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幸会幸会。”
“谢总镖头。”
“我是索卓罗克恩,这位是我的外甥,富察布和。我想请总镖头护送我这个外甥去一趟杭州,我这个外甥不适应京中的气候,家眷们也都不大习惯,杭州那边日日都是好天气,所以就劳烦谢总镖头了。”
索卓罗克恩冲谢银凤抱了抱拳,他学的有模有样,阔气的说:“只要总镖头安全护送到家,银子,有的是!”
索卓罗克恩是个经商的人,内城里头不少铺子,什么酒楼、银铺,钱庄粮店都有,称得上是京城巨富,自是不差银子。他之所以来会找来摇摇欲坠的茂华镖局,是因为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商人的时候,请谢虎为他走过镖,当时押送的东西是他的全部家当,他与谢虎并不熟悉,但他就是相信谢虎。当然谢虎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那一趟镖走的完完整整。所以这次索卓罗克恩又来了茂华镖局。
昂沁没有听劝,搭着春天的胳膊来到了院子里。
看到那几人的装束打扮,昂沁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她在原地落定,听着他们的谈话。
谢银凤根本没有犹豫,答应道:“好,这趟镖我接了!”
再不去走镖,镖局真要喝西北风了,她喝西北风无妨,可家中还有父亲,还有昂沁,还有镖局这一大帮子人要养活。尤其是吴天鹰与鹿秀,他们待在镖局不是为了钱财,是因为那颗赤诚的心。她总不能让她们白白做事,况且这事还是危及性命的。她要赚银子,让镖局重新恢复运转才行。
昂沁只是听着谢银凤满口答应,却连价钱谈不都谈,她知道江湖人都讲义气。可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她走上前去,出了声:“等一下。”
昂沁一出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实在美的太耀眼,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
吴天鹰看住昂沁,他阅人无数,知道她心里有数,没阻止,反倒抬高了昂沁的身份,“夫人可有何吩咐?”
鹿秀一听,也道:“全凭夫人做主。”
谢银凤没说话,但却主动的为昂沁让开了路。她之前是有怨言的,毕竟她母亲过世还没几日,她就进了门。可后来她想通了,也反省了自己,珂里叶特昂沁与她一样,都是被陷害的无辜之人。尤其是她被关在天牢的父亲,才最是冤枉。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如此坚强的昂沁呢?
从高贵的满人女子,成为罪臣之女。她本该有一桩美好姻缘的,现在却嫁给了她的父亲这么一个汉人,她心中的苦又要同谁讲呢?
富察布和看着昂沁觉得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他挠了挠头,脑子里琢磨半天,都没琢磨出来。
索卓罗克恩认得昂沁,也知道鄂泰禄的事,他轻声叹息,拱了拱手,“夫人。”
昂沁开门见山,“从北京城去杭州,路途遥远,跋山涉水,且危险重重。您家产万贯,想必您的外甥也是个富商,这趟镖由我们总镖头护送,还有鹿秀大镖师保驾护航,是我们茂华镖局的重视。虽然镖局如今不景气,但茂华镖局堂堂正正,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恢复从前的荣光。”
索卓罗克恩听得认真,点点头说:“夫人这话说的极是。”
昂沁当然是认识索卓罗克恩的,索卓罗克恩有一个女儿,曾与她关系不错,后来嫁去了山西,也就不曾联系了。她是知道索卓罗克恩的实力与财富,搭上这条线,或许能让茂华镖局有生机。但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
茂华镖局虽冷淡,不似从前生意兴隆,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贬低镖局的,也不是谁的镖都要走。
昂沁又说:“您是个大度宽宏的人,这趟镖去杭州,自然要走水路,水镖要沿运河而行,须经过许多富庶之地。但会水上功夫的盗贼不在少数,可以说我们的镖师是拿性命为你们保驾护航。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您外甥的家眷有几人?又有多少家当?倘若贼人来了,镖师们不仅要保护人的性命安全,还要护着家当。这趟镖听起来貌似简单轻松,实则是趟难走的镖。且路程遥远。所以您打算出多少银子?”
