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来的是酒气熏天的冯队长。当他开口说话时，嘴里的酒气让张旭觉得划根火柴就能让他喷火了。“你跟我出来。”冯大勇指的是卫先真。他在烤肉会上喝趴下了101探险队的半打人，坚信自己没有喝醉，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他要找卫先真这个小怪物解决一个被他当场抓获的“小问题”。
张旭把自己的男朋友往后推，此时内心的痛苦快要把他撕裂了，比起害怕自己挨打，他更不想看到他们两个发生冲突。张旭来回摇头，用令人心碎的眼神告诉小真，不可以和冯队长动手，冯队长救了他们的命。他颤抖的双唇甚至无声的想要为冯队长辩解：他喝醉了，等他清醒过来就会好的，他喝醉了才会变成这样。同时心中又有另一个快要绝望的声音在尖叫：他怎么能这样？他喝醉了就能那么对你吗？他明明是个巨人，像山一样永远不应该倒下，酒精怎么可能把他变成这样？他还是你心目中的冯队长吗？现在，他要对小真动手了！
张旭像站在悬崖边上，既无路可退，又无力阻止钢铁巨人般的冯队长一步一步逼近，大手抓住他的胳膊，铁手指让他如同一支细柳，被一阵风吹到一边。
冯大勇命令张旭“站好！”如雷的声音震住了张旭。“如果你敢为了这个小怪物违抗我的命令，张旭，我就要用这双铁手把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都扯出来。我本来不想当着你的面教训他，但我看出来了，这件事你也有份，张旭，你也要被教训一顿。”冯大勇从里怀拿出那个被他捏爆了的小分支，扔到卫先真身上，逼问：“这是你做的。你想用这个见鬼的东西做什么？在烤肉会上攻击叶豪，引发27和101两支探险队之间的冲突，在我朋友的牧场上，让几十名异能者打得头破血流，是不是留下几具尸体才能让你那怪物的心理满足？”
卫先真接住了渗漏着紫液的小分支。它的圆球头部只剩下一些挂在中心叶柄上的残余，像是被啃干净的苹果核。卫先真拿着它，看着冯队长，说：“是我做的，但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冯大勇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出拳时右臂完全钢铁化了，他双眼通红，呼吸出来的酒味刺鼻。张旭屏住了呼吸，那种沉闷无比的挨拳头声成为了他往后的噩梦。卫先真似乎整个身体变成了巨人的拳套，冯大勇收回拳头时，他就像被暴风折断的麦秆拦腰对折，头和膝盖一起碰到了地上，后背却像一截拱桥，仿佛中间被打空了。张旭知道这一拳一定很重，虽然小真一声没吭，但他眼睁睁看着小真保持那个怪异的倒地姿势足足静止了十几秒。张旭完全不敢动了，即使他没有受到精神控制，他也不敢违背冯队长的命令。
卫先真用根茎才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知道这是冯队长想看到的，让他展现出怪物的一面。但这又不是冯大勇想看到的，那些根茎看上去并不像什么邪恶又疯狂的群蛇、章鱼般扭动挥舞，它们整齐一致的行动起来，成为支撑少年站起来的框架，然后组成了树干一样的结构，固定住少年的双腿，和挺直的脊梁长在了一起，让少年再也不会倒下去。
卫先真冷静的说：“我不想成为怪物，冯队长，我对人类的尸体并没有特殊的兴趣，就像树根吸收尸体的养分时不会区别对待人、动物和虫子。我不想杀人。即使在我饿坏了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吃人果腹，我现在已经好了，我完全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我制造这种分支的目的是保护我和张旭。那个人欺负张旭，不是第一次了，我想让他再也别动那种念头。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我还会这么做。我解释完毕，你怎么打我都行。”
看到小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固定的“拳靶子”，好让冯队长随意痛殴，张旭冲过去抱住了冯队长的手臂，痛苦之中产生了一种愤慨，大喊起来：“不许打我的男朋友！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那个变态猥亵我！难道我就该乖乖被乱摸，被欺负，不能反抗吗？”
