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众人刚刚吃过午饭,饭堂的孩子们也才离开没多久。身着制服的孙恂和另一名老警官满脸严肃地从校门口进来,闫杏以为是之前毛亭月的案子有了进展,便快步上前问询,谁知孙恂这次是来寻肖金玉的。
瞧见肖金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孙恂缓和了脸色,安慰道:“肖老师不要紧张,我只是问你点儿问题。”
“孙警官,您想问什么便问吧,我一定会好好回答的。”饶是在屋檐下坐着,肖金玉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两手局促而又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活脱脱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模样。
孙恂习惯性地掏出纸笔,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李天赐你认识吗?”
闻言,肖金玉额头上的汗愈发多了起来,多到他不得不摘下眼镜擦拭满脸满头的汗,抱怨了句,“今年这天气还真是热嘞,就算是坐着什么都不干,也是一身汗。”
抱怨过后,肖金玉这才回了孙恂的问话,“我来教学的时候,李天赐已经上六年级了。认识是认识,但没教过他,总归是算不得很熟悉。”
孙恂如是记录下肖金玉适才所说的话,又问道:“肖老师,李天赐从小学毕业后有继续跟你联系吗?”
“谈不上联系吧,只是有时候碰到会打个招呼而已。”肖金玉回道,转而反问孙恂,“孙警官怎么突然找我问起李天赐的事情了?比起我这个没教过他的老师,我觉得您或许更应该问一问毛老师和校长,毕竟他们二位切切实实教过这孩子,可能了解得比我深点儿。”
孙恂笔尖一顿,抬头看着一脸儒雅气息的肖金玉,“李天赐失踪了。”
*
村里没有初中。小学毕业后要想继续念书,就得翻山越岭走很远的路到镇子上去。因为距离远的缘故,大多数的孩子都住在学校,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今早镇子上的派\出所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学校老师迟迟没有看到李天赐到学校来,平常总和他玩在一起的孩子都正常来上学了,老师怕出了什么事儿,便只能先报案了。
镇上派\出所接了案子后,照例到学校询问了李天赐的老师和同学。这不询问还好,一询问发现李天赐这孩子虽然出身于农村,但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在他的圈子里颇有一种大哥的气势。
民警原想着或许是因为李天赐是家里小儿子的原因,父母太过溺爱孩子了,这才养成他大手大脚的习惯。但在接下来的询问中,先前的念头愈发站不住脚。
先是李天赐的老师说,李天赐也不是一开始就花钱大手大脚的,是从这学期开始的。上学期李天赐在学校的生活虽然也比其他住宿生的条件好点,但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而且他通常是头一个星期过得风光满面,第二个星期后面几天有时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为此老师还劝说过他几次,要他量入为出。然而这学期以来,李天赐从返校到离校的两星期,不仅从头到尾都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生活质量还提升不少。尽管老师也有过疑惑,但瞅着李天赐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没细问。
在李天赐的那些个好兄弟里问了大半下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正当警察感到有些疲惫时,李天赐好兄弟中的一个透露\出些许不一样的信息来。
那名学生其实也不大清楚李天赐为何这学期突然变得很富裕,因为每每谈论到这个话题上,李天赐总是含混其词模糊过去。有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又说到这个问题上,李天赐再一次企图蒙混过关,奈何那名学生直接用了激将法,说他的钱是偷来的。听着这番污蔑的话,李天赐当即一蹦三尺高,说自己的钱是之前的一个老师给的。
刚说完这句话,李天赐就后悔了。但那名同学不依不饶起来,围着李天赐问东问西起来。李天赐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只能强硬回道:“你管那个老师为什么给我钱?反正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给我钱?再说了,他给我的钱,你们哪一个没用?”
