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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四十二章 平地雪山(终)

翌日,大皇子府。

鸣翠微风,曦光出云。睡花懒棠微启明,绿叶遮口软语唤。

宫女立刻列队凑近,将她扶起,随侍衣衫。女子还偷偷打着哈欠,忙里偷闲地询问:“郎君娘子们……”不料被贴身的侍女轻声打断:“夫人……”她疑惑看去,只觉今日这些嬷嬷丫头们眼睛里兴奋异常。激动失言的宫女欲言又止,可管不住雀跃的眸光。

昨夜孩子闹病,她本来睡得不算好,这会儿还带着点儿愁怨的余韵。但一想到孩子,她又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起床气暂且抛置脑后,松开宫人的手,自己率先一溜烟走到隔壁看望小女儿。宫女自然随行其后。她起来一听这静谧氛围便知姑娘睡了,那想必情况终于好转一些了。夫人心下稍安,边轻巧推门,边回头盯向眼里有话的嬷嬷,示意其继续。可嬷嬷明明领会了她的意思,却只瞧了门内一眼,便朝她高深莫测地笑笑,又低下头去。夫人正不解,刚转头望向孩童的床铺,整个人顿在门口,目瞪口呆。

育儿室空旷偌大,本只有榻面正中的一方小床,一进门便会吸引来人的全部关注。而此时她完全看不见那精致被面和其中的软糯娃娃,因为目标被一抹身影全然遮挡。

身着便服的大皇子背对门扉,侧卧床边。他一手斜撑着脑袋,一手小心翼翼地抚弄着幼儿的额角碎发,双腿一曲一伸,与宽阔背脊共同形成一方宛若画有连绵山峦的屏风,将牵肠挂肚、弱小稚嫩的生命藏匿其后。

李业成正小憩,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熟睡的孩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便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殿下天没亮就来了。”嬷嬷适时唤醒依旧在发愣的夫人,凑近耳语,“听说小娘子昨夜难受,就一直在这守着。”嬷嬷欣慰地笑着退后,其他跟久了的侍女们也是相视一笑,甚至替她脸红起来。她们怀揣着对主人家简单又直白的期待,无不认为这罕见的一幕必然昭示着两人间关系了不得的改变。

“……”她自己带着对大皇子极致的了解,都忍不住憧憬起来,又能对这些宫人们解释什么、制止什么呢。这时候,倒是但愿她们那些毫无根据的揣测也能应验一二了。

“殿下。”夫人终于想起了礼节仪度,屈膝垂头,敛目行礼。李业成这时已起身走至近前,伸出双手虚握薄肩,温柔止住了她的势头,微微施力,示意与她平等对视。“夫人辛苦。”大皇子修剪打理过的面容令她眼前一亮又一亮,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对方言之所指,“昨日本宫又多事,劳夫人操心了。”一想到他是因为什么才一改颓疲荒废的状态,夫人眼中的光骤然黯淡了。

昨日她听闻大皇子突然出府前往隔壁的空置王府,立刻紧张起来。最近宫中朝堂暗潮汹涌,三王之间尔虞我诈,这些她都有所了解。既知韦王胞姐三公主与勤王来往密切,又遣人问得还有他人在场,且圣驾将至。她生怕夫君一时不察、被有心人扣上私恰亲王朝臣的帽子,连忙叫人去前院招来府中侍卫首领问话。年轻将领架不住她的威逼利诱,只得隐晦地向她承诺大皇子心里有数,此番出行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皇子妃放不下心,反复施压下,引来了将领的父亲。千牛卫将军表示,大皇子会以迎娶侧妃的名义面会众人,去去就回。皇子妃闻言十分惊讶,随即念想到夫君安危,一听前院对此并无其他准备,便自己安排了标准的娶妾事宜。“到底是假意做戏,还是假戏真做……”她还牵挂着后院发热的孩子,已无力想通了,“总之,做戏就做到位吧。”她昨日对年轻将领这样交代。

