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蛊的缔结,为两人的生命带来了奇妙的共振。孟悯琅的修为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恢复,满头白发也在岁月中逐渐转为青黑参半,最后彻底恢复了墨色。而谢安九,虽然仙途依旧断绝,但身体却不再虚弱,残破的灵根在孟悯琅日益精纯的灵力反哺下,竟也变得坚韧了许多,足以让他像个普通修士一般,拥有悠长的寿命。
他们没有再回昆仑,也没有再去追寻那些仙道虚名。就在这座凡人的小镇上,他们买下了一座带着小小庭院的宅子,过上了真正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孟悯琅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书斋,卖些字画,偶尔也替人写写书信。他那手曾搅动风云的剑,如今只用来雕刻木簪,为谢安九挽发。
谢安九则彻底成了一个“闲人”。他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搬一张躺椅,在院中的桃树下,看着孟悯琅在书斋里忙碌的身影。他会故意刁难那些前来求字画的富家小姐,也会在孟悯琅为他端来亲手做的糕点时,挑剔地说一句“太甜”,却又在对方转身后,偷偷地翘起嘴角。
他们的生活,平淡得像一碗温水,却又处处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甜蜜。这种安稳,是他们用半生血泪换来的,所以倍感珍惜。
然而,命运似乎总不愿让他们太过安逸。这日,镇上忽然来了一队修士,衣着华贵,气势不凡。为首的,竟是昆仑现任的掌门,以及几位面生的年轻长老。他们径直来到了孟悯琅的书斋前。
“悯琅师叔。”掌门对着正在柜台后看书的孟悯琅,恭敬地行了一礼。
孟悯琅抬起眼,神色淡漠,仿佛在看几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早已不是昆仑的人,这声‘师叔’,不敢当。”
掌门面露苦涩,将一封鎏金的请柬放在了柜台上。
“师叔,魔渊异动,封印松动,百年前重伤魔尊的林疏月 如今已彻底堕入魔道,纠集旧部,不日便要卷土重来。仙门百家,欲在昆仑共商对策,掌门师祖 希望您能回去,主持大局。”
“林疏月”三个字,让孟悯琅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而躺在院中假寐的谢安九,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孟悯琅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将那封请柬推了回去。
“仙门存亡,与我何干?”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如今,不过一介凡人,只想守着我的家人,安稳度日。”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院内。只见谢安九不知何时已走到门口,正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掌门等人还想再劝,却被孟悯琅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他们无奈,只得叹息着离去。
待他们走后,谢安九才缓缓踱步进来,拿起那封被退回的请柬,饶有兴味地看了看。
“魔尊林疏月?啧,他倒是 混出头了。”他轻笑一声,将请柬扔回桌上,看向孟悯琅
“怎么?昆仑有难,旧情人有危,你这位曾经的元婴长老,当真能坐得住?”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酸意。
孟悯琅走到他面前,将他拥入怀中,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安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无论是昆仑,还是仙门,都及不上你一根头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
“至于林疏月 他欠我们的债,我迟早会亲手讨回来。但不是现在,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仙门大义。”
他只想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
谢安九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加深。他伸出手,环住孟悯琅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可是你说的。”他轻咬了一下孟悯琅的嘴唇,眼神狡黠
“不过嘛,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有人害我险些丧命,若不亲眼看他万劫不复,我心里 总归是不舒坦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所以,这昆仑,我们不妨 回去看一看。不过,不是为了救世,只是去看一场好戏。”
他想看的,是林疏月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他也想让整个昆仑都看看,他们曾经敬仰的悯琅长老,如今是如何只为一个人的喜怒,而将整个仙门的安危视若无物。
这才是谢安九。他的善良与温柔,只会留给孟悯琅一人。
而对于那些曾伤害过他和他爱人的人,他骨子里的那份恶劣与记仇,从未改变。
孟悯琅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神采,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他知道,他的安九,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爱到了骨子里。
“好。”他吻了回去,声音含糊不清
“都依你。我们 去看戏。”
于是,在仙门百家齐聚昆仑,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焦头烂额时,两位不速之客,悄然回到了这座他们阔别已久的山门。他们不是来拯救世界的英雄,只是来看戏的观众。一场关乎整个修真界命运的大戏,而他们,将是决定这场戏最终结局的、最关键的变数。
昆仑山依旧是仙气缭绕,琼楼玉宇,一如当年。只是如今的山门内外,都笼罩着一层凝重的、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各派修士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忧虑之色。孟悯琅和谢安九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这座承载了他们太多爱恨痴缠的地方。
他们没有去主峰的议事大殿,而是直接潜入了昆仑的禁地 镇魔塔。孟悯琅知道,林疏月当年虽然重伤,但其堕魔的根源,却与这塔中镇压的某样东西有关。果不其然,当他们深入塔底时,发现原本坚不可摧的封印法阵,核心处竟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正丝丝缕缕地向外逸散着精纯的魔气。
“看来,他当年就已留好了后路。”孟悯琅看着那道裂痕,眼神冰冷。他明白了,林疏月当年假死脱身,又以同心咒续命,为的就是等待这封印减弱的一天,好里应外合,放出塔中被镇压的上古魔物,以此来颠覆整个修真界。
“那我们,是现在就把它修好,做一回救世英雄呢?”谢安九倚在一旁的石柱上,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
“不急。”孟悯琅的唇边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戏,才刚刚开场。若不让他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又怎能让他 输得一败涂地?”
