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相聚
腊月十五，陈墨柒骑着高头大马去宫门口迎亲，接上新娘回将军府的路上，天空飘下了周阳十一年的初雪。
这一年陈墨柒三十岁，他比赵乘风小一岁，本该早早成家立业，为守护大周国土耽误到了这个年纪，今日终于抱得美人归。
“下雪了……墨柒跟公主一定能共赴白头。”乘风不知想起了什么，话说出口，觉得有些苦。
同样站在将军府门前等候的姜航，敏感的捕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
“想起什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握住了乘风的手，在他耳边柔声问道。
不远处公主出嫁的仪仗队正往这边缓缓而来，所有人都被鞭炮和乐声吸引，无人在意二人的亲密举动。
“你说当年，老赵和长公主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热闹啊？”人群随着仪仗越近越喧哗，乘风提高了嗓门靠近了姜航的耳朵。
原来是想爹娘了，姜航笑着摸了摸乘风的脑袋，道：“那当然了，说不定比这还要盛大热闹呢！”
但他们的结局不是太好，快二十年了，乘风每每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苦涩。
陈墨柒和李瑄儿跟他们的不同则是，现在大周会太平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是的，那晚洞房花烛夜，陈墨柒告诉李瑄儿，以后她不止是大周的公主，亦是他的将军夫人，也是独一无二的李瑄儿。
想见他再也不必偷偷来见，想回家亦是，此后经年想做什么都可以。
所有亲朋都来了，连沈鸿渐也从庐方山携礼前来了。观礼后大家陪着新郎喝酒喝到尽兴，众人吵着要闹洞房，被陈墨柒拒绝了，毕竟他的妻子可是大周公主，怎么可能真让人去闹。
散席后，姜航让谢川叶之木去侯府暂住，这次婚宴刚好在年底，叶将军回京述职，根本不耽误事。
公主和陈将军的婚宴过后，姜航赵乘风沈鸿渐再拉上谢川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兵部尚书家。
这阵仗还以为是军中出了什么大事，好在他们一行人是带着礼物和婚书前来的。
此行楼浅本来打算让姜航和沈鸿渐出面就行，可谢川好巧不巧也回京了，那既然有师父在那就再圆满不过了。
刘襄震惊之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小女婿背景竟这般强大，她小女儿眼光果真不错。
当即痛快的应下了这门婚事，说实话他那小女儿，如今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就算没有这么大排面他也是同意的，生怕再砸手里了。
婚事定下来了，之后的事宜就让楼浅跟他义父去操心了，叶之木和谢川也要回南境守边。
送叶之木和谢川出城后，赵乘风见这些天他们身后始终跟着一年轻男子，他实在没忍住问：“这位是？”
他非常低调，之前没什么人注意他，没人问起叶之木便也没有介绍。
“哦，这是溪将军之子，溪捷，雷城守军都尉。”叶之木言简意赅介绍。
溪捷抱拳：“见过大帅！”
“诶，可别叫我大帅了，你现在的大帅是叶将军。”乘风提醒他改口。
“是，侯爷！”溪捷长得比他爹秀气些，可能随他娘亲。
这几天观察下来，姜航也是没忍住问谢川，“师父，你老实跟我说，溪捷是不是你准女婿？”
谢川看在这几天姜航拿了江湖醉来招待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他的没大没小。
谢川爽朗笑道：“哈哈哈，是！”
他很欣赏溪捷，英勇善战，同时对叶之木除了对将军的尊敬外还能无微不至的照顾。
见他如此痛快承认，姜航趁热打铁追问：“哦！看来小师妹好事将近啊！”
师徒二人说话故意落后些，无人在意他们俩。
不过谢川还是靠近姜航放低声音，生怕被女儿听到不好意思，“不过之木说过了，必须你这个做兄长的成了亲，她才能成亲。”
姜航知道肯定是叶之木被父亲逼婚不好意思才会拿他挡枪。
不过他跟赵乘风在一起这么些年，也该有个归属了。
遂对谢川说：“那师父明年中秋可一定要回家。”
谢川大惊：“当真？明年中秋你们就成亲？”
由于谢川听到这消息太过激动，声音大了些，前面几人都回过头来看他。
他咳了一声，压低嗓子：“你小子休要诓我，中秋节，你确定是你的婚宴而不是武林大会？”
