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娴到学校给打完两通电话后,打扫宿舍整理行李一直已经七点多了,都没来得及吃晚饭,刚准备锁了门去校门口那顿馄饨店对付一口,严子琪就来了。
她拎了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带给钟娴的吃的,一见到钟娴,脸上的笑就藏不住,一把挽住钟娴的胳膊:“你啥时候来的,怎么没有上去找我?”
“子琪过年好啊,我刚收拾完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了。”
“正好咱们一起去,我也没吃,”严子琪说着就带着人下楼,才走了没两步又停住脚步,冲着钟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上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给你带的东西,先把放了东西了再去。”
钟娴佯装不高兴的打了下严子琪的背,“你过来火车那么久,带这些多沉啊,每次跟你说别带别带都不听。”
“没多重,反正行李很多了,不碍事。”
学习因为还没有开学所以特别安静,冬天又冷所以老师们也不会闲着在外面逛,夜晚的风还有点凉,因为两人都是刚收拾完屋子,有点热都没有多穿围巾手套都没拿,冷的严子琪紧紧地挽着钟娴的胳膊。
她一整个寒假都没有见到钟娴,正月里打了两三回电话,都没碰上,原本刚见面的喜悦这会儿因着这段路,也少了一些。
钟娴寒假一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回了学校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甚至忙完了预备一个人去吃饭也没有想到去叫叫她。就算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可就没有想过去找下自己吗?就算不像她想的那样,怎么好像连好朋友都远了呢?
她犹豫许久还是在吃馄饨的时候问出来了,“我过年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两次没人接,有一次好像是你爸爸接的,说你出去了等你回来了告诉你,”她舀了一勺汤吹了吹热气,小心啜了一口接着说,“可是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她说的很像一个普通的寒暄,钟娴没有听出她背后的其他的深意。
钟娴听她说完,愣了会儿,认真的想了想,“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你是初几打的?我们家初二到初四走亲戚去了家里没人,”她说着话忘记吹吹,馄饨往嘴里一送差点烫的秃噜皮,严子琪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钟娴这才觉得好受了,冲着她摆了摆手,“你刚一说是想起来初八那天我爸是给我说了,可我那天有事回去的晚,一洗漱完就躺床上睡给忘了。”
严子琪见她说的诚恳没有一点敷衍,从语气神情到态度都没有问题,一如往前。
但也是这个一如当初,让严子琪又觉得很难再往前一步。
冯清的罐头厂正月十六才会开工,这个假期是冯清在罐头厂上班这些年放的最久的一次,以前她想着年前家里的活儿少,虽然罐头厂效益不好一个月也做不了几个钱。可钱嘛,多一分是一分,泥土里长出来的人,靠天吃饭种地为生,从前不是数着钱过日子,是端着碗数米粒,所以挣钱吃饭,成为了生活里先于疼痛的本能。
所以头一次她闲下来,只是因为疲于在风雨里奔波,为那点儿都用不上大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数上一数的钱票,头几天还不习惯。
可慢慢的她却在这儿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生活的另一面,人好像可以不需要那么的拼命,适当的停一下,日子也能过。
趁着开工前的好天气,她计划把地里的白菜砍了,萝卜也一起拔出来,洗干净晾晒好做成坛子菜。春天的复苏好像来的比想象的要快,菜园子里的草开始相处冒出土,嫩嫩绿绿的看起来比萝卜叶子还长的好。
贫瘠的土地开始唤出新生,新生并不同于新生儿一样惹人欢迎讨喜,庄稼人是最不喜的,只有诗人文人才会称赞夸耀它们的勃勃生机,破土而出势不可挡的生长。而手握锄头的人,只会恨它们侵占了自己的土地,抢占了庄稼的营养。
冯清自从钟娴说过要她注意保护手以后,她干活儿的时候也不在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了,以前砍白菜的时候随便拿双以前家里自己做的厚麻手套,粗糙喇手,经常把手心磨破,但今天她特意去商店买了两人工人手套。
刀贴着白菜梆快速的割下来,这件事冯清做的游刃有余,她想如果这也算一种工作经验,那么她有近十年的经验了,进省里是不是也能找个工作?想完的时候正好割完一颗白菜,她把白菜放在沟垄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笑。
那天钟娴下午一到就信守承诺给她打了电话报平安,两人零零碎碎聊了些,未了挂电话的时候,钟娴语气软了吧啦的哼哼,说:“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我没课的时候就可以去找你,我们能一起逛公园看电影。”
这句话在冯清心里划拉开一条口子,就像一条原本宁静路上只有匆匆的脚步声,突然挂了一串铃铛。风一吹的时候就叮叮当当的作响,让这里添了许多色彩,风不是这条路上的,它来自远方。远方的风每一次吹动的都不是风卷绿叶透然,是她整个人身的最大的舒展。
她来自于钟娴。
“爸,姐,吃饭了。”好在依依还在家,她和爸爸做地里的活儿,还能给煮碗热乎吃的,这也就是古往今来人们追求人丁兴旺,而人丁兴旺落在生活实处,不就是点点滴滴的便利,亲人相伴相助,日子好像就少了那些直白的孤单。
“姐,刚刚钟娴姐姐打电话来了,我本来要喊你,她知道她在干活儿,就说等你忙完了回给她。”
“好,她还有说别的吗?”
