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混乱仍在持续。清虚道人言之凿凿的“毒酒”指控,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炸得整个殷府人仰马翻。宾客们惊疑不定,交头接耳;殷家老爷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命令彻查;陈世荣则在与清虚道人看似交涉、实则暗中角力,试图将事态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握的范围内。
而被夺走毒酒、僵立原地的“新娘”,则被喜婆和丫鬟们趁机簇拥着,匆匆送回了内院新房,美其名曰“压惊”,实则是将这颗不稳定的“炸弹”暂时隔离。
柳晚卿五人趁此良机,脱离了那片是非之地。他们的目标明确——新娘的洞房。那里是仪式最终完成的场所,也最可能隐藏着殷梧桐可能留下的后手,或是那场未竟邪术的最终痕迹。
前往内院的路上,喜庆的装饰依旧刺眼,但往来仆役的脸上已不见了之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惶惑与不安。隐约能听到一些压抑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前厅的酒里……被人下了东西!”
“天啊!是谁这么恶毒?!”
“道长说是妖邪作祟……会不会是……”
“嘘!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在府内悄悄蔓延。
穿过几道月亮门,内院显得安静了许多。新房的院落位于内院深处,相对独立,此刻更是被一种异样的寂静笼罩着。院门口守着两个神色紧张的婆子,显然是得了命令,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绕过去。”柳晚卿低声道。五人借助庭院的假山、花木遮掩,悄无声息地潜到了新房院落的侧面。这里的围墙稍矮,对于身手敏捷的他们来说,翻越并非难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负责警戒和用相机观察周围的张悦琳,突然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惊呼,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会……会长!你……你们快看那边!”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新房院落墙角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几个用于装饰喜庆氛围的、做工精致的纸人。这些纸人与府内其他地方那些残破的哀叹纸傀不同,它们色彩鲜艳,笑容可掬,穿着红绿相间的纸衣,栩栩如生。
但此刻,其中一个捧着寿桃的童子纸人,却出现了极其诡异的变化——它那用墨笔画出的、原本弯弯带笑的眼睛下方,正缓缓地、蜿蜒地,淌下两道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如同浓稠的朱砂,又像是凝固的血液,在童子纸人惨白的脸颊上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最终滴落在它胸前红色的纸衣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血泪!
纸人在流出血泪!
这超乎常理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它……它好像在看着我们……”张悦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抱着相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她依旧顽强地将镜头对准了那个流血的纸人。
透过“灵眸”相机的取景框,她看到的景象更加骇人——那纸人周围的“痕迹”不再是混乱的线条,而是凝聚成了一股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怨气,如同触手般从纸人身上蔓延出来,缠绕向整个新房院落!而那血泪,在相机视野中,更是散发着刺眼的、不祥的红光!
“咔嚓!咔嚓!”
张悦琳强忍着巨大的恐惧,连续按动快门,记录下这诡异的景象。
就在快门声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个流着血泪的纸人,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极其轻微地、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转动了一下它那用竹篾固定的头颅!空洞的、流淌着血泪的“目光”,似乎精准地“锁定”了隐藏在不远处的柳晚卿五人!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以那个流血泪的纸人为中心,院落周围其他那些原本笑容可掬的喜庆纸人,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发生类似的变化!
捧着元宝的纸人,元宝上渗出汩汩的“血水”;
提着灯笼的纸人,灯笼的绢面上浮现出扭曲的、痛苦的人脸;
吹着唢呐的纸人,唢呐的喇叭口滴落粘稠的暗红……
所有的纸人,无论姿态如何,它们的“眼睛”都开始流淌下血泪,并且缓缓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转动头颅,将“目光”投向了柳晚卿他们所在的方向!
数十个流淌着血泪的纸人,无声地“注视”着他们,那场面诡异、恐怖到了极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纸张和浆糊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妈的……这些鬼东西……”宋晓阳握紧了长恨歌剑,额头青筋跳动,饶是他胆大,也被这景象弄得头皮发麻。
苏清寒迅速分析着:“能量反应急剧升高!它们正在被某种强大的怨念同步操控!是殷梧桐?还是殷晓灵?或者……是她们两个一起?”
栀梦指尖灵光吞吐,低声道:“它们似乎没有立刻攻击的意图……更像是在……警告?或者……传达什么信息?”
柳晚卿异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些流淌血泪的纸人,大脑飞速运转。纸人流血泪,在民俗传说中往往象征着极大的冤屈和悲愤。这些纸人本是婚宴的装饰,承载着当时的喜庆记忆,此刻却集体显现如此异象,必然与那场未完成的婚宴,以及姐妹二人的怨念直接相关。
“悦琳!”柳晚卿猛地看向张悦琳,“你的相机!继续拍!不要停!拍下所有纸人,尤其是它们血泪流淌的轨迹,还有它们‘看’的方向!”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纸人的异常,绝非单纯的恐吓,它们很可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现或者揭示某种被掩盖的真相!