姜航见他像个孩童一样怕被诓，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我哪敢诓您啊！到时候我会把我外祖也请回去，武林大会嘛，反正人都去了，顺便吃个喜宴何乐而不为是吧？”
谢川想起罗令宽，也是多年未见了，只听闻他也请辞削爵，交还封地，实在佩服。
“是该聚聚，还有蜀山那老头。”
想起当年那些老伙计，还活着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爹，走啦！”叶之木催促着见了徒弟依依不舍的父亲。
谢川：“我在雷城等你的请柬。”
打马，三人前往十里亭外与雷城守军汇合，一齐返程。
目送他们离开，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乘风的双眸。
“别看了，仲周说了，除了强光，雪也不能久看。”
耳边是姜航柔声关怀的软语，乘风勾唇，也没有将他的手拿下，就着这个姿势跟着姜航往回走。
“中秋这个日子极好！”
姜航一惊，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
他听到了，这件事他还没跟乘风商量，想着明年中秋，该是差不多了，才先跟师父打好招呼，怕他不来。
“你听到了？”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少年。
乘风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很有趣，勾唇，逗他：“嗯！怎么？我不能听？”
“那……你愿意吗？”不管他愿不愿意，不愿意就抢亲，把人抢回庐方山当压寨夫人。
本来还想逗逗他，但是阿航发出邀请，他怎么可能不回应。
“什么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要不是姜航坚决要带他去找什么神医治眼睛，他现在立刻就想跟他成亲。
姜航拉过他的手，往城里走，“嗯，不急，我希望我们成亲之时能有师父，有外祖。让他们代替我父母还有你父母看看，看看我们成亲的样子。”
乘风想起父母不禁喉结一紧，鼻子一酸，没有说话，只是将二人牵着的手指张开，与姜航的手指紧紧扣住。
腊月二十四，姜航生辰。
乘风执意在侯府设宴。
秦文杰只好带着醉仙居的厨子，一大早就来到侯府帮忙准备晚宴，不过这一次沈鸿渐也在，所以厨房这一块全部得听沈鸿渐的。
晌午，姜航带着阿年在水榭晒太阳，乘风坐在一旁喂肉干。
阿远抱怨道：“主子，我现在感觉我好没用哦，哪里都不需要我。”
冬日的阳光不是很刺眼，好多地方的雪都没化完，今日乘风便没用布条遮眼。
乘风没有搭话，姜航开口：“阿远，谁说你没用的，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贴身照顾好你家主子知道吗？”
阿远嘟嘴：“可我看主子根本不需要我照顾。”
他是看明白了，自从主子眼睛受伤害，公子就寸步不离的照看着，生怕别人照顾不周。
乘风抬眼看他，“看把你委屈的。”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真的可以好好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阿远一听，激动道：“主子出门不带我了吗？”
乘风笑道：“我是跟阿航浪迹江湖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一听不带他，耷拉着脑袋很是不高兴。
“你现在功夫怎么样了？”姜航抽查他的功课。
阿远瞬间看到了希望：“还可以，我每日练功三个时辰以上。”
妄图能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乘风也是想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便问：“可有兴趣参军？”
阿远思索了半天，沉默须臾，道：“不想，阿远就想跟着主子和公子，你们身边总要有个知冷暖的人，你们就带上我吧！带着我总比阿年强一些的。”
这孩子，从小就跟在乘风身边，这些年父子俩打理这偌大的侯府也是不容易。
也罢，就这样吧！
张伯领着芮儿带着芳龄阁的姑娘家和乐师来了。
“见过侯爷，见过宗主！”
乘风：“芮儿姐姐不必多礼，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芮儿：“早些来，一会有客人来了便可早些欣赏歌舞。”
“芮儿姐姐想得周到，那你们先去准备吧！”乘风吩咐阿远带她们去准备。
一时间，水榭就剩赵姜二人。姜航舒服的靠在阿年身上，暖呼呼的。被太阳晒着，眯着眼睛有点犯困了。
