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已经回到高专两天了。五条悟让他养伤——但是他其实没有受伤。
要和五条悟解释“啊是的我遇到了特级咒灵宿傩但是我一根汗毛都没少”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是五条悟有看穿一切的【六眼】，伏黑惠猜测五条悟是知道他没受伤的，把他按在宿舍养病，可能一方面是要他代他五条写一下这次任务的任务报告。另一方面，可能是五条需要看一下那个大胆吞食了宿傩手指的少年应该怎么处理。
还有一个方面。
也是伏黑惠最不期待看到的一个方面。
五条悟去找林実了。
五条悟现在根本不知道林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不知道那个灰色头发的家伙，除了是高专名不见经传的杂货店老板，还是——
……五条悟一百万美元的债主。
伏黑惠默默伸手盖住眼。
希望五条悟晚点找到那个杂货店老板。
**
伏黑惠那天之后的经历其实很神奇。
倒不如说伏黑惠遇到林実后经历的一切都很神奇。
那个男人不慌不忙，好像……哪怕是宿傩这种极度危险的特级咒灵，他也全然不害怕，灰发男人只是看着伏黑惠，叹了口气，看到宿傩，叹了口气，从哈蟆胃里摘下了自己的眼球，叹了口气——
等等，摘了个什么？
……
总之不重要。
重要的是伏黑惠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神奇的咒具、式神。无论是能够抵挡宿傩攻击的平底锅，还是…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自由使用身体组织的式神…！”
“是吗？”灰发男人刚刚弯腰捡起灰色眼球，他把手臂衬衫扣子解开，往上卷了卷。“那你之后可以试试。”
“看在一百万美金的份上——你可以过来找我教你这个。我还会为你演示的。”
男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伏黑惠猜测这个哈蟆胃里的胃液有腐蚀性。他们三人被这只叫文太的巨型哈蟆吞入了胃中，四面都是肉粉色的胃壁，他们站在及膝的胃液里，粘稠的胃液还会从他们头顶的胃壁上滴挂坠下，落到他们身上，制服被瞬间灼出洞，皮肤被烫出血泡，肌肉也逐渐被蒸熟，而且糟糕的是，伏黑惠感觉自己的咒力在被吞噬——他看到了对面的粉发少年身体摇摇晃晃。
宿傩咒力也在被吞噬……而且好像……
虎杖悠仁在恢复意识？
伏黑惠是林実之后喂了他之前那种食物后，慢慢恢复了咒力与伤口。灰发男人一边耐心喂他，一边开口，
“再加500美金。”
好抠门。
但是居然感觉不太多……
在被喂甜甜花酿鸡的伏黑惠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一口鸡腿500美金。”
收回上面的话。
伏黑惠被林実伸手扶着，男人小臂上卷的衬衫上全是干涸血迹——他刚刚换眼导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好像完全不受哈蟆体内腐蚀胃液的影响。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林実笑了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伏黑惠没听懂。
“等你活到我这个状态就明白了。”
伏黑惠若有所思。
……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啊。
……
而直播间，
【主播不要咒惠啊！】
【活到主播这个状态惠不就死了吗？】
林実熟练对着每条弹幕刷对不起。直播间里还有很多人在吐槽他不应该对惠收钱的，感觉惠一下被敲诈那么多钱很可怜。
林実试图解释，这个举动一方面是为了合理化他的行为，降低熔断率，另一方面也是可以和他们心心念念要装写轮眼的五条悟搭上线，毕竟五条悟是伏黑惠的监护人，伏黑惠的账单会寄给五条悟，所以——
【所以这还是很——】
【彼时五条悟打来的钱会作为开服奖励发放到各位邮箱中，按照游戏汇率1:100（日元：游戏币）兑换为游戏金币。】
【——很不错啊！】
【主播简直是天才啊！】
【比起喜欢五条悟人，果然我更喜欢他的钱啊！】
后面一句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心声啊。
林実笑了下。完美解决危机。
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
加钱。
林実看了眼对面的粉发少年。
宿傩咒力耗尽，虎杖悠仁已经慢慢夺取过了身体控制权。现在粉发少年跪坐在地上，眸光闪烁，看起来即将恢复意识。
而弹幕也有人说五条悟应该快赶来了。
【…熔断率是可以随着时间下降的。】
