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煊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分针滴答滴答地转过一圈,才听见周祈将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
“抱歉,临时加班。”周祈推门而入时,齐煊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原本微蹙的眉梢在看到她的瞬间舒展,“怎么这么晚?”
周祈一边换鞋一边解释道:“年关将至,整个部门都在连轴转。”她将外套挂上衣架,主动牵住齐煊的手,指尖还带着寒气,“让你久等了。”
齐煊轻轻叹了口气:“下次再碰上这种情况,提前跟我说一声。”周祈仰头望着他,眼尾弯出熟悉的弧度,“没有下次了。”
这是他们毕业后的首次重逢。
次日凌晨的候机厅空荡冷清,齐煊坐在铁架椅上,白色行李箱安静地靠在脚边。淡蓝色卫衣配水洗牛仔裤的装扮,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祈才拎着银色的小型行李箱姗姗来迟。“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她的语气带着歉意,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拖出细响。
“我也刚到,还有半小时才登机。”齐煊的回答像段客套的寒暄。
她说:“好像毕业后见你都像是在赶场。”
齐煊低垂着眼眸,没有作声。周祈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起来,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容仿佛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表情,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眼眸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悦或是其他什么情感。
她继续说道:“上次见面好像是四年前了,高中刚毕业的时候,我说想一个人出去看看。”
“过得好吗?”齐煊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挺好的……其实多数时候,我都快记不清你了。”周祈这话并不假,在江城上大学的时光里,他们连朋友圈点赞都屈指可数。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接到公司裁员的通知。”周祈望着远处的登机口,眼神有些飘忽,“明明是最糟糕的时刻,听到你的声音却反而松了口气。”
齐煊的眼神闪动,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广播声适时响起,提示乘客们登机。他们站起身,拖着行李向登机口走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飞机升入云层后,周祈的头渐渐歪向齐煊肩膀。舷窗外,黎明的霞光将云海染成半裸色,机舱内的灯光调暗,将所有秘密都包裹在温柔的阴影里。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游丝:“齐煊,我觉得爱是一种枷锁……”
周祈见过太多次城市沉入海底的时刻。那些在凌晨四点翻涌的潮水,总漫过她蜷缩在飘窗上的脚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月牙形血痕,在台灯下泛着青白,就像她画本上被泪水晕开的痕迹。
“我知道。”
齐煊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瞳孔里凝结的霜雪,那些无数次结痂又撕裂的伤口,那些哭红的双眼和彻夜未眠,那些汹涌澎湃的湖底和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那些欲言又止的哽咽,那些在荒芜中反复咀嚼的孤寂,那些无人问津的痛苦与挣扎。
但是我爱你。
哪怕它是你指尖缠绕荆棘编织的囚笼,将我困于窒息的暗角,我仍将自己碾碎的骨血揉进这宿命的纹路里,甘之如饴。
我爱你。
这句话,齐煊没有说出口。
周祈,我爱你。
周祈发间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扫过他泛红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织成蛛丝。某种滚烫又酸涩的东西突然决堤,她的额头轻轻抵上他的,像是两片即将凋零的枯叶在深秋里相触。
“齐煊,我们不要再丢开彼此了。”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颧骨滑落,在他的锁骨处聚成小小的水洼,烫得肌肤灼痛难耐。
泪腺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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