“阿航，要回屋睡会儿吗？”乘风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着话。
“嗯……就在这眯一会吧！”含含糊糊应着。
“不行，睡着了会冷。”乘风像哄小孩一般哄着他。
姜航干脆从阿年身上滚到了乘风腿上。
“不，就在这睡。喂……乘风，你放我下来！”
乘风见劝说无效直接抱起来，往寝殿走去。
“一会儿客人就来了，不睡了。”姜航嘴上说着让他放他下来，但却没有挣扎，任他抱着。
乘风抱着他好像毫不费力，仍旧柔声细语的跟他说话：“没事，今日你是寿星，寿星最大，想睡就睡，况且离晚宴还早。”
二人进了寝殿，乘风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你睡会儿，外面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在！”
姜航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那不如，你陪我睡会儿？”
“你确定？”
他可好久没开荤了，自从眼睛受伤后，姜航总拿这个当借口拒绝他。
“我让你陪我躺会儿，一个人睡冷，你想什么呢？”乘风一个眼神姜航就知道他想什么。
乘风有些失落的在他身边躺下，“好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嗯！”也许是真的困了，姜航侧身抱着乘风闭上了眼睛。头埋在他的颈窝，稍稍抬头附在他耳旁，嘘声道：“晚上再做你想做的事。”
声音裹挟着呼吸，席卷了乘风的全身，带着挑逗的话语，酥酥麻麻的，让乘风觉得回到了刚开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青涩甜蜜。
申时，让姜航舒舒服服睡了小一个时辰，赵乘风才将他唤醒，给他整理好了才去厅中会客。
侯府宴厅，一屋子都是同辈熟人。
还未开席，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的凑在一块儿说笑，芳龄阁的姑娘们则在厅中表演歌舞。
见赵姜二人进来，都起身来打招呼，厅中歌舞一曲毕，刚好给了大家说话的空隙。
赵乘风跟姜航在主桌落座，左边第一位是陈墨柒李瑄儿夫妇，右边则是姬仲周嫣然夫妇，说来一左一右都是公主，虽然她们没什么架子，但请客吃饭总不能怠慢了。
其他人，好友相聚就没有特地排位，赵姜两人的朋友除了骁勇军的弟兄，加起来也就那么多：沈鸿渐，秦文杰，焦言，□□，楼浅和他未婚妻刘时君，陈瑶，红衣，何乎。
一共也才十多个人，大家都很随意的落座。
姜航不喜欢说场面话，以前在庐方山都是沈鸿渐替他说，现在在侯府就只能乘风替他说了。
“承蒙诸位抬爱，今日设宴，一是为阿航生辰，二是想在我们离京前跟大家聚聚，三嘛，年关将至，提前吃个团圆饭吧！来，我先敬各位一杯！”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这些年乘风的酒量有些长进，从一杯倒长到了三杯倒。所以每次他可能就是带头喝一杯，之后就不会再沾一滴酒了，不然到时候姜航喝尽兴了就没人照顾了。
这些人一开始看着整整齐齐的，酒过三巡，除了主桌和两位公主的桌子没人动以外，其余的几乎都拼一块了。
只恨侯府没有大方桌大圆桌，之前在庐方山大家围一起吃酒才痛快。在这京都真的是放不开手脚啊！
当然主桌没动，不代表主桌上还有人，姜航早就跟大家喝成一片了，就这宴厅哪里还需要什么歌舞，芳龄阁的人除了芮儿其余人都退下了。
陈墨柒举杯到赵乘风面前：“大帅……哦，不对，是侯爷！你们有温老的下落了吗？”
陈墨柒也有三分醉意了，开口就忘了乘风已然不是他的大帅了。
乘风微微颔首：“听闻在南海的一座岛上。具体要过去了才知道。”
“南海？”陈墨柒“什么时候启程？”
乘风：“明日吧！”
“真不在京都过年啊？就差几天就过年了。”
“嗯，这不就跟大家吃团圆饭嘛！”
陈墨柒只能默默点头，他们这一别啊，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了。
刘时君第一次见这场面，嫣然和李瑄儿把她从男人堆里拉了出来，三人聚在一起说私房话。
陈瑶和红衣话少也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虽然话少，但她们都很喜欢这份热闹。
这时，门外传来阿远的声音：“主子，主子，大皇子和追云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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