日后做了大官,定也要像王麻子那样,带阿娘风风光光的,如有半分亏待,娘再撕破脸不迟。”

字里行间,分明是瞧上了王麻子的权势财力。

解梵天原还泛笑的脸僵了僵,把自己碗中的米赶给了解意生,道:“那个王麻子我记得的,不认字,不会吟诗作对,不会弄剑抚琴,如何能做得了由科考层层攀升的官?”

“不说了,吃饭吧。”白微末自顾张罗着他们,“别在桌前讲这些事了,你终于回来趟,途中辛苦,怎么能把饭尽数给解意生呢?你要多吃点……”

“多吃点有什么用!吃饭,吃饭,在京都吃了这么久的饭,就能变贵人了吗?”解梵天窝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张脸长得有什么用!游走文客之间,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办不到!”

解意生被吓了一跳,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他拉住白微末的衣角,怯生生地道:“娘,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爹生气了?”

解梵天阴郁地垂眸,毫无征兆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那红得晃眼的绸布在他眼里变得格外刺目,就好像在嘲讽他似的,转来转去,不仅没有官位,甚至要靠妻子来持家过日子。从前年少的解梵天有多恣意轻狂,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对白微末说过,等他长大,定不会让她辛苦劳作。姑娘家就像汪汪水嫩的莲花,合该捧在手里悉心呵护。

“阿末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也值得世间最好的,我要送阿末书里的黄金屋,送阿末漂亮的簪子戴满头,送阿末甜甜的饴糖来。”

解梵天一步一步靠近挂满红绸布的地方,将它们一把扯去撕碎,任由它们渐渐化作零星残片落到了地上。

他没胆量再看白微末,道:“我走了,你们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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