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乖孩子,第一天上学堂就被先生体罚啊?这谁能想到!那位满身酒气,在学堂里宿醉一晚的人,竟然是她的夫子!
缈映雪举着一摞书,蹲着马步站在门外,简直是欲哭无泪。
此时日头已当中,太阳照得人火辣辣地脸疼。但这些尚且能忍受,最让她难受的,是此时正是晌午开饭。国子监学子们陆陆续续地来来往往,很多人总是要路过她罚站的墙边。
每当这时,她都把书举低一些,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左右横走,作螃蟹爬行地悄悄往墙根后的大槐树后移动。害怕性别暴露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真的很丢脸啊!
高大的槐树遮天蔽日,盘结的枝干挡住了她的半截衣裙。路过的人,鲜少注意到她。倒是让她从这些人嘴里,听到了许多八卦。
“国子监怎么想的,请这样的人当先生?”
“听说是吏部力排众议安排的,吏部背后那位的手笔,真是......”
两位年纪不大的学子,提着刚领到的饭盒,边闲聊边路过。
“吏部背后是谁啊?安排了谁啊?”
缈映雪突然的插话,将这两人吓了一大跳,饭盒也差点摔落在地。
这两人见到缈映雪,先是生气。毕竟自以为私密的谈话,被躲在树后的人偷听了,谁都要生气的。
但很快,他们呆滞了。因为缈映雪将那摞书又重新高高举起,露出了一张粉黛桃花的脸,好奇地望着他们。
这国子监里的人,怎么个个都呆头呆脑的?
她又问了一遍,这两人才回了神。他们羞红了脸,道:“这位兄台,为何长得如此——秀气?”许是半天也找不到形容词,最后也堪堪用上了秀气。
吓得她赶紧摸了摸假胡子,明明还在啊!
“吏部背后的那位,可不能说。不过他们安排的那位,兄台若是没见过,只需知晓此人德行有缺,能进国子监授教,绝对是——”
他们伸出两根手指,模仿走路的腿,暗指这人走了后门。
“国子监竟堕落到如此地步,让这些宵小都能入门。我们这些学子,大部分都是不满他的。我们早已策划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教训,兄台可要加入我们。”
这......她实在有些心虚啊!因为她也算得上是,走后门进来的。
但她听到了别人的计划,哪是能轻易走脱的。所谓好奇害死猫,有时候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才反受其累。
“兄台不必担心,我们都计划好了,今日有贵客到访国子监,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我们一定会让这名不副实的假教授,狼狈下台!”
被架走的缈映雪,还只是傻傻惦记着自己的罚站还未结束的事。那时候,若是她听明白那句“贵客到访”,便该有预感,不来蹚这趟浑水。
......
正德门是皇宫里第一道宫门,这道宫门处于皇宫子午线的正中央,推开后便是一条直通大殿的路。
这道门,只有礼待贵客时,才会开放,供贵人车马直行。而近日,这道门早早便开了,直到晌午,却依旧没有车马进去。
王公公已经连续跑了三次大殿了,每次都是没找到人。而这次,他依旧是一个人来的,但终于找到那个人了。
“陛下,交接的人出了差错。耿霖河他早就来了,但他并没有从正德门进来。”
阚徐道人与皇上对弈的棋局刚下到一半,皇上举着黑棋苦恼半晌。似在为棋局苦恼,又似在为耿霖河苦恼。
“接个客,都能起了差错?以后迎敌的时候,岂不是还能守错了门?”
“这——陛下冤枉啊!正德门的人,真是一刻未合眼。只是那耿霖河,实在不守常规。老奴也是东走西奔,才知道吏部接到了人,正招待呢。”
哐当一声,黑色的棋子自皇上的手中滑落,砸在了棋盘上,正好落在一步死棋的地方。
“吏部?你这消息,从哪听来的?莫非是东宫?”
王公公霎时熄了声,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又重新抓了一颗棋子,似乎平稳了情绪,再问他道:“那人现在在哪?吏部安排得如何?”
王公公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耿霖河一炷香前刚离开内务府,现在人应当.....应当在东南院落那边用膳。”
他连用好几个猜测之词,就连东南院落也只是很大范围的代称。
皇上冷笑几下,起身间霎时一挥衣袖,满盘棋子叮叮当当零零落落掉了满地。
“朕还没死呢!一个东宫、一个吏部,倒是先把人控在那里了!管他用不用餐!朕都未用餐呢!”
