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打破小巷内的宁静，男生们充满恶意的嬉笑声钻入脑海，女生下意识止住脚步，反身回望。
声音越来越近，厉卓燃环顾四周，视线在一旁的废弃仓库上停留。
卷闸门锈迹斑斑，墙面结着蜘蛛网，角落里堆满塑料包装袋和些许食物残渣。
放在往常是她绝不会走进这样脏乱差的地方，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藏身地。
厉卓燃捂着鼻子蹲下身，眨眼间就藏进了满是灰尘的杂物堆内。
陈旧气息无法阻止地钻入鼻腔，干净整洁的衣物眨眼间染满灰尘，她看着飞扬的灰尘，额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脚步声停滞，粗鄙低劣的言语在小巷内回响。
“没爹没妈还能读书，你这学费怎么来的呀？”
“哦~你奶奶捡破烂捡来的！那你怎么没去捡破烂呢？”
“奶奶跟你都没有血缘关系，你长这么大居然也不知道报答老人吗？你可是班里最大的孩子啊！”
“……”
*
皱眉听着外面传来的冷嘲热讽，厉卓燃调整姿势，视线往外探去。
一群人已经在不远处停下，以她的视线刚好能场景尽收眼底。
是穿着相同校服的一群男生，但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双臂裸露，穿得不像长袖。
不同的声音一道叠一道，混乱到无法分辨出哪几个字才是完整的一句话，但话语声中的贬低昭然若揭。
比普通的言语霸凌高级许多，甚至算得上“教育”，但随着指责落下的推攘动作并不友好。
他们的手会落在男生身上的任何地方，力道也重到能将男生推倒。
拿出新买的手机，厉卓燃调整好视角，按下红色按钮。
*
被霸凌的男生有些站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偏倒，站在那的男生冷眼看着，见人逐渐靠近自己，猛地踢出一脚。
“小心点，别沾我身上了。”他脸上带着普通医用口罩，嗓音温柔但带着干涩的暗哑，说完还往后退了一步。
腰腹处猝不及防被重击，男生吃痛地闷哼一声，眉毛紧皱，呕出一口血，站在他身前的男生立马退开两步，留出空间刚好够他趴跪。
掌心磨过粗粝的地面，逐渐停止移动，他双手撑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没再发出任何声响，像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毫无感知。
暗红色的血液流过脸颊，他晃了下脑袋，熟练地撑着地面想爬起，但双臂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大脑也一阵眩晕。
“起来啊，干嘛呢？”
“你奶奶捡垃圾的时候如果跟你现在一样，你学费估计到明年都交不齐哦~”
“就是啊，争点气嘛！”
*
嘲讽声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在角落回响。
厉卓燃捏了捏有些酸疼的手，换了只手拿手机，屏幕里的画面依旧稳稳地定格在远处的全景上。
刚买的新手机就用来记录暴力场景，她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最新款顶配，画面比之前清晰了不要太多’。
动了动酸软的胳膊，视线在屏幕上聚焦，她愣了神，呆呆地移开视线向人群汇聚处望去。
“他不会死吧？”男生略带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惊慌。
原本还能跪住身体的男生此刻已经蜷缩在地，暗紫色校服上依稀能看见层叠的鞋印，他微张着嘴试图摄取氧气，不知道从哪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半张脸，正沿着他细长的脖颈没入衣领。
戴口罩的男生低着头，视线落在地上的男生身上，片刻后蹲下身。
“还有气，今天就到这吧。”话音未落，他已经收回手起身往外走。
指令般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一行人没再管地上的男生，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巷子。
*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厉卓燃暂停了录像，翻身躺在杂物上，身体放松下来，冷汗不住冒出。
她双眼空洞地看向头顶，嘴唇轻微颤抖着。
与她接触过的言语羞辱、肢体霸凌不同，这是一场算得上“冲命来”的单方面肢体暴力！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
黏腻的血液将过长的头发黏在脸颊上，冷风一吹就送来刺骨寒意。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关庆书才泄了力，强撑着睁开眼。
延迟的痛意席卷而来，刚有些清醒的神智转瞬间又开始涣散。
几不可查的摩挲声经听觉神经放大后传入大脑，还没来得及辨认，身体已经下意识蜷缩。
耳边模糊地响起人声，他听不清对方的话语，只能凭借直觉下意识睁眼，但眼前模糊猩红，只勉强看得见几步之遥外一抹暗色的高挑身影。
喉间像是被塞进了棉花，周遭水液被吸附，只剩下干涩的痛楚。
他发不出声音，更说不了话，困惑间再次袭来的痛意将最后的意识带走。
地上的人脱了力，努力抬起的脑袋再度垂下，狠狠砸向地面。
*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昏暗寒冷的巷子一角，男孩趴在血泊中，露出的双臂上青青紫紫，皮肉上还有不少正在往外渗血的破皮伤口。
厉卓燃在离他一米的位置站定，按下结束按钮，将手机装回口袋，低声询问：“需要帮你报警吗？”