林実回忆了一下熔断率的回落机制。在没有新的熔断触发事件时，在下一个剧情节点到来前，熔断率会以每日2%的下降速度回落，直至归零。
【那之后保持低调应该就好了。】
林実思索着，迅速松手，不顾惊讶回头的伏黑惠，一个响指收回通灵兽，转身隐没于夜色。
灰发男人消失得很快，仿佛一道月色朦胧的幻影一般，从哈蟆胃中出来后，夜风吹得伏黑惠面上一激灵，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就只有一片黕黕夜色。
然后是废墟，平静的月色。
星点血迹拖曳至夜色深处。滴答滴答，又隐没无声。
只有林実能听到的电子播报音在寂静中响起。
【版本:1.0 | MR（熔断率）:10.5% (↑10.5%) | SAT（玩家满意度）:20,000点 (↑20,000) | BUG:0 | 道具契合:中】
【新手剧情结束】
在剧情结束的下一秒。
五条悟抵达现场。
**
五条悟是在看到伏黑撑着一个陌生的粉发少年时才知道宿傩复活了的事。
“哇啊……”白发男人手指勾着眼罩边缘一弹一弹，似真似假地惊叹，“那完全是另一个难度了啊，好危险啊惠。”
“……”
伏黑惠难得听到五条悟承认任务的难度，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玩笑，没有回话。回收宿傩手指和直面一根手指实力的宿傩的确是两种难度，所以——
五条悟一下拉下眼罩。“所以是谁。”
“嗯？”
黑色眼罩被勾下后，五条悟那双神异的蓝眼有如苍穹捕捉浮云一般，清晰映入了在场另一道只有他可见的咒力残秽痕迹。
“是谁处理了宿傩。在这里。”
……
伏黑惠吸了口气，在五条悟面前交代了一切，五条悟在听完林実身份，又听说林実来帮惠时蹙了蹙眉，五条悟笑了下，“他和你顺路吗。”
“……不。”
宫城县离东京有一定距离，林実也没有舍近求远，偏来宫城县采购货物的理由，伏黑惠在这儿遇到他，被他救下，比起说顺路，感觉更像是……
“他是跟着你来的，惠。”
伏黑惠未尝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林実说自己只是一般路过，但是一般路过两百公里还能溜达到别人教学楼楼顶，这已经不是一般街遛子的程度了。
伏黑惠当时没有多问，问了就像是吐槽了。不管林実身份几何，林実救下他是事实，而且林実还展现了那样奇特的通灵术，和他约好了回高专后会来教他。伏黑惠对林実有一些微妙的维护心理。
伏黑惠一只肩膀撑着晕倒的虎杖，另一只肩膀连着手臂上全是林実当时淌下的血迹。伏黑惠面向五条悟，先为吃下手指应该被等同视为特技咒灵被祓除的虎杖求情，之后再为林実说了几句话。
五条悟本来因为伏黑惠保虎杖的事下意识扬眉要说什么，听到惠后面的话时又压下眉峰。
“惠你不要被奇怪的老头子骗了啊。”
“他看起来比你年轻。”
“惠你不要被奇怪的小头子骗了啊。”
伏黑惠：。
五条悟回到高专后，先处理了虎杖悠仁的问题，把总监部那儿发来的【即刻死刑】的敕令打了回去，将虎杖收编至高专，换取死刑延迟到收集完宿傩手指之后。而同时，五条悟也赶在自己下次任务离校前去调查了下伏黑惠口中的那个杂货店老板。
说起来很奇怪。伏黑惠之前就和他说过杂货店奇怪，但是不知为何，那时【杂货店】三个字仿佛被【无量空处】这样的结界包裹一样，越想靠近思考，越会远离，雾蒙蒙的，像只有这三个字被加了高斯模糊。五条悟到山脚杂货店去看了眼，杂货店还没开门，正合了伏黑惠说的“老板还在采购准备”。
而五条悟查阅高专校史，看到东京高专的第一届学生毕业照背景里就有这个杂货店，过了十几年，现在这个杂货店不仅没有发潮生菌，木板上的蜡都像刚打的，油光可鉴。五条悟也感到了伏黑惠之前有过的违和感，像看到一张草稿画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精致完整的图案一样，有种格格不入，但是细究又说不上问题在哪儿的感觉。
五条悟没能找到林実。他去找【窗】的人问了杂货店这块地是谁批的，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去年还有夏油杰百鬼夜行进攻总监部的事，【窗】这边的资料也有遗失。五条悟除了能知道申请杂货店地权的人叫林実，就一无所知，这个人长什么样也不清楚。五条悟在高专偶尔能感知到和杉泽高中那儿一样的咒力气息，他猜测林実还在高专，不过他一直没有出现。
……如果这家伙不是怪谈的话。
就是故意躲着他们了。
**
五条悟猜得不错，林実这几天的确是在躲着他们，他这几天需要低调行事，等待熔断率回落归零。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比熔断率更让林実苦恼。
之前，在杉泽高中时，林実曾让伏黑惠用一百万美元交换自己的通灵卷轴解困，当时林実是为了让伏黑惠放下戒心，等价交换更具有合理性，可以降低熔断率。
而之后直播间玩家们有一些不赞同的声音，林実便去和系统打商量，最终确定了现在内测中林実赚到的金额都会以1：100的汇率换作游戏货币，在之后开服时作为福利发入每个玩家邮箱中。