一直未说话的阚徐道人,俯下身捡着棋子,让王公公先下去。
王公公捏着满脑门的大汗,也只能下去了。
“也是个狗奴才,东宫的狗奴才!”王公公离开后,皇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骂着。
历朝历代,后戚、权臣、阉党总是帝皇之术里,互相牵制的力量。可独独到了他,这三派已尽数联合起来,牵制着他。他能信的人,只剩.....
“今早我逼烨之算了一卦,算出神龙见首不见尾。殿下不必气动,此乃天意。耿霖河迟迟不愿露面,便是故意躲着陛下,等他甘愿露面时,自然无需陛下等这么久。”
“季烨之人呢?”
阚徐道人笑了一下,捏着长白冉须道:“在东南院落。”
皇上听到这句,发现自己这方,也并非全在劣势,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烨之怎么转性了?往常时候,他可从来不愿意做这些。朕以前还惋惜,他如此高的天分,说是仙人托生也不为过,却偏偏不愿干涉人事。看来出去历年一年,还是让他变了很多。”
阚徐道人看着东南方向,那里有一栋建筑分外高,鹤立鸡群地矗立着,其上一块匾牌写着“国子监”。
他瞧着瞧着,觉得这样热闹的地方,确实不像季烨之喜欢去的。末了,只得悲叹一声:“非是转性,大抵是——生了心魔。”
.....
“鸳鸳,这位便是颜国三世子-耿霖河。本来前几日,便想安排你们在宫内见面的。没成想,内务府的人眼瞎,办坏了差事,阴差阳错拖到今日才见到。”
太子将左手边姑娘往前一推,推向耿霖河的方向,道:“耿霖河,这位鸳鸳是我内人的胞妹。是我们玉京第一才女,能歌善舞,最是体贴。”
一直打伞站在一旁的太子妃,也开口道:“鸳鸳、念诗。”
太子一拍掌,道:“对!我们鸳鸳还会写诗。她听说你来玉京,便在屋子里写了许多情诗。”
耿霖河看着那位鸳鸳,脸上笑得开心,嘴里的话却是:“太子殿下,我本是要去长乐殿的。你们却又是拉我到东宫、又是拉我到吏部。可以让我先行告辞,去长乐殿转转吗?”
长乐殿是缈映雪寝殿的名字。其实这殿原本是给她母妃的,“长乐殿”里发生了太多事,所以宫里的人多有忌讳,不太愿意叫这名字,多是说公主的寝殿。
太子当下脸色便不太好,他又把鸳鸳往前推了推,直差推到耿霖河怀里。
太子妃连忙附耳对他说了些话,太子这才重新有了笑容。道:“不过是长乐殿,我们等下就去。从牧天门那边过去,走西北的宫道。”
这时正是巳时,缈映雪已经开始在国子监罚上站了。众人当然是扑了个空。
太子道:“眼看晌午将近,是用饭的时候了。三世子还是随我们先回东宫,一起吃顿饭。鸳鸳还有许多才艺,没有展现出来呢。”
耿霖河又说了其他地方,似乎打定主意要阻止鸳鸳展示才艺。
“玉京的皇城着实壮观。上次来的时候,花了我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今日得空来了,我倒想好好逛逛。鸳鸳姑娘似乎已走累了,不若你们先回东宫。给我安排个引路的公公便行。”
太子殿下脾气再不好,看在麒麟军的面上也忍了。咬着牙道:“那我们继续走,牧天门还没有关。”
“等等。”耿霖河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既然是逛逛,我们这次的方向,当然要与过来的时候不同。”
来的时候,是特意避开了国子监,一路西北行。回去的时候,若是非要换个方向,难免会瞧见东南角那栋最高的建筑。
人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鸳鸳看了太子妃好几眼。
正是在这时候,吏部的一个小吏跑来了,他道:“大殿那边在催了,王公公到处问人在哪?”
日头已临近正当空,太子妃将伞又打底了点,一袭红裙在众人里格外显眼。
她道:“告诉、王公公,耿三世子、要去、皇城东南角。”
缘之一事,果然挡不住。不过,真的挡不住吗?
太子妃拍了拍鸳鸳的肩头,鸳鸳了意地前后走了几步,脚步虚浮间,直直往后一栽。
此时,离鸳鸳最近的自然是耿霖河。作为行伍出身,他也是反应最快的。鸳鸳还未摔在地上,已早被他拦腰拖住身体。
“鸳鸳、体弱。麻烦、耿三世子、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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