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多人啊！”
下午3点半的太阳很大，乔一南伸手挡开直射眼睛的阳光，看着广场两旁的摊位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
“毕竟是难得的课外活动，可以理解。”唐尔嘉站在好友身侧，目光掠过挤挤攘攘的人群。一年两度的社团招新日，每个社团都铆足了劲。除了广场两侧的摊位，不少社□□出了成员在人群中派发传单。不仅如此，与表演沾边的社团纷纷现场表演起节目来：舞社现场跳起了爵士，歌唱团拉起麦克风清唱热门流行乐。
唐尔嘉恋恋不舍地从这些热门社团上收回视线。今天她的目标明确，就是加入剧本杀社团。
波莉莉案从发生初期就无法剥离的一个重大标签，就是这个社团。无论如何，她得去看看。
还没等唐尔嘉找到剧本杀社团的位置，看完热闹的乔一南已经把视线转回了她身上：“话说回来，上学期不是也有社团招新吗？我记得那会儿你说社恐，不喜欢参加这些人多的活动。”
面对乔一南的困惑，唐尔嘉轻咳两声，正想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嗯，是因为……”
“啊，我知道了！”乔一南忽然拍了拍手，“你是不是听说缪文杰也参加社团活动，想借机接近他呢？”她右手一挥，拍在唐尔嘉的肩膀上，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笑容：“可以啊乐萱，真有你的！”
“啊哈哈哈哈，是吧，我真厉害……”唐尔嘉尴尬地跟笑了两声，总算把乔一南搪塞了过去。
得知好友的“心思”，乔一南像是打了十二分的鸡血，兴冲冲地找寻起来。唐尔嘉被她扯着胳膊，在人群里进进出出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就听到乔一南兴奋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原来缪文杰是电影社社长呀！太好了，我们以后可以免费看电影……”
她的声音像是忽然被掐断的电话，唐尔嘉觉得奇怪，顺着乔一南看的方向抬头，正撞上踌躇不肯上前的波莉莉。
这么凑巧，电影社旁边的摊位，恰好就是剧本杀社团。
“波莉莉，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发传单！”
一个颇有些骄蛮的身影自摊位后方响起，只见一个长发微卷的女生支着下巴坐在摊位后，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色。在她身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侧立着，瞧见唐尔嘉她俩竟也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怎么，不认识你室友了？”她笑骂了波莉莉一句：“还不快把报名表给她们？”
这两张面孔唐尔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在波莉莉案调查期间，她来来回回地查看讯问视频，很难不记住她们的名字。
蔡依然、谢婷。
谢婷是6班的学生，唐尔嘉刚来到这里就跟她打过照面。只不过，这还是唐尔嘉第一次看见她以剧本杀社社员的身份出现，一副锋芒毕露、笑里藏刀的模样。
波莉莉的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步都没有上前。见眼下形势僵持不下，何况唐尔嘉今日本就是来报名剧本杀社团，她索性上前一步，正要拿过波莉莉手里传单兼报名表——
胳膊那侧传来一股大力，唐尔嘉险些被拉得趔趄，回头看见乔一南白着一张脸，瞪着眼睛冲她拼命摇头。
她知道乔一南对剧本杀社讳莫如深，所以今天来报名也没提前跟她打招呼。要不是实在甩不掉乔一南，她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来的。冲乔一南抛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她回过头，捏住波莉莉手里的传单。
嗯？怎么扯不动？
唐尔嘉顺着传单的方向看去，波莉莉的手紧紧抓着传单，手指接触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些折痕。直到这时，她才从自己满心满眼的调查计划里抽身出来，意识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凝滞。
她没有放开传单，快速地扫了周遭一眼：在剧本杀社团的周遭，只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围住一个模样瑟缩的女生，一张报名表被半强迫地塞进对方怀里。她们无助的视线被隔绝，身体则被半推搡着走到摊位前，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唐尔嘉的脑子里炸开，她直觉这些女生有些不对劲，接着就看见谢婷附在蔡依然耳边说了什么，蔡依然柳眉倒竖，立即对波莉莉斥骂起来：
“发个单子要这么久？杵在那儿跟个柱子似的干什么！”
波莉莉肉眼可见地一抖，却仍旧维持着那个既不往外送、也不往里收的姿势。唐尔嘉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打破这个僵局，一只手从一旁伸过来，抽走了这张皱巴巴的报名表。
楚子复轻飘飘地瞟了她们一眼，随后走到摊位前：“是在这里报名吗？填表就可以？”
“额……对对。”蔡依然像是没预料到还会有额外的报名对象，一时喜笑颜开：“填好表交给我们就可以啦，欢迎同学报名我们社团哦~”
趁这个空当，乔一南连拖带拽地拉走唐尔嘉，挤进电影社摊位前来往不绝的人群里。她长出一口气，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唐尔嘉：“乐萱，你刚才在干嘛啊？你不会真的想去剧本杀社团吧？”
“我……”唐尔嘉一时不知从何解释，索性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我这不是看大家僵在那儿怪尴尬的，报了名大不了不去就是了。”
“报了名你还想不去？你不知道蔡依然是什么人吗？出了名的难缠！”乔一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还好我们没真的报名，不然上了她的黑名单，之后还不知道怎么给我们使坏呢。”
