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将手中的烟碾碎,确保彻底熄灭,随手扔进垃圾桶。
“小空,如果你还信我,就离他远点,为你好,也为他好。”
话音刚落。
童容扭扭捏捏提着裤子出来了,脸红到滴血,祁盛和卫空的谈话也不欢而散。
尽管祁盛和秦助理说了不用管他,可这大半夜的,他也不能这么没眼力劲儿把老板搁置在这里,他另外叫了一辆豪华商务专车,此刻车子已停在路边。
秦助理先引着祁盛上车,看着车子开走,又将卫空和童容送回双滩区别墅。
翌日清晨一早,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洒在童容脸上,他睁开双眼,呆滞片刻后,又将薄被上拉,盖在脸上。
随着大脑的数据重新连接,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逐渐失去颜色。
他好像,不是好像,是真的闯大祸了!
童容从床上翻身坐起,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完了!
脑子里的人和事,仿佛不是他干的,是另外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干的!
那不是他!对,肯定不是他。
已经有些浅薄社会经验的童容痛苦片刻后,又想起另一个对他来说致命的问题。
这个问题比把他赶走流浪还要命。
他不会要赔钱吧。
那么多的糕点、饮料被他倒进肚子。
那么大的蛋糕被他,“啪”一下!
童容不敢再想,此刻,他捂住头,只想把脑子从脑袋里抠出来。
“阿容,你醒了吗?”
卫空熟悉的音色让他吓得哆嗦。
如果可以,他都有些不太愿意醒来。
“唔……”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阳光透过摆动的纱窗让他不敢睁眼。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
他总算鼓起勇气换好衣服,打开门。
门外却站着露出虎牙,单手插兜,笑得狡黠的晋玄河。
“早呀,小结巴。”
他刚要180度鞠躬赔罪的身影顿住了。
“那个,刚才……”
晋玄河不等他说完,伸手揽住他肩头,拖着他往外走。
“几天不见,小结巴想不想我,我可是很想小结巴你呢~”
童容的兔子脑袋又转不过来了,他想询问卫空少爷去哪了,鸵鸟逃避心态最终占了上风,“我,我”了两下,还是乖乖选择闭嘴。
能晚死一分钟,也是好的。
童容心里藏不住事,大眼睛忽闪忽闪生怕见到卫空。
脚步也东倒西歪,不走直线。
晋玄河停下脚步,柔和邪气的脸突然贴近童容的眼睛。
上卷浓密的睫毛,璀璨如琥珀的眸子,令晋玄河一时也失了神。
童容的眼睫在感受到温热鼻息的下一秒,猛地后退,差点踩空身后的旋转楼梯,又被晋玄河拉起。
招牌狐狸微笑再次挂上晋玄河嘴角。
“怎么,酒还没醒?”
童容胸膛里的腰鼓小兔“咚咚”声停止了,他把眼睛张得更大。
“你,你都知道啦!”说话再次变得不利索。
那些丢人闯大祸的画面再次浮现童容眼前,他的双脚都开始止不住发抖。
对面的老狐狸晋玄河“嗯?”了一声,嘴角勾的弧度更大,探究眼神明显。
看来小结巴有事。
童容心中的麻绳随着他急促的呼吸疯狂打结。
卫空少爷都和他说了?
难道?难道是让玄河少爷来讨债的?
他原来还欠玄河少爷一堆债务呢……
童容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不敢动弹,眼泪都快要飙出来。
“我,我,对不起!”
晋玄河捉弄人的心情起来了,单手搭在童容身后的围栏上,近乎把他圈进怀里。
靠得太近,童容感觉自己甚至无法呼吸。
“说说看,哪里对不起我了,嗯?。”
立在楼下的卫空身着藏蓝色T桖,一身休闲运动装,抬手看表后,再次看向楼上。
二楼楼梯口栏杆处,童容缩着身子,被晋玄河步步紧逼。
他皱起眉头,神情不悦,见不得晋玄河欺负童容的画面,声音都比平时冷上一分:“玄河,再不和阿容下来就赶不上阿弋的比赛了。”
处在二楼的童容犹如听到天籁。他收起泪花,努力分辨确信自己听到的是“比赛”而不是“还债”。
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点。
晋玄河错过童容发抖瘦削的肩膀往下看,正对上卫空神色晦暗的眼眸。
他的嘴角多了几分玩味,让出一些空隙,够童容擦着他的身子而过。
“阿空和我说,你昨天喝醉了。”
他的眼睛和话语里带着意犹未尽。
童容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不敢动。
“然,然后呢?”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晋玄河伸出一只手,揉乱童容整理好的蓬松头发。
发丝还带着营养不良的微黄,晋玄河已经转移话题,“什么然后,小结巴,怎么看着还这么瘦,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他带着挑衅的目光再次看向楼下的卫空,一副“看吧,不是我磨蹭,都是童容害怕你,不敢下楼”的神情。
卫空动了一下手指节,努力控制自己的神情和声音,再次出声:“阿容,今天是瞿弋的市锦标选拔赛,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
童容如梦初醒,猛然想起自己住家保姆的身份。
他今天竟然睡过头了,因为害怕被问责,被讨债,心中恐惧,甚至在老板们连番催促下都没有下楼。
这也太不应该了!
