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教堂的新闻被小报记者拿来大做文章,点击量越来越多,标题更是引人入胜,“大义灭爱人,以命换安平”“到底是毒贩错付了还是他命该绝了”“毋庸置疑,教堂竟成了命案现场”,诸如此类。
文章中还附带了一些现场图片,而其中就有夏郅捂着庄景韫伤口的照片。
庄景韫已经让人处理过了,可还是有些无良报社流出来了。
而这事江彧,许知铎,骆洛也都知道了。
自然,也不会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回到公司后,斯莫袛前台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有国内记者,有想趁机拉拢关系跟庄景韫合作的,有假意关心的,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理由都跳了出来。
因为那张照片,公司私下也都在传夏郅和庄景韫的关系不简单。
夏郅多少也都听说了一些,可他心中更多的是歉意和愧疚,以及他给庄景韫带来了不计其数的麻烦。
午饭时,夏郅趴在工位上,他没有一点胃口,身体更是不适。此时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是骆洛。
“夏郅,庄总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骆洛皱了皱眉,随即将盒饭推到夏郅面前,“当时那么危险,多一个人总没错的。”
夏郅解释着:“是,可庄总不想你那么忙还那么担心,你的安全一样重要。”
“可......”
骆洛话还未说完,夏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夏郅示意去接电话,骆洛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夏郅低头看到夏广志几个字在屏幕上亮起,他的指尖便有些麻。
不出所料,夏广志一开口便是对夏郅的质问和谩骂。
“你是爬上庄景韫的床了吗?竟然当上了助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你二姐抢一个职位不说,项目也一定是你从中作梗搅黄了的是不是?你骨子里就是贱!”
接这通电话前,夏郅本还想着电话结束吃些东西,可此刻更是胃口全无,甚至有些恶心。
夏郅自嘲的笑了:“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我骨子里流的你的血,还不是和你一样贱!”
此话一出,夏郅本以为会换来怒意更大的责骂,可没想到夏广志只一句:“夏郅,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这个项目的结果改变了,那我就把你妈的骨灰兑水给狗喝。”
夏郅瞬间不淡定了,他说:“夏广志,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绝,更何况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根本插不上手,庄景韫和我更没有关系,这件事已成定局,除此之外,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夏广志吼道:“我就要你改变这个结局,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无力改变,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你妈。”
“喂......喂!”
不待夏郅再说什么,那端便挂了,再打已显示关机。
夏郅攥紧手机,他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立刻要去接水吃药,可一转身便看到庄景韫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夏郅以为吃饭时间大家都不在所以也没太注意,一时间心虚四溢,庄景韫会不会听到什么了,夏郅平时也没有戴耳机的习惯,因为完全屏蔽外界的声音他会恐慌不安,但也没开扬声器。
可夏广志声音又确实不小,不知道庄景韫有没有听到,夏郅心中打鼓,但不管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他一定听到了。
夏郅此刻挤出一抹生硬的笑,随即说:“庄先生。”
这一声是礼貌也更是试探,他想知道庄景韫现在是如何看他的。
可庄景韫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人离开后,世界似是又回归了寂静。夏郅一想到夏广志的话,手便止不住的抖,甚至让手中的药撒了一地。
而骆洛此刻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他忙跑过来帮夏郅捡药。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夏郅礼貌笑了笑,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可骆洛执意要帮他捡,他也不好再拒绝,索性只能快些捡。
此间,骆洛突然开口:“经常看到你不规律吃药,甚至一天好几次,你是怎么了吗?”
“以前身体不好,有些后遗症。”
骆洛点点头,他继续道:“这些药片已经脏了,不能吃了,这些沾了水的我帮你扔了吧。”
夏郅攥着瓶子口应声:“谢谢。”
下班后,夏郅想了一晚上他该如何开口问项目招标的事,他的手指停留在与庄景韫的聊天界面上好久,打了删,删了再打,可始终没有发出去。
他想,还是当面问更妥当。
次日一早,夏郅到了公司,却发现公司的人见了他都在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指指点点的笑。
那种笑,他在夏广志一家人身上看到过很多次。也就在夏郅疑惑不解的时候,与他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员工走过来了。
“夏助,你知不知道自己被挂到所有人邮箱里了?”
