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偌在接到李金淼的电话后,立刻就打了个车奔向了李金淼发来的餐厅地址。
到达时,顾客已经被服务员请走,餐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看到了被掀翻的餐桌和一地乱七八糟的碎渣。
苏以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跑向了店外人群聚集的方向,那里,几个服务员正用铁锤砸着一扇铁门的锁。
目光越过人群,苏以偌看到了她不敢想象的场景。
那个原本时而温柔,时而冷漠,但始终生机勃勃的人,就那么跪坐在成堆的玻璃碎渣上,双手和米白色的西服都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花。
苏以偌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跪在那里。
那么一副好像已经静止的画面,被昏黄的灯光镀上了一层陈旧的色彩,似乎在宣告着画里的人即将被带离这个世界,走向永恒不变的死亡。
苏以偌的心猛地一坠,涌出了巨大的恐慌。在铁锁被砸开,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她就冲过去了。她扑倒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身前,迎着他空洞的眼神,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样了?”苏以偌刚开口,身前的人就虚脱般地靠在了她身上。
感受到压在身体上的重量,苏以偌哭了出来,“坚持一会儿啊,”她回头冲人群焦急喊道:“叫救护车了吗?叫了吗?”
“叫了叫了,马上到了!”李金淼出现在她身后。
“拿纱布绷带来,先处理一下!”苏以偌抓住了秦苍业的胳膊,想先推开他看一看他的伤口,可身体立刻又被他紧紧地拥住了。
“偌偌?”低哑无力的声音在苏以偌耳边响起,背后的手掌开始上移,紧紧地握住了苏以偌的后颈。
苏以偌只感觉后颈处一阵湿滑,她连忙捧住了秦苍业的脸,说道:“别乱动,你别用力了,会休克的。”
哪知那双空洞的眼睛竟突然有了神采,那张苍白的脸越靠越近,那冰凉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苏以偌想躲,后颈却被握得死死的,想挣脱,又害怕加深他的伤口,只能呆呆地跪坐在那里,接受了秦苍业的这个像是垂死挣扎一般急迫又短暂的吻。
耳边救护车的声音到来时,秦苍业已经晕倒在了苏以偌的怀里。
苏以偌连忙扶着他,和其他人一起,扶上了护士抬来的担架。吴衡支着腰上了救护车,苏以偌坐上了李金淼的车,开向了医院。
车上,苏以偌的脸色苍白,一颗心始终悬着,一句话也没说。
“偌偌来,我帮你擦一擦,别担心了,那家伙肯定没事的,”坐在旁边的李金淼拿出了湿巾,替苏以偌擦着脖子上的鲜血。
这一晚上的经历,李金淼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形容。看到苏以偌跑过来和秦苍业拥抱在一起时,她在惊讶之余,心里涌出了意想不到的的感动。在看到秦苍业用鲜血淋漓的手抓住苏以偌并吻下去时,一种源于悲剧的震撼涌了出来,让她呆立在了原地,眼眶发烫。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见过两次面的两个人,就能演绎出好像深爱了千百年而不得的场面。
此刻,她才愿意相信,秦苍业是真的喜欢苏以偌,而苏以偌也同样爱着这个疯狂的男人。
“没事,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淼淼姐,”苏以偌回过神来,用微微颤抖的手抽出了几张湿巾。
“偌偌,”李金淼不忍地看着她,替她理了理额前跑得凌乱的刘海,抓住了她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说道:“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她顿了顿,表情变得凝重,“秦家,是个火坑。”
苏以偌有些不解,不知道李金淼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秦苍业说他会退婚,现在看来就是为了你,而且,你也喜欢他吧?”李金淼苦涩地笑了笑,“秦苍业真是个疯子,我以前还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想到他真的动真格的了。我想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说要和你保持每周吃一顿饭的关系了,因为他忌惮他的爷爷。或许,他在想方设法地和你在一起,或许,你们未来真能在一起,但偌偌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会出现什么情况,我都要事先告诉你和他在一起的代价。”
事实上,苏以偌现在还有些懵,完全没有考虑和秦苍业在一起。但李金淼说的这些,她也很想知道,所以她没插话,只是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李金淼,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秦家的老宅在金阳区的朝阳山,那里是北江市富人区,我家也在那里,和秦家只隔着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我小时候经常去湖边玩儿,朝阳山的孩子也都爱在湖边打闹,我们经常闹着闹着就闹到了秦家大宅前面,毕竟那可是当时朝阳山最豪华的建筑。可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没在秦家看到过有活力的女人,秦家的女仆很少,即使是女主人,也是一副病恹恹的面孔。
这很不正常,朝阳山都是有钱人,各家的女主人尤其爱攀比,即使是衣着朴素低调的官家太太,脸上都是一副珠光宝气。秦家老太太我从来没见过,据说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过世了,但秦家太太,也就是秦苍业的母亲,我见好几次,其中一次,是在一个雨夜。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我和爸妈吵架了,一个人冲出了家门,没想到才跑了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我躲在了秦家大宅围墙的屋檐下避雨,然后听到了院子里的哭喊和尖叫。尽管心里害怕,我还是忍不住探头去看,结果目睹了一幕至今仍忘不掉的场景。