这便是能问到的所有信息了,于是镇上的警察便打了电话过来,要求村里的派\出所协助调查。听完电话后,所里的一些老民警认为李天赐这孩子平时骄纵惯了,许是又跑到哪里猫着,但既然孩子现在找不到了,还是要去寻一寻的。去学校之前,几人照例去了一趟李天赐家里。
李天赐的父母已经一把年纪了,他们的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女娃都已经嫁人了,连孩子都生了。瞧见所里的民警往家里来,李天赐的母亲笑着迎了出来,热络地同他们打着招呼,“警官,今个儿咋想着到这来了?到屋里喝杯水。”
老警官摆了摆手,“不了。婶子,我们今儿来,是有事情要问你。李天赐是上学去了吗?”
李天赐母亲先是一愣,脑子转过来之后立马抓住老警官的小臂,一脸焦急问道:“是不是我娃出了什么事?”
“婶子,你别急,先跟我说说天赐是不是上学去了?”
在老警官的安抚下,李天赐母亲的情绪总算是稍稍安定些,“那天下午他早早就走了,肯定是去上学嘞。我娃他是不是出了啥子事情,要不你们咋个会突然跑到我家里来问这些。”
“是这样的,学校老师这几天一直没等到李天赐去上学,以为他在家里,但又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先报了案子。”
一听这,李天赐母亲的身子当即软了下去,委坐在地上,“你可一定要帮帮俺们!俺家可就天赐这一个男娃!”
老警官立刻蹲身下去,安抚道:“婶子,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寻找孩子的。你再仔细想想,天赐有没有可能去其他什么地方了?这样我们也好有个寻找的方向。”
李天赐母亲停止嚎叫,瞪着眼珠想了会儿,然后继续哭嚎起来,“他能有什么地方可去的,他在镇上人生地不熟的……”
老民警又说了好一会安慰的话,李天赐的母亲依旧坐在地上哭喊。正当老民警无可奈何时,李天赐的父亲回来了。
老民警将之前的话又同李天赐父亲说了一遍,他倒是比李天赐母亲冷静不少,只神情哀切切地看着老民警,“老哥哥,您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天赐哇……”
想起电话里同事调查出来的结果,老民警再次问道:“这学期以来,你们给孩子的生活费是不是多了些?”
李天赐父亲扶着摇摇欲坠的女人,“是多了些。”
“具体多了多少?”
“这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多了些。天赐他大姐嫁人了,二姐和三姐跟着村里其他人一起出去打工了,有时候会寄些钱回来。收到钱后,有时候天赐上学,就随手多给了点儿,但也不多,这钱毕竟是要存着给他将来娶媳妇用。”
从李家出来的老民警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去学校问问了。”
*
“都会问的。”孙恂回复道,“肖老师,你最后一次看到李天赐是什么时候?”
“那可久远了。”肖金玉敛了眼眸,细想了会儿,“具体的日子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是近几日。”
瞅着肖金玉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孙恂也怀疑是不是那名学生撒谎,或者是李天赐跟那名学生吹了牛皮。要不然孙恂真想不出肖金玉为什么要给一个孩子送钱财。
“肖老师,镇上那边的同事也问了李天赐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其中一个同学供述说,咱这边有一个老师经常给李天赐钱花,还说那个老师是个外乡人。”
先前还拘谨着的肖金玉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义正严辞道:“污蔑,这简直是污蔑!”
在不远处与毛亭月做着笔录的老警察听到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眼。
孙恂回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随即拉着肖金玉的手将人拽了下来,“肖老师,别激动。我也觉得兴许是那孩子瞎说,这才问你。”
肖金玉握成拳头的手在微微发\抖,一张沾满汗水的脸上也因气愤而变红,“孙警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那孩子,他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蔑我。”
缓了口气,肖金玉略略平复了心情,又补充道:“孙警官,你也知道,我家里如今也是艰难。我爹年前生了重病,我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他治病了,外头还借了些钱,我哪有那么多闲钱去给李天赐。”
孙恂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但既然那孩子说了那样的话,到底是个线索,还是要好好问询问询,“你上周末是照例待在学校,还是去了哪里?”
肖金玉摘下眼镜,抹了抹红红的眼睛,带着鼻音回道:“我爹没了,上周四得到信儿后我就请假回家了。学校的老师和我家里人都可以证明,孙警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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