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说不困的赵兰兰，一沾床秒睡。
在她爷奶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两个半时辰，又被她奶给拍醒了。
不拍不行，压根叫不醒。
“大兰子，快起床，你爷喊你吃晚饭了。”赵老太不懂老头子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这个时候把大兰子喊起来吃饭。
又没事干，孩子想多睡会不成吗？
“不在堂屋，去灶房。”赵老太没好气地说道。
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让进去不说，还要把门关上。
稀奇。
灶房有啥东西我能不清楚？
“大兰子，过来，把这碗玉米吃了。”老赵头这次真是下血本了，给了赵兰兰一整碗玉米碎和半碗水。
要知道，这放在前两天可是三个成人两天的量。
“阿爷？”赵兰兰不敢端碗，她知道面前这些吃食对全家人的重要性。
老赵头想赌一把，赌赢了全家不止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能活的更好。
要是赌输了……
那就输了呗。
“什么都不要问，先把饭吃了，我交代你一些事情。”
赵兰兰鼻子莫名发酸，自家怕是要养不起自己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闹灾的时候有人过不下去，会把儿女卖掉。
先卖女儿，后面没办法了，会把儿子也卖掉。
阿爷他们肯定也是没办法，现在不用干活，自己还吃的跟大人一样多。
赵兰兰从没吃过比这次更难吃的玉米碎，用舌头一口一口慢慢舔，就是不愿意动筷子。
老赵头看着磨磨蹭蹭的孙女，心里着急。
这样子怎能给仙人做事，自家先祖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玩意？不过其他几个倒是更拿不出手。
“快点吃！你搁这数有几粒呢？”
“阿爷，我没上个学堂，不会数数。”赵兰兰不温不凉地提醒道。
“少啰嗦，吃快点，可不能迟到了。”
赵兰兰更伤心了，看吧，最后一餐饭都不让好好吃。
阿爷定是跟人约好时间了。
忍着悲痛的心情，赵兰兰吃了半碗饭就不愿再吃了，家里粮食和水都不多，自己吃这么已经够了，不能再吃了。
老赵头自认为和蔼地咧起嘴角劝道：“大兰子，你多吃点，等下要去干活不吃饱怎么行？”
赵兰兰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反正都是要走的，倒不如就干脆点，莫让家人为难：
“阿爷，我吃饱了，可以上路了。”
“你都知道了？”老赵头对这个孙女简直刮目相看。
“大兰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我们赵家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孙女。”
赵兰兰：看吧，肯定是把自己卖掉了，之前都没这么夸过自己。
“到了别人那里要好好干活，不能偷懒，要懂礼貌，不要跟人起冲突，家里人过不去，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赵兰兰：看来卖得还挺远，之后自己怕是回不来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自己。
“这些你都拿着，家里这边啥都缺，那边好东西多，到了那边能买什么就尽量买。”
赵兰兰：看来是卖进了一个富人家，也是，多一张嘴巴多一份负担。穷人能养的起自家人就不错了。
“大兰子，大兰子，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老赵头怎么也想不到难得动一回脑的孙女已经把他想成卖孙女的恶人了。
“阿爷，我会想你和阿奶的，我能不能不走？”
赵兰兰很少露出这么乞求的神情。
老赵头突然怀疑自己把全家人的命运压在孙女身上是不是太过残忍，孙女也才十五岁啊。
可那是仙宫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被大兰子捡到了。
应当珍惜啊！
“大兰子，你干完活就回来了，那边有白米饭有肉，都是你喜欢的对不对？”
赵兰兰死心了：“阿爷，我知道了，我会听话，会好好干活，不会让你们担心的，我们走吧。”
老赵头抬头看看屋外，太阳刚好要下山，时间差不多了。
招呼着赵兰兰靠近缺角那块：“好孩子，来，像你昨天那样给灶台来一拳，要站在一样的地方，打一样的位置。”
“啥？”赵兰兰傻眼，这时候打灶台做甚？
“你这孩子，不是跟人约好了，这个时候去做工吗？快打。”老赵头看赵兰兰又犯蠢，没好气地把她拖到灶台前，催着她出拳。
