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寒风刺骨,阮俱跟着谢安一同前去,这可是难产啊,闭目似乎还是当年娇小女孩儿是阮氏掌上明珠的情景,现如下,隔着屏风,也听得见里面妇人撕心裂肺地呼喊声。
“大嫂,我是三郎,我旁边是阮大哥,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隔着一扇很大的屏风,谢安有些焦惧,大嫂嫁过来这些年,一直待自己如子如弟的照顾,自己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原来是三郎,大哥,你们自然放心,我无事。”
阮容一阵剧痛之后缓和了一会儿,嘶哑着喉咙说道,她还在安慰外面的人。稳婆急着掉了眼泪,丫鬟们有条不紊的一盆盆血水往外面倒。
“大嫂,二哥正在疆场,他一定十分忧心你啊。”
谢安焦急地说道。
“无妨,我还记得三郎与大哥曾经合奏一曲惊天下,不如今日为我弹奏一曲可好?”
阮容闭目,牙齿咬在唇上,面色惨白,心里却在想,女儿啊,你平时倒是让我省心,今日一定要让为娘欢喜啊。不要让为娘伤心。
谢安想到长嫂不愧为谢家妇,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倒。如此镇定自若。
“那好,容妹宽心。”
“三郎,这就当做我阮俱的离别之曲吧。”
琴台设好,鼎香氤氲,室内左右各掌了两盏灯,更加明亮。
两个男子撩衣坐下,风姿绰然,十指微挑,骨节分明,在琴弦上各自轻盈的一抹,一缕一律琴音如同青烟一样袅袅飘出,萦绕梁间,榻上的阮容面色凄美。
“稳婆,嬷嬷,一定要保孩子。”
林嬷嬷哭了。“夫人,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母子两全的。”
那曲调起来了,初时犹如满天飞雪自然,仿若是平平淡淡的故友再逢时候的娓娓叙谈,又似是潺潺流逝的山间小溪,虽然清缓而如同一望无际的山野平原,却又令人平生一种流水落花的怅然,忽然叙述起年少芳华,群峰高立,白云眷属,清泉石上楼,山间小屋,林间旧舍,青松屹立,君子齐齐容止似玉。
阮容缓缓深呼吸,一种撕裂的痛苦从心中生了出来,但是那种怅然之意抖来一转,逐渐婉转奏出春风杨柳之调,融融暖意间略带惆怅追忆,那种悲郁之意,凄凄霏雨缠绵一曲,千山暮雪,蓑衣之下红衣人独立,乍寒还暖,风雨已过,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春深处,取而代之是悠宁安和,宛如最后的催眠,春风化雨,阮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沉睡过去。
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响彻了这冰冷的谢府,这满天飞雪的建康城里有一个婴儿诞生了。
生了?
“生了,大哥,嫂子生了。”
“是啊,三郎,容妹生了。”
阮西顾忽然抬起头来。“是妹妹出生了么?”
阮俱还没有说话。
林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三老爷,大爷,这是一位千金啊,母女俱全。”
谢安抱着这个女孩子。
“真好啊,是一位千金,我们谢氏嫡长女,谢长安啊,从今日起,你就叫长安了。”
那小婴儿虽然刚刚出生脸却不是和一般的孩子一阿姨那个很红皱,反倒有些白净,刚刚哭完之后的眼睛,盯着谢安仿佛是星河浩瀚,有笑意婉转。
阮俱弹琴结束,隔着屏风。他朝着阮容作揖,然后朝着谢三郎一拜。
“三郎,阮俱谢了。”
然后他站起身,也没有管站在那里看着刚刚生出来的小女婴的阮西顾,和猝不及防他要离开的谢三郎,长身玉立,他大步走了。
他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那人披着长袄,走进风雪里,走出了谢家门楣。
阮西顾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远去,却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了。
他心里并没有离别的悲伤,而是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
谢三郎长长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子,摸了摸阮西顾的脑袋。“西顾,这是你的妹妹,谢长安。”
阮西顾低头看那个女婴,是那样的可爱,也是那样的令人深刻。是的,他这一生都会一直守护这个女孩子,谢长安。
层层起伏的红绡似瀑布自梁高处缓缓倾泻而下,绵延无边远处。那黄花梨木床架子上分明镶嵌了几颗夜明珠,暖玉屏风上更熟微微晕出美人长明灯的暖黄,若远山重叠,流云明灭。
紫金莲花缠枝嵌南珠的紫色熏炉中正燃着能让病人安眠的沉香木,此时正缓缓升腾起几缕蓬松的细烟,明明灭灭,似很模糊。
周围的屏风和窗帘都拉了下来,屋内静悄悄,唯一的一个小丫鬟瞪大了眼睛,丝毫不敢睡去,别说,还是上次偷睡着的那个小姑娘,正是林嬷嬷的孙女小鱼儿。
在这种昏暗的空气里,阮容终于在疲惫中醒来。撞进了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林嬷嬷这小鱼儿长得粉雕玉镯的,倒是不像个小丫鬟,像是个小姐似的,眼下这呆呆的模样,她掩嘴倒是一笑。
小丫头呆愣愣的,只看到眼前的美人忽然睁开眼睛。她生的极美,这一笑便是云销雨霁,让人一看心神俱迷醉了进去,竟然诺诺说不出话来,回神之后才高兴的说道。
“夫人,您醒了,我这就让海月姐姐和海霞姐姐服侍您起来,让嬷嬷把小小姐带来给您看,上半夜她们守了好久,您这一觉可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小丫头快人快语,做事情也伶俐,倒是格外不错的。
原来自己竟然真的生出个女儿了么?
阮容嘴角荡漾开来一个梨涡更是美不胜收的模样。
这时候外间也得知了里面的动静,有时如云流水的进来,海霞升起了幔帘,海月掌灯,海星净面,海仙漱口之后,她稍稍被装扮了些许,虽然是难产,如今看来气色倒是极好,平时高门贵族,一直都很温养的,大抵是因为底子比较好。
她只松松挽了个飞云髻,斜插着两支红玉金簪。眉心贴着一片金箔花钿,如一朵格外好看的花朵。她刚刚穿完衣物,生完孩子之后,腹部还有些圆润,但是纤细的玲珑曲线还是依然在的,坦领下的丰腴更是隐现,肤若凝脂。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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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一曲催生谢长安,星河浩瀚别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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