夏郅一愣:“什么意思?”
那人激动道:“有人匿名给公司所有人都发了邮件,说你是精神病患者,还一直吃药,说我们公司不需要这种精神不稳定的,有精神病就应该去精神病院,我们这里不是慈善中心。”
夏郅有一瞬间的惊诧,没想到公司里有人对自己恶意这么大,可片刻后这种情绪便转向平淡,无所谓了,反正他很快就要离职了。
是的,他心里已经有了夺回邓一骨灰的b计划。
可夏郅也会忍不住去猜测,猜测这个人会是谁。
这些日子他也没有树敌,平时也尽可能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和和气气的,夏郅心想,定不会是夏木芷,夏广志还在等着公司逆风翻盘,在此节骨眼上,夏木芷不会傻到让庄景韫知道他是精神病,否则夏广志会骂死她。
那除了夏木芷,便只有庄景韫知道了,难道说他听清楚了那天自己和夏广志的对话,想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被迫离职吗?
可夏郅又觉得庄景韫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猜测与答案都矛盾着,亦如他的内心。
这封邮件,除了夏郅没有收到,其他人邮箱里都有。庄景韫平常不会看那些垃圾邮件,可是他在公司听到了有人在议论邮箱中夏郅精神病的事。
在工作之余,庄景韫将夏郅叫到了办公室。
“你在公司上班,没保护好你的**是公司的失责,我会尽快查出那个人是谁并给你一个答复。”庄景韫抬头看向夏郅,“如果你想要一些精神上的赔偿,我也会给你审批。”
话落,夏郅笑了笑,这是他为数不多听到庄景韫说这么多话,斯莫袛公司也确实关心员工,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已经淡然了,他现在只想拿到妈妈的骨灰。
“谢谢您,庄先生。”夏郅话锋一转,“不过您说的这些我都不需要。”
庄景韫知道夏郅似是意有所指,便问:“那你需要什么?”
夏郅思虑了几秒说:“庄先生,我知道作为公司的实习助理,为公司考虑才是我的职责。我也没有权利去干扰公司以及您做出的任何判断和选择。可您知道我无论如何都是夏广志的小儿子,所以于私我想问问投标公司能不能再考虑考虑荣星?”
庄景韫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问:“这些是你自己真心要问的吗?”
夏郅点点头。
“可据我所知你已经与夏广志断绝关系了。”
夏郅眸底微颤,庄景韫果然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抱歉。”夏郅低头,“我......”
“合同你也都看过了,一切合理合法,公开透明,百铭公司在实力上丝毫不逊色于荣星公司,甚至就连价格都少五个百分点。”
夏郅再次开口:“抱歉。”
庄景韫声极冷:“夏郅,我不可能拿公司去赌。”
此话一出,夏郅甚至丢失了抬头看眼前人眸子的勇气,助理做到他这个份上,一定让人大失所望吧。
夏郅深深鞠了一躬后准备离开,可庄景韫却叫住了他。
“江彧让我转达,对于赵翊海那件事,他很抱歉,是他的疏忽,若是你闲下来,他会登门致歉。”
“不用了......”夏郅一顿,“即使没有江先生,我也躲不掉,我应当谢谢他才是。”
“当然,还有您,庄先生。”
夏郅再次鞠躬,可庄景韫不知道的是,夏郅心中烙下了一张欠条,而且从精神病院到此,他已经遇到很好的人了。
从办公室离开后,夏郅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晚上回到家,也只是随便吃了些东西。躺在床上他便开始想白天庄景韫说的话,他觉得他不能拖累庄景韫,夏广志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夏郅爬起来拟了一份辞职书,一份发了人事,一份发给了庄景韫。
可夏郅没想到庄景韫几分钟后便打来了电话。
对面人第一句便是:“夏郅,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夏郅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抱歉,庄先生,我想这样只是在浪费您的时间。”
那边没说话,只是传来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夏郅眸子一颤,继续道:“我不再适合做您的助理了,我不合格。”
“夏郅,出来走走,听话。”
此话一出,夏郅彻底愣了,在爱尔兰教堂,庄景韫也说他不听话,他总觉得那天江彧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本来他也已经想好了面临上司的责问,可上司越温柔他就越愧疚。
“抱歉,庄先生,我还有些事,这周我会做完我的工作,也会留给您时间去招新的合适的人。”
那边很安静,直到夏郅听到又一打火机声传来,这是第二支了。