秦太太被秦老太爷用戒尺从屋里狠狠地打了出来,紧接着,又被他从半米多高的台阶上踹了下去。秦太太摔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秦老太爷已经追了上来,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她身上。她趴在地上,哭声被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中。而大门口,还有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不停地尖叫。”
苏以偌曾听秦苍业提起过他母亲的悲惨遭遇,可当时他只是轻描淡写,苏以偌虽然心疼,但完全没有在李金淼这里听到的这般震撼。
“爸妈找到我时,秦家人都已经进屋了,秦太太是被几个男仆扛进去的,后来没几年,秦太太就过世了。这些年,朝阳山里一直有些风言风语,说秦老太爷家暴女人,说秦家的女眷,基本上都是被秦老太爷逼死的,但没多少人愿意相信,毕竟以秦家在北光市的地位,没有人愿意得罪秦家。可我自始至终都相信这些传言,因为我亲眼见过!”
“偌偌,”李金淼抓住了苏以偌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秦苍业你也看到了,那种暴躁疯癫的性格明显就不是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里养成的,秦老太爷虽然七十多了,但身体还好得很,你如果进了他家的门,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你先死还是他先死,都不一定呢!”
苏以偌怔怔地看着李金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她年纪还尚小,完全没考虑过结婚的事,就算喜欢秦苍业,能想得最远的也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可她也了解自己,如果决定开始一段恋情,就一定会认真对待,走到结婚、生子、携手到老的结局。
但她不敢想象,如果对方是这样的家庭,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偌偌,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聊天时说过,家里只有妈妈在了吧?而且妈妈还残疾了,需要你照顾,”李金淼苦笑一声,“我不是想吓唬你啊,偌偌,我有我父母在背后支撑我都不敢嫁入秦家,如果你和阿姨进入了秦家,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了!”苏以偌心里一阵惊慌,连忙接了话。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担心的是妈妈,如果有谁的拳头落到妈妈身上,她会跟人拼命!
“我知道了淼淼姐,我本来就没想要和他结婚,没想要和他在一起,”苏以偌神情沮丧,垂下了头。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已经知道了秦家是火坑,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往火坑里跳,她会躲得远远的,连一点火星儿,都不会碰到!
可她很难过,想到秦苍业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就更加地难过。
车辆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苏以偌看到了秦苍业被护士们抬下了救护车,推进了急诊室。
“淼淼姐,”她望着窗外,泪水滚落,哽咽着说道:“我不去了,我在你车上待一会儿好吗?你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什么危险我就回家。”
“好,老章,你陪着偌偌,”李金淼拍了拍苏以偌的肩膀,下了车。
她来到了急诊室外,听医生说了秦苍业的情况。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人底子结实,送过来也及时,所以各项指标都很可观,输血留院观察就行,不会出现危险情况。
李金淼把情况发送给了苏以偌,让章逸风先送苏以偌回家。
秦苍业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后,李金淼百无聊赖地跟到了病房外,坐在椅子上滑动着手机。
突然,手机里冒出了一条许久没联系过的人发送过来的信息:“哟,金三水,听说你要和我们朝阳山第一煞神结婚了?胆子真大啊你,要不要哥哥回来罩着你?”
李金淼嘴角抽了抽,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面孔,那是小时候在朝阳山混得风生水起的孩子王:王政城。上到八十老母,下到三岁幼童,没有人不是他口中的朋友。就连秦苍业他也敢上去勾肩搭背,这一切都得益于他家那些在官场混得更加风生水起的父辈们。
明明倚靠着北光市的权势巅峰,明明官路一片坦荡,这家伙非得出国去当艺术家。在李金淼眼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回复道:“滚!”
王政城回复得很快:“啊…哥哥伤心了…哥哥下个月回国,到时候给你和你未婚夫组个局啊,叫上我们朝阳山的小伙伴们。”
李金淼无语极了,准备再回复几个滚字的时候,听到了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沉,稳健、快速却不急促,每一步都踏得让李金淼心里一颤,让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紧张。
她抬起了头,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两位老者,一位是让她深深忌惮的秦家老太爷秦伟术,另一位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幽灵般的老仆。
李金淼背脊发凉,连忙站了起来,喊道:“秦爷爷,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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