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倾泻而下,裴重的护卫纷纷中箭倒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峡谷上方飞掠而下,手中短剑舞出一片银光,格开了射向裴重的箭矢。
“尤珠。”裴重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尤珠没有答话,一把抓住裴重的手臂:“走!”
她带着裴重跃上一旁的山崖,身手敏捷地避开追兵。韩昭见状,立即指挥剩余暗卫断后。三人一路奔逃,直到确认甩开追兵,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停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裴重喘着气问道。
尤珠背靠岩壁,月光从洞口斜射进来,照出她苍白的脸色:“我一直在跟着你。”
裴重这才注意到她右肩插着一支箭,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他心头一紧,上前查看伤势:“你受伤了。”
尤珠推开他的手:“不碍事。长公主已经控制了秘阁监大半人手,你们回京的路上全是埋伏。”
韩昭脸色难看:“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上京回不去,黑水城也不安全...”
裴重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尤珠,你可知道陛下...是怎么死的?”
尤珠沉默了一下:“毒杀。”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重的手段,当朝天子的生命以此二字结束。
“太子呢?”
“被软禁在东宫,由仇千丞亲自看管。”尤珠顿了顿,“还有一事...卫承嗣已经出狱,官复原职。”
裴重冷笑一声:“果然如此。长公主这一手玩得漂亮,先让卫承嗣入狱使我放松警惕,再调我离京,最后发动政变。”
“不止如此。”尤珠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李珍联合了北境三万铁骑,以清君侧的名义进京。领军的是镇北侯。“
裴重接过密信,手指微微发抖。镇北侯是先帝胞弟,一向远离朝政,没想到竟被李珍拉拢。如此一来,李珍不仅掌控了朝堂,还掌握了兵权,顺理成章地临朝称制。
“大人,我们如今势单力薄...”韩昭忧心忡忡。
裴重却突然笑了:“不,我们还有机会。李珍算尽一切,却漏算了一点——她太心急了。”
尤珠和韩昭疑惑地看着他。
“陛下驾崩不过几日,她就迫不及待地临朝称制,连基本的守孝期都不顾。”裴重眼中闪烁着精光,“朝中必有忠直之臣不满。再者,三万北境铁骑入京,粮草补给从何而来?”
尤珠若有所思:“你是说...”
“李珍的统治并不稳固。”裴重站起身,“我们需要联系那些仍忠于皇室的势力,同时切断北境军的补给线。”
韩昭皱眉:“可我们现在连上京都进不去...”
“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裴重看向尤珠,“你刚才说,太子被软禁在东宫?”
尤珠点头。
“那我们就去救太子。”裴重语气坚定,“只要太子在我们手中,就有了与李珍对抗的大义名分。”
尤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出。裴重这才发现她的伤势比想象的更严重,那支箭恐怕伤及了肺叶。
“先处理伤口。”裴重不容拒绝地按住她,从怀中取出药丸。
尤珠想要挣扎,却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反抗。裴重小心地折断箭杆,轻轻拔出箭头。
尤珠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月光下,尤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裴重注意到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嘴唇因疼痛而微微颤抖。这个曾经冷血无情的杀手,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
“为什么救我?”裴重轻声问,“上次你说两清了。”
尤珠别过脸:“你说过能给我想要的自由。”
裴重知道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三人简单休整后,趁着夜色继续赶路。按照裴重的计划,他们将绕道前往洛城,那里有裴家的旧部,可以暂时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黎明时分,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庄。这是裴重早年布置的一处暗桩,连秘阁监都不知晓。
庄主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见到裴重立刻跪拜行礼:“大人!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裴重扶起老人:“福伯,不必多礼。这两位是我的同伴,需要在此暂住几日。”
福伯看到受伤的尤珠,连忙唤来庄内的医女为她诊治。安顿好后,裴重独自来到书房,展开一张详细的上京地图。
他的手指在东宫位置点了点,眉头紧锁。要从仇千丞手中救出太子,无异于虎口拔牙。但若不冒险一试,李珍很快就会坐稳江山,到那时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在想什么?”