冯依依刚扒拉了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子摇了摇了头。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东西准备好了吗?”冯清工厂开工和冯依依学校开学是同一天,刚好可以一起去。
“被子今天晒了,被套都放包里了,带了三套换洗衣服,书本作业都收拾好了。”
“给你买的饼子、麻花那些记得带好,晚上饿了能吃。”
不晓得是不是学习压力大,这次放假回来说了几次经常下了晚课回宿舍后都觉得饿,所以冯清特意给她买了一些让她带着饿了就吃,毕竟正是读书养身体的时候,不趁年轻的时候把体口养好,以后就更难了,生活的担子往身上一压,还哪里有时间闲心调养。
冯清自己吃了那个时候的苦,就不能再让妹妹受这样的磨了。
吃完饭冯依依没有抢着洗碗筷,冯志国做了一上午有些困便去睡了,冯清就趁着没人的空隙给钟娴回电话,毕竟她每次都要说些有的没的,惹得人脸红心跳。
上次钟娴打电话过来说学校给教室宿舍多添两台电话,从以前的一栋一部,变成了两层一部,钟娴住在二楼的宿舍正好挨着电话台,接打电话特别方便。
“我朋友从广东回来,又给我带了很多广东特产,有个酥油饼很好吃,要不是保质期太短,我还想留着暑假带回去给你吃。”
“没事儿,好吃你自己吃,我不爱吃零嘴儿的。”冯清听到她连吃点好的都会想到自己,心里比吃到肉还高兴,因为她不爱吃甜的,所以就比作是肉好了。
“没关系,我回去给你带别的吃的,我跟你说,我们学校有老师生孩子,我多带了一个班,我才上了两节课,就感受到了他们有多皮。”
她明明不讨厌,却还是装作抱怨的样子,冯清知道她这是想讨哄,“钟老师要关心爱护每一个学生,用自己师德教书育人。”她难得打些官腔,像模像样的,逗得钟娴直乐。
“要开春了,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要勤加衣勤减衣。”冯清每次都得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回回通话回回都说,但每一次钟娴都乖巧的应下来,不嫌啰嗦。
“知道知道,你也一样,”她听的只点头,明明对方看不到却还是笑的像捡了钱一样,“还有,换季多雨水,你每天去厂里要带上雨衣,天气差或者晚了就住在厂里,你胃不好按时吃饭,不要吃冷饭。”
“好,不跟你说了,我妹洗完碗了。”
“嗯嗯,我会想你的。” 钟娴挂电话的动作都是轻轻的,好像会吵着电话那头的人一样,她刚转身就看到正好上楼的严子琪。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和冯清在一起这件事还没和严子琪说过,一是没来得及二是也没有切入口,虽然严子琪知道她喜欢冯清这件事。
“干嘛去啦?”她笑着找了个话题。
严子琪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说:“秦老师约我打了会儿羽毛球。”
“这样啊,难怪脸上都是汗,”钟娴从她表情里摸不太准,不过知道也没事儿,严子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本来也是要和她分钟的,“赶紧回去洗一洗,吃中饭了没,没有的话下来吃,我拿家里的腊肉煮了点菜,就着馒头吃味道不错。”
严子琪点了点头,“等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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