“不过，乔洋怎么突然跳出来了？也不知道报名剧本杀社团，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乔一南一面碎碎念着，一面带着唐尔嘉排进电影社报名的队伍：“他可千万别惹什么麻烦，不然我可怎么跟二叔二婶交待呀……”
然而，事不遂人愿。
在电影社摊位前报完名，俩人手挽着手，准备从广场另一头绕道回教室。就在出广场拐弯就要回到大道的小路上，蔡依然、谢婷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拦在路上。
“我天！怎么还来啊！”乔一南小声抱怨了一句，立刻目光四处搜寻其他可以避让的方向。只可惜她们发现得迟，谢婷很快带了一个男生堵在她们的后路上。
“蒋、乐、萱同学，是吧？”蔡依然瞥了下手机，一字一句道。她扯出一个没啥温度的笑容，貌似“和蔼”地提问道：“同学你刚才报名报到一半，跑哪儿去了？”
说着，她微微皱起眉：“不会是嫌弃我们社团，不肯报名吧？”
随着她这句话，一旁的人也包围过来，往里走了一步。乔一南哪见过这阵仗，整个人都快贴到唐尔嘉身上了，还要壮着胆子小声安慰她：“乐萱不怕，没、没事的，我、我想想办法……”
唐尔嘉低着头，再抬头时，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蔡、蔡社长，我、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呀？”
蔡依然本就是随便吓唬吓唬她们。每次只要她一这样，这些女生都会吓得脸色发白，什么都答应下来。剧本杀社都创办快一年了，没有新人加入可怎么成？说出去她多没面子啊。
可是她这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想跟她聊聊的。
“你过来吧。”她冲唐尔嘉招了招手。唐尔嘉拍了拍乔一南的手，从人群里抽身出来，跟着蔡依然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你想说什么？”
唐尔嘉看着蔡依然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往后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来之后，抠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蔡社长，你男朋友是9班的甘凯吧？”
听见男朋友的名字，蔡依然眉头一皱：“你想干嘛？我警告你，甘凯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尔嘉小幅度摆手，一副慌乱的样子。她有些着急，说话都有些破碎不成句：“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
蔡依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喜欢谁？”
唐尔嘉做出期期艾艾的少女模样：“我、我喜欢2班的缪文杰，他、他是电影社的社长，所以我……”
***
“就这？就这？？”
乔一南一脸的难以置信，手里的筷子也跟着掉进餐盘里。唐尔嘉筷子一伸，帮她把筷子从盘子里捞出来，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快擦擦吧。”
“不是，我真的不理解。”乔一南接过纸巾，一边擦筷子一边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就告诉蔡依然你喜欢缪文杰，她就同意你不加入剧本杀社了？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这是什么道理？
换做是静临中学的任何一个学生，恐怕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仔细研读过他们四人资料的唐尔嘉不一样，对于蔡依然，她可以用一个关键词轻松概括：
恋爱脑。
平心而论，在这四人组里，蔡依然算是最单纯的那个。在讯问视频里，她针对谢婷、波莉莉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大婆教的言论：“她们不安分，我教训教训她们怎么？”“谁让她们肖想我的男朋友。”
可当警察问起甘凯时，她眼里殷殷的关切并非作假。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又头脑简单的蔡依然很难在其他方面与他人共情，唯独在爱恋男友上，她对蒋乐萱生出一丝理解，破天荒地放弃了逼迫她加入剧本杀社。
唐尔嘉收回飘远的思绪，看向对面还在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乔一南：“我跟蔡依然走远的时候，谢婷有为难你吗？”
“为难？这算有吗……”乔一南想了想，“那会儿他们围着我，她只是对我说：‘你还不走？留在这儿也想加入剧本杀社？’我当然不走了，我就硬气地回嘴：‘我才不走呢！我要等乐萱回来一起！’”
唐尔嘉：“她没再说什么？”
乔一南摇了摇头：“她看着我冷笑了两声，没说什么。然后你就回来了。”
唐尔嘉微微蹙眉，之前在摊位前感觉到那丝异样重新浮上心头。蔡依然她们在招收新成员上表现得如此强硬，为什么不强迫乔一南加入社团呢？还是说，谢婷让乔一南离开是在刻意让蒋乐萱落单，她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蒋乐萱的话……
这是否说明，他们在社员的选择上存在偏好？
唐尔嘉对照着蒋乐萱的情况，回忆起摊位前那几个报名者的情况：
女生、貌似胆小、不懂拒绝……
“一南。”
“嗯？”乔一南闻声抬起头，看见唐尔嘉面色十分严肃。她从未见过好友这个样子，下意识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刚才摊位前的另外几个女生你还记得脸吗？咱们能不能知道，她们都是谁？我总觉得……”
唐尔嘉顿了顿，语气忧虑：“哪里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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