冯大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有多么令人失望，他就像一个烂醉的暴力狂，对着一个不会还手的“活靶子”挥拳。更糟的是他从张旭的眼中还看到了同情，不理解他为什么“喝醉了”就会变成这样。他没有喝醉，那种快要引爆他的东西不是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而是他不想再当这双眼睛里的英雄，想把自己快要爆炸的那部分深深埋进这具解渴的、柔软的、最好的青春年华的身体中，全部释放。
他如生生吞下烧红的木炭般逼自己开口：“你们用这个伤不到叶豪。我的小队目前人数太少，飞艇落后，问天鹰号就像抓一只小鸟般紧追不放。我在想把你们带到矿区会不会是个好主意，那里多方势力混合，局势不稳，有的是被悬赏通缉的人，正确公司很难发动全面搜索。第8区正好有一个任务和矿区相关，弄到手续就能通过层层关卡。你们在我的船上，就要服从我。未经许可，擅自攻击其他探险队，这种行为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这一拳，就是我给你的教训，卫先真。”他逼自己继续当好张旭眼中的“冯队长”。“我也要看到你认错的态度，张旭。”作为支配者，这是他应得的回馈。
张旭低下头，说：“我们一定会记住这次教训。我以后会更听话的，努力做个好孩子，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做的不好就请您惩罚我。”他咬住嘴唇，眼睛里出现了泪水，乞求的看了冯队长一眼，内心充满了羞耻感，要是冯队长让他在小真面前说那天教给他的话……主动请求用打屁股的方式惩罚他，张旭会哭出来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再是钢铁了，而是有温度的厚实感觉。
那天晚上，张旭和卫先真一起走下飞艇，走出牧场，在杂草和乱石之间把“看上去死了”的小分支种了下去。
……
飞艇飞过牧场时，张旭透过舷窗往下看，其实他找不到昨晚种下小分支的位置了，他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随着高度上升，吃草的牛群变成了绿色上的斑点，没有看到一夜之间就冲上云层的巨型植物。他的心里是矛盾的，既像盼望着出现一个奇迹般看到长出来什么，又害怕长出来的东西太大了，好像会给这片牧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旭希望牧场主一家能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张旭坐回了椅子上，其他人已经吃完早餐去各自的岗位了，张旭要留下刷碗，还要干很多杂活儿，窦一郎给他和小真都安排了工作时间表。张旭悄悄问小真：“它会长出来吗？”
卫先真说：“条件合适它就会生根发芽。”他今天早上看上去有点挑食，一个煎蛋都没有吃完。
“可是，它都被捏碎了，看上去已经……”张旭不想说“死了”，那会令他心里更难过，他知道小分支不仅是没有生命的“小机器人”，“完全不会动了。它还能长大吗？它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
卫先真说：“它用模仿功能组成的机器结构完全被破坏了，所以失去了自主活动和攻击能力，但它作为分枝存在，本来就具有生长属性。它远比一般的植物生命力顽强，即会向下生长深入地下，也会向上生长把枝干伸展向天空。我想让它长成一棵树，不要长得奇形怪状。”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小太阳”，张旭就是他的源动力，让他的小分支长成一棵大树，伸展出更多、更强壮的枝干，未来会满树开花，枝头挂满植入了“机器密码”的“果实”，每一个都具备他赋予小分支的能力。冯队长说一个小分支伤不到叶豪，那么一千、一万个呢？他会种下自己很多、很多的分支。
张旭握紧了他的手，微笑的样子让他感觉很温暖。张旭心里也知道种下分支能让作为本体的小真受益，留下根系更能让小真汲取到能量。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张旭变得极度不安。他紧紧抓住小真的手，揪心的问：“你也有感觉对不对？你能感觉到分支被捏坏了，要是那些根系被破坏掉的话，你是能感觉到的……”
