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化是所有兽人都必须经历的一环，没有兽人能逃过，”本说，“但我相信，在过去的时间里，一定有人跟我产生了相同的疑虑。这些疑虑所产生的思考结果没有口口相传，那定然是以其他方式存在着，比如纸张，比如书籍。”
“老虎先生，”吉娜示意本看自己，“你说的我们大概都明白了。大家都有想要去闯一闯的心，并不会因为危险就不答应你，但你为什么让你弟弟那样跟我们说话？”
“这件事情本身并非儿戏，适当的警告与提醒都是必要的，”本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地下黑市的主人性格乖张古怪，言谈举止都非常放肆，你们如果是轻易被激怒的人，那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弗尔让斯提出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不仅是当年暴乱的幸存者，还是成功从黑市生还的人？”
本摇摇头：“我并没有那样的本事。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村中有能听懂摊主说话的人。”
“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把那个人叫过来，让他当面跟我们聊聊。”叶漓喝完最后的酒，掏出点钱放在一边，酒桶和钱一下子被黑色的液体吞噬殆尽。
“我正打算这么做。”本点点头，朝地上扔出几枚钱币。
过了一会儿，几只黑色的手从地里伸出来，把钱币包揽进去，一个摊主史莱姆钻出光溜溜的脑袋，似乎在等本说话。
本低头对摊主道：“去，帮我叫伽仑过来。”
摊主史莱姆钻进地里，黑色黏液慢慢消失。
吉米好奇地询问道：“本先生，这些摊主……似乎是拿钱办事的类型？”
本投来一个不冷不热的视线，吉米挠了挠头：“我之前观察了一下。萧竹姐家的灯需要付钱才能开，叶漓姐刚才也付钱让摊主搬走了酒桶，就连你叫人帮忙也要支付报酬。我就在想，他们的服务范围有多大，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让他们做？”
本摇摇头：“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但没人能说清这些摊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兽人做事急躁，只喜欢找乐子，杂事便都由摊主处理。摊主对钱有一种本能的执着，只要给钱，他们就乐意帮我们做事。但如果你显得好欺负，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摊主终究不是人，你最好不要对他们抱有太大期待。”
想到之前众人被摊主们找事的场景，吉米明白了本的意思，点了点头。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人惊叹的声音：“你们这些家伙，到底要把我搬到哪里去？”
一个黑袍人从地面被数只黑手托起，悬空飘至众人面前。人送到后，黑手们一哄而散，那人便摔了个结实。
本微微仰头，打了个招呼：“伽仑，你来了。”
伽仑一边扶着摔疼的老腰，一边从地上站起来。
之前这人躺在地上看不出来，可当这人一站直，亚里德才发现他长得非常高，甚至能跟巴尔纳比一比。
“介绍一下。这位是人鱼伽仑。”本说道。
伽仑脱下外袍帽子，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他有一头蓝色的长卷发，面上带着星点的鱼鳞碎片。
吉娜非常好奇，询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伽仑摸了摸脸上的鳞片，简单道：“刚刚被摊主带走时，脸碰到了一些火苗，还请各位不要在意。”
“是烧伤了？需要帮忙吗？”吉米从手心处聚集出一团魔力。
“不是，”伽仑谢过了吉米的好意，“人鱼遇热则化鳞，这可以说是一种特质，并不是受伤。”
“你好啊，伽仑，”叶漓跟伽仑打招呼，“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我们几位有些事情要去地下，想和你打探一些消息。”
伽仑听到“地下”二字，面色一变：“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是我想让他们去，”本解释道，“地下黑市里情报与书籍流通，或许会有关于兽人兽化的线索。叶漓不愿意兽化，我就想让她亲自去探一探。”
伽仑蹙着眉瞪着本，本摊摊手：“他们已经愿意去了，你看我做什么？”
伽仑又蹙着眉看向六人：“你们决定要去了？就为了一个不一定存在的线索？”
亚里德看了看身边的五人，解释道：“说起来有些复杂，但我们也有其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听了亚里德的回答，伽仑思索了一会儿，叹气举起双手：“我知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听说你能听懂那些摊主说的话？”萧竹问。
“是啊，怎么了？”
“他们说了什么？”
伽仑笑了笑：“这位小姐，他们一天到晚可是能说好多东西，你这么问，我又要怎么答呢？”
萧竹一脸不解，不自然地被叶漓狂笑着拍了拍肩。
无视背景的杂音，弗尔让斯提出了问题：“这个黑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伽仑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弗尔让斯：“听说你是未亡人？”