裴重回头,见尤珠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在想如何破局。“裴重示意她进来,“你对东宫的防守了解多少?”
尤珠走到地图前:“仇千丞调了三百禁卫日夜把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太子被关在明光殿,殿外有十二名高手轮流值守。”
裴重沉思:“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我可以混进去。”尤珠突然道,“往生楼在东宫有内应。”
裴重惊讶地看着她:“你还要回往生楼?苏妄言肯定已经下令追杀你。”
尤珠嘴角微扬:“往生楼没那么容易被掌控。楼主欠我一条命,他不会为难我。”
裴重摇头:“太危险了。况且你的伤...”
“三天就能好。“尤珠打断他,“这是唯一的机会。李珍很快就要正式登基,一旦她大权在握,太子也就没用了。”
裴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李珍不会容忍太子这个正统继承人活着威胁她的地位。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好。”裴重最终点头,“但我要与你同去。”
尤珠皱眉:“你?目标太大...”
“我有办法。”裴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先帝赐我的通行令,可以自由出入宫禁。虽然现在可能已经作废,但足以迷惑一时。”
两人商议至深夜,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三日后,尤珠伤势稍愈,便先行出发前往上京。裴重则与韩昭随后启程,分头行动。
临行前,裴重叫住尤珠:“这次若能成功,你就别再回往生楼了。”
尤珠背对着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沉默良久:“...活下来再说吧。”
成,则拨乱反正;败,则万劫不复。
上京的夜色比黑水城更加浓稠,仿佛浸透了墨汁。裴重和韩昭扮作商贾,混在一支运送药材的车队中进了城。城门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接受严格盘查。
“大人,看来李珍已经控制了九门。”韩昭压低声音。
裴重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墙上新贴的告示——通缉令上赫然画着他的面容。他不动声色地拉低斗笠,随着车队缓缓前行。
“先去老地方。”
车队在城南一处药材行卸货时,裴重和韩昭悄然离开。两人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茶楼前。招牌上写着清心居三个字,笔法拙朴。
茶楼早已打烊,裴重却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门,在门环上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客官,我们打烊了...”
“要一壶明前龙井,"裴重声音平静,"用青瓷盏,不加盖。”
老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连忙将门开大:“贵客里面请。”
茶楼内昏暗寂静,只有后厨透出一点微光。老者领着他们穿过前堂,来到一间隐蔽的内室。室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江雪图》。
“大人!”老者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裴重扶起他:"老烟,起来说话。上京情况如何?”
老烟除了是裴府的侍从,还是早年安插在城中的暗桩,表面经营茶楼,实则为秘阁监传递消息。这处据点连韩昭都不知晓。
“乱成一锅粥了。长公主临朝后,大肆清洗朝臣。兵部、户部已经全换成了她的人。秘阁监...秘阁监也被仇千丞的人接管了。”
韩昭脸色一变:“那我们的人...”
“都被监视着,动弹不得。”
裴重似乎早有预料,神色不变:“太子呢?”
“还在东宫。但听说...长公主已经拟好了诏书,要以谋逆罪废黜太子。”
韩昭握紧拳头:“她敢!”
“在权力面前,什么诏书都可以伪造。”裴重淡淡道,“老烟,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老烟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钥匙:“按大人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地窖里有武器、银钱,还有几套禁军服饰。”
裴重点头,转向韩昭:“你连夜去联系还能信任的旧部,记住,只找那些家中有老小的。”
韩昭不解:“为何?”
“有牵挂的人,才不会轻易背叛。”裴重目光深远,“明晚子时,让他们在旧河道废弃的码头集合。”
韩昭领命而去。室内只剩下裴重和老烟两人。茶壶在炭火上发出轻微的沸腾声,水汽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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