张悦琳被柳晚卿冷静的语气感染,用力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恐惧,将相机牢牢端稳,镜头如同最忠诚的哨兵,不断捕捉着每一个纸人的细节,记录下那一道道蜿蜒的血泪轨迹,以及它们空洞却仿佛蕴含着无尽信息的“目光”角度。
时间在极致的诡异和寂静中缓缓流逝。那些纸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流淌着血泪,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一场无声的、血色的默剧。
张悦琳的相机快门声成了这死寂中唯一的节奏。她不知道自己拍了多少张,只知道必须拍下去。
突然,她停下了按快门的手,发出一声轻咦。
“会长……你们看……这些血泪……”她指着相机屏幕上刚刚拍下的一组照片。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张悦琳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在相机的小屏幕上快速切换、拼接。她拥有极强的图像记忆和空间构图能力,这是她作为摄影师的天赋。
随着照片的切换和脑海中的拼合,一幅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逐渐在众人脑海中清晰起来——
那些从纸人眼中流淌下的血泪,并非随意滴落!它们的轨迹,在空气中,竟然隐约勾勒出了一副……宴会的座位布局图!
流淌向东南角的血泪,对应着主宾席;
蔓延向西侧的血泪,勾勒出女眷区域的轮廓;
散向北面的血泪,标识着普通宾客的座位;
而最为浓郁、几乎交织成一片血网的,则是位于中央偏东,靠近新人礼台的那一小片区域!那里,血泪的痕迹尤其密集、混乱,仿佛凝聚了无数的怨恨、不甘与绝望!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一些关键的位置,比如主宾席的陈世荣座位、新人礼台、以及靠近礼台的几个特定座位上方,由血泪勾勒出的虚影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些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印记”——
陈世荣的座位上方,是一个扭曲的、带着冷笑的狐狸虚影;
新人礼台,则笼罩着一片破碎的、如同镜面裂痕般的暗影,裂痕中似乎有两个人影在挣扎、撕扯;
而在靠近礼台的一个、本该属于二小姐殷晓灵的座位上方的血泪中,则凝聚着一个死死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的拳头虚影,充满了嫉妒与疯狂!
这幅由纸人血泪拼凑出的“婚宴座位图”,如同一张无形的诉状,清晰地标示出了当日宴会上,各个关键人物所处的位置,以及他们身上所携带的……恶意与孽债!
“这……这是……”宋晓阳看得目瞪口呆,“那天吃饭的人都谁坐在哪儿,谁他妈不怀好意,这……这都标出来了?!”
苏清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这些纸人承载了当日宴会的‘记忆’,在强大怨念的激发下,它们以这种方式,将隐藏的‘因果’与‘恶意’具现化了!陈世荣的算计,殷晓灵的疯狂,以及……那场发生在姐妹之间的灵魂争夺……”
栀梦看向新房的方向,青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凝重:“所以,那场换命邪术的核心节点,就在礼台之上。而陈世荣……他就像一只潜伏的毒狐,一直在冷眼旁观,甚至可能推波助澜。”
柳晚卿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代表新人礼台的、布满裂痕镜影的血泪区域。那里是两个灵魂挣扎的漩涡,是一切悲剧的爆点。
“我们之前的推测需要修正。”柳晚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殷晓灵的邪术,可能并非完全成功,也并非完全失败。它或许造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姐妹二人的灵魂,在某个时刻,同时存在于那具身体之内,或者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所以,在槐下幻象中,我们才会看到那具身体眼中神情的剧烈变化!”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两个灵魂挤在一具身体里,彼此憎恨、嫉妒,又或许夹杂着残存的姐妹情谊与无尽的悔恨,那种痛苦与混乱,光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陈世荣,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异常,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冷酷、最利己的处理方式——掐死那个承载着两个灵魂的“怪物”,一了百了。
“这些纸人……是在向我们揭示真相……”张悦琳看着相机中那幅血色的座位图,声音依旧颤抖,却多了一丝明悟,“它们在告诉我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些一直静静流淌血泪、无声“注视”着他们的纸人,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眼中的血泪骤然停止。它们身上那浓郁的怨气开始缓缓收敛,僵硬转动的头颅也慢慢回归了原位,恢复了之前那副喜庆笑容的模样,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它们脸颊上残留的暗红色泪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证明着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觉。
【系统提示(团队):成功触发并记录特殊怨念现象「血泪座位图」。】
【剧情探索度提升!】
【当前探索度:79%。】
【临时打赏积分: 400。】
【获得关键信息:「婚宴恶意分布图」。】
探索度再次飞跃,距离完全揭开谜底仅一步之遥。
柳晚卿看着那些恢复“正常”的纸人,又看了看张悦琳相机中那张无形的、却重逾千钧的血色地图,异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
“走,进洞房。”她不再犹豫,“现在,我们大概知道进去之后,需要重点寻找什么了。”
那张血泪座位图,不仅揭示了过去的恶意,更像是一张指引他们找到最终答案的……导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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