他望着楼下对着他微笑的卫空,呼吸一窒。
童奶奶的话再次出现他耳边。
那是童奶奶瘫痪有一年的时候,家里实在没有米面下锅。
寒冷的北风把东边屋子窗户刮开一个大口。
他发着高烧和童奶奶挤在小床上饥寒交迫。
他的意识都不太清醒,他问童奶奶:“我是要死了吗?”
高热让他浑身发抖,他心中恐惧异常,仍在不停念叨:“奶奶,我死了会上天堂吗?我,我好害怕。”
童奶奶摸着他的头,粗糙的手掌冰冷透骨,声音并不温情,她说:“阿容,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会下地狱的。到了阎王老爷那里,我也不会为你求情。”
童奶奶的声线一直带着些嘶哑,她喘了口气,继续恶狠狠对童容说:“你只是发烧了,你不是不能动了,你有手有脚,你和别人没什么区别!阿容,你就是死了,也不是病死的,是被自己吓死的,我为养了一个懦弱的孙子而羞愧……”
“阿容,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你不会被困在这间小屋里,生活里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勇敢面对,才能克服恐惧。”
他缩在被子里身体冷热交加,眼泪流了下来。
他听不懂童奶奶的话,只是无助地哭泣。
不知童奶奶哪来的力气,瘫痪在床的她一脚把他踹到床下,一嗓子叫骂:“怕个鬼!”
“给我去烧水!只要还有口气,你就给我出去!不要窝窝囊囊让我看了来气!”
他跌坐在地上,吃了一嘴鼻涕和寒风,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下。
一股生的力量自他心中升起。
他的身体停止发抖,吸了吸鼻子,小心推开晋玄河,胸膛挺起半分,下了楼。
卫空的视线从晋玄河得意洋洋的脸上逐渐落在他身上。
童容攥紧衣角,手心里全是汗,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虽然不知道他昨天闯的祸要赔多少钱,他这辈子能不能还上。
但奶奶的那句“怕个鬼”让他充满勇气。
他不是奶奶的窝囊孙子,是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的童容。
闯了祸怎么可以只想着逃避,他该勇敢面对才对。
“昨晚,我……”
“走吧。”手臂一紧,指节收紧的触觉传来,卫空已经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近自己,温热有力,像是在无声宣誓着什么。
“啊?”童容眸子里的水雾还没有褪去,一脸迷茫。
卫空另一只手再次抬起看表。
堪堪被拉着走了两步的童容,再次尝试出声:“我,昨晚……”
“我们时间不多了。”
晋玄河单手插兜走在稍后位置,一把拍在童容头上。
“我什么我,小结巴,体育馆人多,等会要跟紧人,别迷路了。”
车子穿过树荫,夏日刺眼的阳光从侧面透过窗户洒在童容眼睫上。
他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看单手开车的卫空,侧脸线条在阳光里发着金光,他还是不打算放弃承认错误。
“阿,阿空哥哥,昨晚,我……”
卫空单手打方向盘,稳稳转入一条街景繁华车道。
看着坐在身边一直欲言又止,神情呆忪的童容,卫空的神色柔和不少。
“阿容,昨晚的事不用再提了,小叔他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唔……”童容停止了张望,开始陷入内耗。
他其实想问,昨晚他要赔多少钱,他不会抵赖的,就是砸锅卖铁,捡破烂再卖身,他也一定会还上这笔钱,然后再说声对不起。
现下卫空说他小叔祁盛已经“处理好了”,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呢?难道是祁盛替他赔了钱,还和别人道歉了?
童容抠着手指,晃了晃小脑袋,不太确信。
祁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会帮他赔人钱,不太可能的样子。那个恶魔不欺负他就不错了,昨晚就是他带自己过去出糗的。
童容再次偷瞄卫空一眼,他的嘴角仍挂着笑意,也在侧目看童容。
视线交汇之前,童容先低下了头。
肯定是卫空少爷帮忙了。
阳光像是照进他的心里,充满暖意。
从他来青城,一直都是卫空少爷在帮他。
他绞了一下手指,带着真诚感激的目光再次投到卫空身上。
“谢,谢你,阿空哥哥。”
一声轻咳自后座传来,“我说,不是要迟到了么,怎么还要绕远路,还开这么慢。”
卫空嘴角的笑意收起一些,后座的狐狸还在得理不饶人,“哎呀,小弋弋是真可怜,提前那么久告诉他最好的发小来看比赛,结果,啧啧啧,人家忙着——”
“闭嘴!”
卫空透过后视镜眼神扫了一眼晋玄河,脚下也开始提速。
后座的晋玄河翘着二郎腿,时尚杂志也不翻了,嘴角噙着笑开始打趣童容:“阿容呀,昨晚是发生什么了?我有点感兴趣,可以和我讲讲吗?”
童容不会说谎,被晋玄河这么一问,有些羞赧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
卫空再次踩下油门,银色宾利在黄灯最后几秒提速闯过红绿灯。
强烈的推背感打断童容的话。
“前面就到体育馆了,玄河,你去停车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