男生听见了声音，脑袋艰难地仰了仰，厉卓燃见状又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看见他破皮渗血的干涸嘴唇抖了抖，耳边却没有丝毫声响。
她抿了下唇，正打算继续说话就见他卸了力气，脑袋一偏就要砸向地面。
手比脑子快一步地伸手拖住他的脑袋，厉卓燃抿着唇，手缓慢下放。
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问题在大脑里一闪而过，手机屏幕已经显示正在呼叫。
吸了口凉气，喉间泛起痒意，压低的咳嗽声紧接着从唇间溢出，她不在意地站起身，抽出湿巾纸一边擦拭染血的手指，一边绕着少年的身体走了一圈。
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还没等对方开口，厉卓燃已经报出了关键信息。
“‘匀东真实惠’右侧巷子内有人受伤，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干就遇上了需要送医报警的‘受害人’？”电话那边的女声透着冷意，“你觉得我会信吗？陈雅茹，你别以为离开了A市就能把我当傻子好吗？”
被送医的男生早已经进入急救室，厉卓燃躲在医院公共卫生间，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号码，此时正在挨说。
“厉卓燃。”厉卓燃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叫陈雅茹了。”
“哦。”电话那边的檀书渝应了声，继续质问，“所以你在把我当傻子？”
“我不否认我在找，但我绝对没有把你当傻子的意思。”厉卓燃沉默片刻，为自己辩解道，“我有在听你的话，等人都走了之后我才打120的。”
对话那边也沉默了：“有人在你也可以打120。”
“那不是有声音吗？”厉卓燃手里拿着纸巾，为了缓解焦虑，一遍遍擦拭着门板，“距离我没有很远。”
“那我是该夸你。”檀书渝嘲讽一声，转移了话题，“医院报警，警察会直接去医院，你肯定走不了，但是案发地点在镇上，现在也没办法确定是哪些人。如果你要去现场，记住不要下车。”
“有视频对吧？”她的声音冷静下来，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把视频发给我，我让人去查。在他醒来之前，不要再去镇上，跟酒店沟通好，不要让任何人进你的房间。”
“最重要的一点——”檀书渝深吸一口气，“收起你那没必要的同情心，不要为任何人做任何决定。如果他不想报警，你最好不要给我有任何举动。”
第一次见面檀书渝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角色，但绝对是个武力值极强的莽夫。
经历了一两年的豪门生活，那股莽夫劲终于有所收敛，现在行事没以前大胆，毕竟换以前这人真的会直接冲出去硬刚。
“记住了没？”她问。
“知道了。”门上的污渍都快被擦干净，厉卓燃幽幽叹了口气，“在不能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不逞强。”
即便消毒水味没外面严重，卫生间的气味也实在不好闻，她揉了揉鼻子，轻声体现：“警察估计到了，我该过去了。”
“好，在任何时候你自己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记住了！”
“好，拜拜。”她低声回应完，电话里就传出了嘟嘟回应声。
把手机放回口袋，厉卓燃打开隔间门洗完手走出卫生间。
——
从卫生间出来时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人大概已经被推走了。
厉卓燃站在手术室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厉小姐？”身后传来干净的男声，厉卓燃愣了下，茫然地转过身。
身穿警服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一张略显疲态的脸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男警见她回头，打起精神：“你是厉卓燃吗？”
厉卓燃点头：“我是。”
男警拿起对讲器，小声汇报了几句，对讲机里传出对方的回应：“我马上过来。”
寂静无声中略带电音的回应声在周围回响。
厉卓燃安静地站在原地，视线紧盯着对面的男警，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对方看向自己时平静地向外望去。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意识到她在提醒自己时间已经不早，男警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对面的女孩再次开口。
“可以直接去警局吗？”
有点接近现实的题材，神明快给我写得PTSD了，脑子一抽直接动笔写起了现言，预收还变直发了，我真的没有存稿呜呜呜呜。
预计三个月内完结我，完结不了就当我没说，断更可骂，谢谢配合。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祝您观光愉快。
修改完毕，完结前不会修了（出bug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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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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