原来不是卖她啊，反应过来的赵兰兰高兴极了：“阿爷，用大力还是小力？这次可真是是你逼我打的，不关我的事。”
“快打！”
随着老赵头一声厉呵，赵兰兰出拳了。
拳头快接触到灶台的那一瞬间，老赵头的眼睛被风吹了一下，连忙闭眼。
再睁眼时，赵兰兰已经消失。
灶房只剩老赵头。
老赵头眼睛放光，安心了，老赵家有救了。
背着烟杆围着灶台转了一圈，又急急地跑去堂屋，拿来一大把纸钱和香：
“赵氏先祖，不肖子孙赵兰兰过去了，你老人家在那边可要好好护着她。”
说回赵兰兰，打完那拳，眼前一黑，就到了昨天的工地。
“兰兰妹子，你来了？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丁春花看到赵兰兰就凑过来跟她聊天。
“丁大姐，我没来迟吗？”
自己不是在家休息了一天吗？
“没迟啊，大家也是刚到，你看，车还没来呢。兰兰，你昨晚睡哪里了？没洗澡吗？”
丁春花看到赵兰兰穿的是昨天做工时的衣服，还以为是专门换这件衣服来做工的。
走进一看才发现，这孩子头发都成一缕一缕的了，脚上手上的泥巴也很多，不像洗过澡的样子？
昨天问她住在哪里，她都答不上来。
丁春花猜想她昨晚恐怕就睡在工地了。
“我家没水，洗不了澡。”
丁大姐昨晚干完活也是脏的，但现在干干净净。
穿的干净，头发也干净，脸也干净，不像自己到处都是泥。
赵兰兰知道自己身上有味，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你昨天是不是就睡在这里了？”
巧了，两人站的就是赵兰兰穿过来的地，昨天她也确实是在这里睡了一觉。
“我找不着路，就在这里睡了一下。”
丁春花那做母亲的心啊，突然就水汪汪的。
这孩子太苦了，要是自己的女儿也过这样的日子，她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心疼。
“下工后，你跟着我走吧，去我家先住着，等你找到住的地方再搬出去。”
丁春花在旁边的村子租了一间房，那片很多单间小矮房子，便宜，一个月才两百块。
条件一般，但有床有厕所，摆个液化气还能开火做饭。
在外面做工的都是能省就省，宁愿少花点，多给家里寄点钱回去。
“谁这么没有素质啊，把饭盒和瓶子乱丢！每次都说了叫你们吃完饭就把饭盒放纸盒里面，走的时候我一起丢出去，这个被上面的发现是要扣钱的。”
老王看着这些垃圾很恼火。
赵兰兰看着这些垃圾很眼熟。
怪不得回去饭和水都洒我腿上了，哪个天杀的那么闲，把我的盒子全部丢掉了！
别让我发现，不然高低给他一拳！
“车来了，准备干活，别聊了！哎，那个女娃，赵兰兰，你又没带手套？”老王拿着他的本子和笔站在老位置，看着赵兰兰又是光溜溜的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带了带了，这次带了。”赵兰兰飞快地跑到一楼把昨天藏在砖头底下的手套掏了出来，戴上，对着老王咧嘴笑。
老王：一张黑不溜秋的脸，露一排不咋白的牙齿，没脸看。
赵兰兰可高兴了，这个差事保住了，自己又能吃到好吃的。
最重要的是她爷没有卖掉她。
这日子可真好。
心情好，下午被老赵头催着睡了觉，还多吃了玉米多喝了水。
赵兰兰比昨天更亢奋，力气比昨天更大。
其他工友都是挑个三十块左右，赵兰兰用手硬生生能抱起五十块，看的老王胆战心惊。
严令禁止她搬这么多，最多只让她搬三十五块。
昨天除了丁春花少点，其他人大差不差都是二百二十块钱，就赵兰兰赚了四百多，大家一天少赚点没啥，还乐得轻松。
但这样搞影响不好，影响赚钱，别人心里能舒服吗？别人不舒服不得使坏？工地上一使坏出的事可不小。
也怪自己，昨晚上喝酒喝蒙了，忘了叫人多送一车过来，有那个怪力女娃在，多一车完全不是问题。
赵兰兰跟她爹去码头扛过不少货。
那些管事都是生怕她搬的少，赶不上别人。
还是第一次见不准她多搬的。
可真稀奇。
赵兰兰只是力气大，比旁人干起活来轻松些，干多了也会累。
现在让她轻松一下，她一万个乐意。
听话才能保住差事。
老王今天一早就把准备好的两箱水放在旁边，让工人们随便拿。
赵兰兰看其他人拿一瓶，她才跟着拿，边干活边等人拿水，不敢多拿。
心动但克制。
每搬完一趟都忍不住去抿一口水。
可真好喝。
打算干活的时候喝一瓶，剩下两瓶给家里带回去，等大家走了再去昨天那个地方看看。
这次定要牢牢地看住瓶子，不然又得洒一身。
赵兰兰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老王看成了不情不愿。
喝个水跟要她命一样，生怕喝多了给自己嘴巴弄脏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喜欢喝饮料喝奶茶，就是不爱喝水。
幸亏今天自己有准备。
老王：哼，谁也不能说我抠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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