卫先真安慰他：“不是直接连接在我身上的根茎、分枝，不能用人类的感觉来定义，并不具有痛觉。我能知道它们在其他地方受破坏的程度，用人类的理解方式就像是有一台中央电脑，在汇报位于几百层甲板的某一夹层中的千种次级系统中出现了编号为A到Z之间一个字母再加一组数字的障碍警告，受损程度30%，50%，显示面板上的第54排第3组指示灯已经全部亮起来红灯，受损程度达到95%，是否执行自闭程序。”
“这不好笑，不要学电脑那样说话，小真，我可不想要一个机器人男朋友！”张旭抱住小真。
卫先真摸着他的后背，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我就在这，你看我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势，他们伤害不了我，放心吧。”
张旭有种说不出来的伤心。他低声告诉小真：“你不是怪物，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植物，更不准把自己当成剥离感情的机器人！”至于那些超出他理解能力的事情，他选择完全相信小真。
飞艇在8个小时之后会沿着铁路进入第8区。
……
再过16个小时，龙团长也会带领纠察团乘飞船到达第8区。他离抓到“卫先真”只差了一个黑夜，但天亮之后，事情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就算“种子”在他眼前，他却被束缚住手脚，甚至不得不承认“种子”作为一个人的身份。龙团长从未如此想要毁灭一个“人”。
龙团长收到了“问天鹰”号发来的消息。他很鄙视叶豪，有些消息出现在飞船的情报系统上，简直让龙团长觉得弄脏了屏幕。除了汇报27小队停留在第10区边境牧场的情况，叶豪还发消息说：“肯定不是张旭，我摸过了，很滑，身上没有被剖开、植入的痕迹。”
“要是他身体里塞了东西，我肯定能摸出来。他肚子很扁，就是那种天生的薄身板，不是特别瘦，能摸到肉，但侧面很薄，懂吧？”
“他这种身材最好玩的一点就是扁扁的肚子要是进去了东西用手就能摸出来，够大的话都能看到肚子里突出的形状。”
“你不信的话，我以后找机会带他去拍片子，给他检查身体。”
这些污秽的内容让龙团长的心被朝两种不同的方向使劲儿拧，龙团长对叶豪起了杀心，也对张旭沦落到这步田地感到痛心。虽然张旭什么也没做，但龙团长却觉得他什么都做了。张旭那种委屈的表情又浮现在龙团长眼前，让龙团长认为他就是用这种表情骗人，也在诱人，一定是为了上探险队的船出卖了自己，还被叶豪这样下流、卑鄙的人乱摸。龙团长认为张旭简直是自甘堕落！
龙团长让情报员问叶豪有没有关于“卫先真”的消息。
叶豪回复：“冯大勇把他藏起来了。给我500个金币，我好买你们公司的晶体继续紧跟27小队。以后我直接提你名字去燃料站记账好使不？”
对于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龙团长想把他扔进燃料罐里。
……
纠察团全速前进中，“宪法”带来的检察人员也对在水晶镇发现的“根系”进行研究。“宪法”决定把姜太太的出租屋改建成临时研究站，这次公司首脑决定不立即清除，因为根系的形态表现出了非凡的进化方向。公司派人和镇长沟通，发表公告：由于发生了污染事件，将对以姜家房屋为圆心的97户人家进行拆迁，补偿5个金币，并由正确公司在镇上修建新型住宅安置。
除了姜家（姜太太突然变成了“植物人”，正确公司承诺会把她转移到主城的医院进行治疗），被圈定的居民都欣喜若狂，没被“污染”的居民希望正确公司能再调查，也想要拆迁，得到更好的生活。小镇居民对“宪法”由恐惧，到怀疑转为了接受和主动希望降临到自己头上。
只有一个人，相隔一条巷子的郝然决定逃跑。他的“好用二手店”也将被拆迁，但他有种可怕的直觉，正确公司在掩盖真相。是张旭和卫先真，正确公司所做的这一切一定和他们有关，姜太太被带走了，要是自己被发现和他们两个有关系，说不定也会被正确公司带走，也许会被抓进那艘巨大的飞船里做研究。郝然认识一些在矿区做买卖的小商人，据说那里能发财，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