林実自觉这次舆情危机事件解决得还算不错，但是似乎不错过头了。
开始时玩家们：你怎么能赚我推的黑心钱呢？
后面玩家们：你怎么能不赚我推的黑心钱呢？
林実：那可是你们推的角色的钱啊！
玩家们：什、什么……又能拿到我推的贴身谷子还能拿到钱？！
林実：。
你们怎么好色还贪财啊。
玩家们给林実定了一个营业额。
也不多吧，公测开服时林実赚到十个小目标就好了。
林実闭眼。想装死。
转而又发现死人不能装死，只好睁眼。
林実不想接下这个任务，话术已经游移至嘴边了，他轻咳两声正准备开口时，游戏面板上突然弹出系统的消息。
【系统提示：该项目预估可获得玩家1,080,000SAT（满意度），同时玩家满意度有概率会同玩家收益等比例上升。】
怎么又是汇率，怎么又是数字。
难道把数字发给他他就会去计算了吗。
”咳……那本年度，本版本完成1亿日元销售额目标即可，虽然我们商品少，但好在我们黑心单价够高。”
【主播气泡和心声是不是说反了……】
“拆解到季度（剧情点间隔期），本次道具含有标准品，可进行多次售卖……“
林実去采购了很多普通商品，毕竟他手中道具只有几个，撑不起一整个杂货店店面，因此他在大量的普通商品里掺杂了少量特殊道具。
林実心算了下每个商品应该标价多少才能达成销售额，他思考的同时给摆上货架的可乐贴上价签。
【商品货号：R102100873
商品名称：普通可乐
商品价格：1500美元】
林実看着价签：。
玩家看到价签：w
林実心底发苦，但是还是得苦闷地开黑店。
【我感觉这个价钱不太合理。】
【主播！坚持自己！为了销售额！我们黑点怎么了！给玩家的东西能叫黑吗！】
【再加一个零吧。】
【……】
直播间所有玩家骤然沉默。
过了会儿，玩家们才反应过来，所有人脸上浮现出“你怎么能这么不道德！”的不赞同的阴影。
然后林実听到系统音。
【SAT（玩家满意度） 1000。】
**
另一边，山顶高专。
五条刚带着虎杖在夜蛾校长那儿办好入学，正要离开，就看到乙骨和熊猫等二年级生路过，“山脚新开了家杂货店？”
“对啊，熊猫你没收到传单吗？它上面的价格——”
禅院真希正要说什么，就被一下插入到他们之间的白色脑袋打断了，白发男人长腿像尺子一样横跨一步，半个身子就插到了人群中，笑眯眯地抬起头，“你们在说什么？”
……
虎杖悠仁正打算回自己的宿舍，又被五条悟抓了出来，五条悟让他去山脚的杂货店探一探，说如果是他五条悟自己去，可能那个老板会吓得躲起来，虎杖这样的元气少年就正好。五条悟还给了虎杖一笔经费。虎杖接过时还没看清数字，看清后就顿觉烫手。“太多了吧！”
虎杖被吓了跳，然而他面前的白发男人只是侧头一推鼻梁，伸手递钱。
虎杖看了看面前那几张最大面额的日元纸币，又抬头看了看五条悟。
白发男人背对天光，身后夕阳灿灿，看起来浑身冒金光。
一身伟大的金钱光芒。
虎杖感觉自己要被净化了。
“剩下的虎杖君可以自行处理哦。”
自己新老师像圣母玛利亚。
五条悟瞥到虎杖感动的目光，心底笑了笑。
他身为五条家家主，自然是不缺钱的。虽然看起来对钱没有太大概念，但是他也是清楚这些钱是完全足够虎杖去杂货店买一些看起来不对劲的样品回来让他检测的。
毕竟这是杂货店，又不是奢侈品店。
等虎杖走后，五条悟就坐在高专山顶的第一级阶梯上，五条悟伸着一条腿，手肘撑在另一只腿膝盖上抵着下巴，红色的鸟居切割落日，融融的金光铺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影在蔓延往下的石梯上曲曲折折地拉长。
虎杖很快就回来了。五条悟脸上扬起笑，他先问了问虎杖杂货店的细节，虎杖一一描述了。五条悟皱眉，怎么听起来就像一个普通杂货店。五条悟拧眉思索，正垂眸，看到虎杖怀里就揣个可乐。
“就这个样品吗？就只有这个吗？”
虎杖老实点头，“是的。”
五条悟又拧眉，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发问，“这瓶可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那个杂货店居然只卖这个。
虎杖老实点头，“有的。”
“它和别的可乐都不一样，很特别。”
“哪儿特别？”
“特别贵。”
五条悟：。
……
原来不是杂货店只卖可乐，是他五条悟的钱只买得起可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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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心杂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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