事情说到了正题上,昂沁的神色就分外严肃。
她看住索卓罗克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自然是白银一千八百两。”索卓罗克恩可没少给,还给的多,一部分自然是出于他的私心,他是想帮茂华镖局一把的,这些银子希望能帮到他们。
昂沁听到了满意的数字,也就没有再讨价还价,她放下自己多年的骄傲与尊严,冲索罗卓克恩欠了下身,“多谢您。”
索卓罗克恩扶住昂沁,“您客气,镖局护我外甥安全,该谢的人是我。”
昂沁微微颔首。
鹿秀震惊了。
平时这种客镖最多也就是个一千一二两左右,别说是他们镖局现在的情况了,能给一千两都不错了。她都准备好听他们的压价了。没想到昂沁居然把价钱说到了一千八百两,这一千八百两确实能解镖局的燃眉之急。她是个粗人,有时候也不喜欢说话卖弄吹嘘的人。但今日,她见识到了说话的厉害。
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索卓罗克恩先交付了一半定金,等到将他的外甥与家眷们护送到地方上,剩下的银子便由富察布和亲手交给谢银凤。
富察布和看看昂沁,又瞧瞧谢银凤,分明都是相似的年纪,昂沁却做了谢银凤的继母。京城还是太危险,像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他还是觉得杭州好风光,去那待着总能安稳些。京城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吃不惯喝不惯也住不惯,北京的气候太干燥了。
谢银凤送走索卓罗克恩与富察布和后,就进了厅中。
鹿秀拿茶壶倒了杯茶,端给昂沁,她说:“辛苦你了。”
昂沁接了茶,她知道这是鹿秀对她的尊敬,她握着茶杯说:“您才客气,我该做的。”
鹿秀“嗯”了声,又继续去擦枪了。
这时候,吴天鹰与谢银凤上前来,吴天鹰先说了话,“这趟镖后日出发,鹿秀与总镖头一起去,我不放心,彪风还没归家。镖局也无人坐镇,就要劳烦您了。”
话落,吴天鹰冲昂沁拱了拱手,打心底里头感激。
昂沁搁下茶杯,说:“成,我留在镖局,你们走这趟镖。我还得同你们商量件事,镖局如今人手不够,无法满足有些客人的条件。所以我打算在门口张贴告示,招一些武功高强的镖师。”
吴天鹰摇了摇头,垂下脑袋,无奈的说:“告示我今日刚撕了,没一个人来问,我们镖局如今是镖师们躲着走的,怎么还会有人来应聘镖师呢?”
昂沁片刻沉默后说了话,“我想法子。你们只管走好这趟镖。”
吴天鹰点点头,又道了声谢。
谢银凤是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张嘴本来就不太会说话,说出来的话够叫人刺心的,所以她还是别说了吧。她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吴天鹰还等总镖头发话呢,结果竖起耳朵等了半天,都没等谢银凤说话。
吴天鹰看住谢银凤,有些诧异,他看着看着,人突然又出去了,他也跟着出去了。
谢银凤来到兵器室,里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每一件兵器都被伙计们擦的铮亮,谢银凤停在一把关公刀前,刀刃上有她的面容,还有吴天鹰紧皱眉头的半张脸,她看着身后的人说:“吴伯,这趟镖,我们得走的完完整整。让其他镖局都好好瞧瞧,茂华没有倒下!”
“茂华镖局是我父亲的心血,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一定会让镖局死而复生!”
吴天鹰点头,拍拍谢银凤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这趟镖,不容有半分闪失!就是连一根头发,都不能断!茂华是你母亲的名字,镖局就是以你母亲的名字命名的。茂华洗刷了冤屈,就是洗刷了你母亲的冤屈。”
“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谢银凤看着闪着冷光的刀刃,一掌打在上面,刀刃锋利,划破了掌心,流出了血来。这样的痛感让谢银凤的脑袋无比清醒。这趟镖只要敢有人来劫,来一个她杀一个!不管是盗匪还是同行,她一个活口都不留!
吴天鹰瞧见,忙去取了纱布来,赶紧给谢银凤把手包上了,“你这孩子,这样做什么。伤着了,还怎么去?这趟镖还没走就见血,可不好!”
“吴伯,我无事。您别担心。”
看着掌心缠起来的白色纱布,谢银凤垂了垂眸,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原来她受伤的时候,是她娘亲替她包扎的。如今看着这层纱白,她又想起了母亲来。总是会一边给她包扎,一边骂她,她那个时候总顶嘴,觉得母亲太唠叨啰嗦,气气哼哼的。可是现在,她想听人唠叨句都没有了。
她母亲的性格直爽泼辣,这条街上不少人都知道她母亲的脾气,不敢轻易招惹。况且她母亲的那把大刀用的出神入化,就是昌荣镖局的总镖头都不是她母亲的对手。老虎不吃人,恶名在外。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打湿了纱布。
谢银凤吸吸鼻子,擦去泪,长舒一口气,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昂沁。
昂沁的名字取自蒙古语“猎人”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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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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