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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瞳孔瞪得极大,静止得像是刚死的,因为还没有混浊。突然,眼睛开始眨动——“我是死了吗?”——这是闪进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意识还很模糊,身体好像不能动了,异常的惊恐在脑海中乱窜,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呆呆的望着眼前污染严重的天空,漂浮着破碎的机器,有的巨大得像一幢楼,或者断裂的军舰,无数机器的残躯。这不是他记得的天空。这绝对不是同一片天空。他惊恐的挣扎起来,四肢像被梦魇住了一般乱动,终于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一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黏稠液体中,好在很浅,没有造成他被溺死的危险。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浑身被剥得光溜溜的,他再次慌乱起来,四处张望,看到的是山脉般连绵向远方的垃圾堆。他是在一个垃圾场里吗?他的视线定在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另一具尸体上。

看上去像是刚死的,没有任何血迹,但是从胸口直到下腹有一道极其恐怖的伤疤,如同被从中间剖开过。这个发现吓坏了他,急忙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被切开的痕迹。他身上是完好的,没有受伤,没有流血,也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又去看那具尸体,同样被剥得精光,完全**,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性,黑色的头发浸在不知名的液体中,液体是一种淡紫色。尸体仰面朝天,眼睛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四肢舒展,完全没有痛苦的迹象。可是那道足以掏空整个人的伤疤,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痛苦。尸体的左脚踝上系着一张卡片。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查看,上面写着:卫先真,男,19岁,编号20551001

他没有发现“尸体”的眼睛睁开了。

当“尸体”一下子坐起来时,他尖叫着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在怪异的紫色液体里扑腾着,像是陷入泥潭一样笨拙。那具“尸体”——那个人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他,等到他不叫了,暂时忽略他,目光望向天空,接着站起来察看四周。看起来比他冷静多了。

他听到“诈尸”的卫先真发问,“你知道些什么吗?”,他也试图冷静下来,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能做到,感觉自己害怕得不行。这是一个超出他认知的世界。这是地狱吗?他死了吗?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这是哪?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多疑问几乎让他当场崩溃了。

那个叫“卫先真”的19岁少年用黑色的眼睛看着他,片刻的沉默后,走了过来,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站在他面前。“别光顾着害怕了,我们应该一起想办法。你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卫先真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性,黑发、白净,并不强壮,刚才被吓坏了的样子有点蠢,半天爬不起来的反应显示他构不成威胁。

“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颤抖的声音让卫先真想要安慰他了,别害怕了,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

卫先真注意到自己脚踝上的标识卡,扯了下来,看过之后问:“你的卡片呢?”看到他摇头,卫先真又问:“那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对方愣了一下,好像诧异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叫张旭。”

卫先真露出思索的表情,接着问:“你还记得什么?”

张旭的上一段记忆停留在收拾行李,准备去旅游……他要去哪旅游来着?张旭是一名大三学生,家庭条件不错,父母很爱他。张旭从小是个好孩子,顺利考上大学,生活没有波折,更没有遭受过任何形式的虐待。最初的恐慌过后,张旭开始思考了。他和卫先真对视,希望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善意,说:“我不记得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失去了一段记忆。你呢?你也失忆了吗?”

卫先真拿着卡片,异常冷静的说:“我没有记忆。我现在已知的一切都写在这张卡片上了,而你比我还先看过了。”

张旭满脸惊讶的表情,完全不知所措。卫先真继续观察四周环绕的垃圾山,告诉张旭:“我们应该先找些衣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张旭这才又留意到他们两人都□□的现状,连连点头。

卫先真选了一个方向,张旭跟着他,两个人踩着紫色的液体往前走,光着脚发出泥泞的声响。张旭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卫先真的**上,但他的脑袋里很乱,卫先真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几乎一头撞到对方身上。卫先真向他描述这些液体形成的痕迹。“我觉得这些液体应该是和我们一起落到这里的。这里的地面形成了坑,我们被这些胶水似的物质裹着,从高处降落到这里才没有摔死。”

张旭没有作声,不是不相信卫先真的说法,而是眼前这一切都让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仰望天空中那些不计其数的机器残骸,大大小小的碎片,张旭心中升起了一种感觉,仿佛置身于超越时空的战场,战况无比惨烈。那些机器残骸会掉下来吗?这个想法让张旭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像渺小的蚂蚁一样被碾死。他快走几步,跟紧卫先真。

他们所处的位置确实是一片相对干净的坑洼,周围的垃圾都被紫色液体像潮水般冲开了,大约十几米之外,脚下的紫液越来越少了,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尸体。

这回是真的尸体了,这些人有的头被削掉一半,有的身体被刺穿,有的折叠成奇怪的形状。一共有十五具尸体,统一着装,黑色的制服,战术靴,头盔、携带武器弹药,全副武装。他们是什么人?是在和什么战斗?张旭在尸体附近呆住时,卫先真已经开始脱下一具相对完好的尸体的衣服。

“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挑一套?”卫先真对他说,丝毫不受这种死亡惨状的影响。

张旭完全不想靠近尸体。他感到非常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血腥味像一记重锤令他头昏脑涨,混合着各种垃圾传来的臭味,他还能闻到紫色液体似乎像花朵般散发着奇异的“幽香”——这也许是他出现幻觉了,总之,他想吐。张旭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他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死人,除了影视画面,他从没亲眼见过任何人被残忍杀死的场面。

卫先真递给他一套衣服,也准备给他一支枪。看到他的反应,卫先真就知道他没碰过枪了。张旭满怀疑虑的问卫先真:“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会开枪吗?”

卫先真说:“我不记得我会,但我觉得这应该很简单。我摸到它,我就知道它的信息了,只要了解构造,我就会用。”他的语气让张旭想到那种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天才儿童,就是会,智商差太多,不需要解释。卫先真没说当自己摸到枪时,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他就像从云盘中光速获取了如何使用这把自动步枪的全部信息。卫先真的视线对准了那具被他拿走武器和衣物的尸体,准确的说是尸体头颅上那个被戳出来的洞。这个人的脑袋就像一颗鸡蛋般被打碎了,但是蛋黄和蛋清哪去了?所以,真的是从高空坠落,磕破脑袋才死了吗?卫先真握住枪,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去看张旭,显然张旭没有发现尸体的异样,也没有对卫先真产生更多的怀疑。

张旭根本就不敢看尸体,更别提仔细检查了,他的脸色发白又发绿,仿佛中毒了,眼睛瞪得往外凸,想往后退,不过失去平衡般变成了横着走,为了防止自己晕倒,张旭慌慌张张的抓住了一块长出霉菌的大石头,干哕几回最后也没吐出来,看上去越来越难受了。

卫先真穿上衣服之后,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张旭,似乎拥有无限的耐心。这一幕属实诡异,七零八落的尸体围绕着,仅仅是卫先真完全不害怕这点就足以让张旭感到害怕了。

“你不害怕吗?”张旭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忘记了自己什么也没穿,**着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手无寸铁,而卫先真已经武装起来,拿着一把上膛的步枪。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卫先真说,非常的平静,好像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连害怕都不记得了。”

别无选择,张旭从他手里接过死人带血的衣服,也接过了一把枪。虽然害怕得要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等死。他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张旭决定和卫先真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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