此后二人很默契的都没在说话,直到电话挂断,夏郅连夜拟了一份假合同,把百铭公司改成了荣星公司,将五个点又调了回来,同时将t公司的名字换成了斯莫祇,其他的也都进行了进一步修改,他尽可能做的精细些,以降低夏广志在现场看出来的可能性。
最起码在他拿到骨灰前不能出现问题。
办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他望着指尖溢出的光,或许他的天也就要亮了。
随后夏郅拨通了夏广志电话,他说:“周日我们坛湖餐厅见,事我办了,你记得带着我妈的骨灰。”
夏广志那边很是高兴,回道:“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
夏郅没再应声,只是将电话挂断了。之后的两天,夏郅像没事人一样在公司里干着本职工作,面对同事的指指点点他也尽量都视而不见。冲咖啡时看向办公室或者意外遇见庄景韫,他也都会提前避开。
总之,熬过这两天,拿到妈妈的骨灰,他就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如果能淡忘一切,那便是他的新生。
周六下班前,夏郅正在整理最后的文件,骆洛这时走过来说:“夏郅,我听人事说你要离职,怎么突然要离职了?是觉得工作太累了吗?”
夏郅笑着摇摇头说:“对,太累了,我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或者会换个更惬意的慢节奏的城市生活。”
骆洛惋惜着:“真的就不在考虑考虑了吗?这个位置可是多少人挤都挤不进来的。”
夏郅垂眸笑着,说:“不了。”
“你既决定好了,那此后便祝你一帆风顺。”
夏郅点点头说:“谢谢。”
骆洛离开后,夏郅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大家都还沉浸在工作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不迟到早退是他的原则,即便是以后不再是这里的一员了。
想到此,夏郅只觉鼻尖一酸,他辜负了夏清清的期待,或许他从那天的车祸开始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
更不会是一个令人期待和成功的人。
就在夏郅低头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庄景韫。
[着急走吗?散播消息的人找到了。]
夏郅向后看去,但是看不清办公室的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失败,他好像没有勇气再面对被自己搞砸的这一切,也害怕面对给了自己机会的老板。
[是的,庄先生。]
回了这句话,时间已经快到了,夏郅起身抱着东西向外走,走到一楼恰巧到下班时间。
出了门,手机响了起来,依旧是庄景韫。
“庄先生,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抬头。”
夏郅抬眸看去,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然停在楼前。
庄景韫开到夏郅面前,说:“夏郅,我还是想同你谈谈。”
人都堵到跟前了,再逃避就不合适了。
夏郅强笑着问:“庄先生,您看我坐前面还是后面对您来说方便。”
“副驾。”
夏郅开了车门进去,一时间只觉威压迎面而来,甚至是有些压抑。
庄景韫看向夏郅,声音间也极尽压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那个人我查到了,不论你在不在意,这个结果我想你有权知道。”
话已递到耳边,没有不接的道理。
“是谁?”
“骆洛。”
夏郅眸子一惊,怎么会是他?他平时对自己照顾......不对,细细想来邮件发出的前一天晚上,自己撒了药,他说要扔掉,该不会是拿去医院化验了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像不曾得罪他。”
“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我也揣度不了人的阴暗面。”
夏郅点点头,庄景韫继续道:“你想要公司怎么处理呢?是......”
话还没落,夏郅就打断了,他不是习惯打断别人的人,但是他觉得庄景韫和他这种已经辞职的人聊这些纯属浪费时间。
或者说让员工和他说解决方法就好了。
夏郅说:“抱歉庄先生,这点小事让公司其他人与我沟通就行,不沟通也是可以的。”
庄景韫眉头一蹙,不过也就一瞬。
“你很怕我吗?”
或者说很讨厌他。
“庄先生您误会了,我觉得和我这种人沟通简直就是在浪费您的时间。”
“可我不觉得。”
夏郅一怔,他从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庄景韫这么优秀的人的间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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