他要的,不是阻止这场浩劫,而是要在这场浩劫中,亲手将林疏月所有的希望与谋划,彻底碾碎。
三日后,魔气冲天,林疏月率领着他纠集的魔道大军,悍然攻上了昆仑。他如今已彻底魔化,一袭黑袍,面容妖异俊美,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仙门百家组成的联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却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昆仑主峰之上,血流成河。林疏月悬立于半空,脚下是无数修士的尸体。他看着负隅顽抗的昆仑掌门等人,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我敬爱的师兄们,怎么不见悯琅?”他轻笑着开口,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莫不是 他还在为那个没用的废物弟子伤心,不敢出来见我?”
他话音刚落,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便从远处破空而来,直指他的面门。林疏月瞳孔一缩,侧身险险避过,那剑气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缓缓地从云端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孟悯琅与谢安九。
“林疏月,”孟悯琅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这张脸,真是让我恶心。”
“孟悯琅!”林疏月在看到他的瞬间,眼中迸发出混杂着嫉妒、怨毒与狂喜的复杂光芒
“你终于肯出来了!还有你 ”他的目光转向谢安九,舔了舔嘴唇
“我的好‘药引’,想不到你命这么大,竟然还没死。”
谢安九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却淬满了剧毒。
“托你的福,还活得好好的。”他亲昵地挽住孟悯琅的手臂,挑衅地看着林疏月
“不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我怎么舍得死呢?”
“找死!”林疏月被他这副模样彻底激怒,周身魔气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朝着两人狠狠抓来。
孟悯琅冷哼一声,将谢安九护在身后,手中“霜寒”剑应声出鞘。他如今的修为虽未完全恢复,但剑意却比当年更加凝练、纯粹。一道冰蓝色的剑幕冲天而起,瞬间便将那魔爪斩得粉碎。
“林疏月,你我之间的账,今日,也该算一算了。”孟悯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林疏月面前,两人在空中悍然战作一团。剑光与魔气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天地震颤。
而谢安九,则好整以暇地落在了昆仑掌门身边,仿佛眼前的惊天大战与他无关。他看着掌门等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诸位,想赢吗?”
掌门等人一愣,随即苦笑。他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赢?
“我有办法,能让你们彻底毁掉他的根基。”谢安九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嘛,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们昆仑,对着天下人宣布,孟悯琅与我谢安九,结为道侣,受昆仑庇佑,永世不叛。”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霸道的光
“他为我叛出师门,我便为他,挣回整个昆仑的认可。”
他要的,不仅是复仇的快感,更是要为孟悯琅洗刷掉所有“叛徒”的污名,让他能光明正大地,与自己站在这昆仑之巅。
掌门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心思深沉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天空中那个为了守护他而与魔尊死战的身影,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承诺,谢安九满意地笑了。他将镇魔塔的秘密,以及如何修复并加固封印的方法,全盘托出。原来,林疏月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他将自己的魔魂与塔底的上古魔物相连,源源不断地从中汲取力量。只要众人合力,从内部切断这股力量的源头,林疏月便会瞬间被打回原形。
计划立刻开始实施。昆仑掌门率领着残余的精锐力量,在谢安九的指引下,直奔镇魔塔。而半空中,孟悯琅依旧在与林疏月缠斗。他早已察觉到林疏月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只是用自己的性命,为谢安九和昆仑众人,拖延着最宝贵的时间。
终于,镇魔塔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笼罩在昆仑上空的魔气都冲散了大半。半空中的林疏月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不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上古魔物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结束了。”孟悯琅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全身的灵力都灌注于“霜寒”之中,一剑,干净利落地,刺穿了林疏月的心脏。
林疏月的身体在空中僵住了。他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长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孟悯琅,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孟悯琅 你以为 你赢了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孟悯琅的手臂
“我死了 你也别想好过 我诅咒你 生生世世,与所爱之人 求而不得 哈哈哈哈 ”
在癫狂的笑声中,他的身体化作点点黑色的魔气,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一代魔尊,就此陨落。
孟悯琅悬立于空中,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剑。他没有理会下方劫后余生的欢呼,只是转身,看向那个正从镇魔塔方向向他飞来的人。谢安九来到他身边,为他拭去脸颊上沾染的血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骄傲。
“辛苦了,我的 大英雄。”
孟悯琅看着他,眼中冰雪消融,只剩下无尽的温柔。他摇了摇头,将他拥入怀中。
“我不是英雄。”他低声说道
“我只是 你的孟悯琅。”
一场浩劫,就此平息。昆仑掌门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履行了他的承诺,宣布恢复孟悯琅的长老之位,并承认谢安九为其唯一的、受昆仑庇佑的道侣。从此,再无人敢非议他们的过往。
然而,在庆功宴上,孟悯琅和谢安九却悄然离去。他们没有留在昆仑,而是回到了那个凡俗的小镇,回到了他们那间小小的书斋。
“真的不当你的悯琅长老了?”谢安九靠在桃树下,懒洋洋地问着正在打扫庭院的孟悯琅。
孟悯琅回头,对他一笑。那笑容,洗尽了所有铅华,只剩下最纯粹的安然。
“昆仑的长老,哪有给你研墨的夫君,来得自在?”
谢安九闻言,也笑了。他站起身,走到孟悯琅身边,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便罚你,为我研一辈子的墨。”
“好,一辈子。”
阳光正好,桃花依旧。曾经的恩怨情仇,都已化作过眼云烟。往后余生,只有这凡俗人间里的相濡以沫,和说不尽的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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