“是。”
“你们不是天生对这种信息比较敏感吗？我还以为你知道。”
弗尔让斯不语。
亚里德在一旁道：“人总有不会的东西，敢于提问是很好的品德。”
伽仑“呵”了一声：“也罢，那我直说了。我不知道这个黑市是怎么来的，毕竟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希瓦之乡人。我顶多也就在这里待了个一百年，起码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黑市就早已存在。”
“待的时间还挺长呀，”叶漓道，“你来这里是为了黑市的情报吗？”
“不，并不是，”伽仑摇摇头，“我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在海里待得闷，想找个陆地上的居所。恰巧这地方不错，我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这底下好歹是个交易的场所，总要吸引那么一点客人才是，但你身为外来的人，却不知道这底下有这么个地方？”
“这话很奇怪，你为什么觉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黑市？”
叶漓一时哽住，吉米想了想，说：“毕竟，这里的人似乎知道这地方很危险，那自然就剩下外面的人……”
伽仑道：“听懂了，不过恐怕要你们失望了，起码我就不是那个一开始就知道这黑市的人。”
“那你知道那些摊主是什么来头吗？他们跟地下黑市有什么关系？”亚里德一连抛出很多问题，“还有，听说黑市的主人性格古怪？有多古怪？”
“还真多问题，我想想要怎么说……”伽仑揉了揉眼睛，“怎么办呢，突然有些困了。”
亚里德一愣，看向本，本似乎也没搞懂伽仑在唱哪出，耸了耸肩。
弗尔让斯想了想，示意吉米将装钱的袋子拿出来。
看到钱，伽仑一下子不困了，活力四射，笑眯眯地把钱接过去。
吉娜惊讶道：“你们真是被同化了，怎么个个都这么喜欢钱？”
“在希瓦之乡，拿钱办事可是规矩，毕竟我们做什么都离不开钱。”伽仑掂了掂手里的钱，放进口袋里。
“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弗尔让斯淡淡询问道。
“当然，我不会让金主失望的，”伽仑搓搓手，笑道，“黑市主人是那些摊主的老板——应该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经常听到摊主们抱怨他们的主人。不是在抱怨让他们干太多活，就是在埋怨主人做事喜怒无常，说话太难听。尽管如此，他们似乎并不愿离开这个主人，所以我猜测，这些没有小脑袋瓜的家伙只是被主人随意制造出来的扈从，一切都为着主人而运作着。”
弗尔让斯想了想，问：“你知道黑市的主人是谁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伽仑道，“得加钱。”
“你……要钱要上瘾了？”萧竹黑着脸道。
伽仑看上去斯斯文文，原来也是个钱罐子。想到这里，亚里德也一脸黑线。
又拿了一袋钱，伽仑才道：“在摊主的口中，黑市的主人外貌不可描绘——有时是女的，有时是男的，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枚钱币。我经常从摊主口中听到各种说辞，有时他们说主人今天心情很好，有时他们说谁谁今天又惹恼了主人。这些都是没营养的东西，但偶尔，他们能说出一些惊天的大秘密。”
“别卖关子了。”萧竹道。
“是什么秘密？”亚里德问。
伽仑眼睛在众人中扫了一圈：“这个地下黑市里，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角斗场，供主人享乐。”
场面一片寂静。
“我可没说谎，不然你们以为有来无回是谁传出去的？”伽仑打了个响指，“那些摊主也是没感情的，只会叽里咕噜说，什么角斗场今天又开了，又来了个送死的人；主人今天又拿到了新情报，给打赏了好多钱；再多来些送死的人，活就不用干那么多。”
信息一时爆炸，叶漓捂着脑子道：“听了这么多，脑子都要生锈了。”
亚里德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叶漓，你之前不是说，在这边找到一些弗尔让斯可能会感兴趣的书，才让弗尔让斯来这边的吗？”
“是啊。”
“你当时是怎么跟摊主交代的？或者说，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怎么交代的，就是……”叶漓脸上笑容突然僵住，“……怎么交代的，我当时说什么来着。”
吉娜疑惑道：“叶漓姐姐，你想不起来了吗？”
亚里德又看向萧竹，萧竹面上渗出冷汗，沉默着摇摇头。
“为什么，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有这么差？”叶漓仍然在回忆着。
这个情况十有**不对。总感觉被做局了。
亚里德看向本和伽仑：“你们对她们两个做什么了？为什么她们的记忆缺失了？”
本耸耸肩表示不知情，伽仑也摇摇头：“别看我啊，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问不出答案，亚里德看向弗尔让斯：“你有什么想法吗？”
“更改记忆……”弗尔让斯思考了一下，道，“确实有这样的黑魔法，不过，这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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