前因后果随即便被将士父子传达给了顺利回府的大皇子。李业成屈指摩挲无形的记忆,仰头细品她行径话语良久,最终觉得这多少应该带有一些冰释前嫌、传递台阶的暗示。于是在交代完武朵,又随将士们安排好送给前朝的“惊喜”后,大皇子就久违地绕进了自家内院。他到时天已将亮未亮,待在隔壁看看孩子,顺便又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

“什么都逃不过夫人的法眼。”大皇子在牵着妻子走到梳妆台前时,趁人不注意,附耳轻笑。李业成将此视为抛砖引玉的开场,而皇子妃将此视为夫君对她干涉娶妾的不满。于是她从镜子里瞪了大皇子一眼,用仅有两人可闻的声音幽幽开口:“殿下都不来后院了,想做什么,做去就是,哪有妾身过目的道理?只是备了礼数,既然殿下不需要,以后妾身……”李业成抬手虚按在她嘴上,止住这满屋飘香的酸醋。

大皇子一个眼神便清空了满室宫人。皇子妃怔怔地盯着他俯身接续那宫女梳头佩簪的活计,一边眼神专注,一边还低声质疑:“本宫以为,分居隔院……不是夫人的意思?”

“怎么就成了我的意思……”皇子妃激动地转头瞪去,又被及时捏住下巴摆正,免得她被簪枝划伤。李业成嘘声示意妻子控制音量。他沉吟半晌,抬眼看向镜中长发半绾的皇子妃,试探道:“那是……夫人不生我的气了?”仅存在于印象里的温柔呼吸正近在耳边,皇子妃蓦地脸上一红,嘴上还逞强着:“气……还是气的。”李业成闻言又露出那种体贴歉意、深表理解的尴尬笑容来。“再气……也不至于把殿下撵出去啊,”皇子妃又想起她以前有多讨厌这副表情来着,但长时间的彼此独处让她忘记了以往面对这笑容时的怨怼,此刻只急着伸张冤情,心里又委屈起来,“明明是殿下一去不归的……”

在皇子妃撇开眼睛呢喃吐槽时,大皇子收了笑,一直在镜中盯着她的表情,一瞬不瞬,生怕再会错了意。皇子妃期间但凡瞧上一眼,就会发现他脸上正有些隐秘而罕见的忐忑。直到她语毕,李业成才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他偏开头,思索一番,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笑了,引得皇子妃又狐疑地看回来。

大皇子独居前院已有个把年头了。因为废黜一事后,当家二人矛盾不断,光互递和离书都来往几回了,因此人人叹惋,无人有异。这几年李业成什么都想了,想过岳父家终于经受不起由他而起的惶恐折磨了,想过他颓废到底的表现终于耗尽了妻子的最后一分容忍度,想过皇子妃为年幼的几个孩子坚强又为难地苟活在这牢笼之中、只余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念想……唯独没想过这只是个一级台阶的误会,就像那好几个版本、皆中道崩殂的和离书一样。没敢想。

他得承认,他有气,一气之下卷起铺盖、搬去了前堂。显然她也是气的,一气之下再也没过问他。没明面上过问。

李业成罕见地语塞了一会儿。他侧身转向妻子,撑着桌面单膝跪坐,直面那本应该最亲密、最慰贴的眉眼:“本宫以为……夫人也不再需要我了。”皇子妃闻言热泪涌上眼眶,不禁抚上那本应该最熟悉、最依赖的颊骨:“怎么会……”四目之间不再有镜面相隔。

李业成感觉有温热悄然爬上双眸,下意识就撇开脸去,正擦进皇子妃承托他的手心。他突然倍感难过,酷似伏地领旨的那天一般难过,酷似披麻送走母亲的那天一般难过,酷似暗中调查结论确定的那天一般难过,于是难以自抑地抿了抿嘴。像一记深吻,落在彼此双方共同的那一道伤疤之上。

方惊觉,早已愈合。

或者说,不再搏动。只剩下永恒的痕迹。

“殿下……”皇子妃见不得他这样,心疼地伸出另一只手,俯身想要拥住他。大皇子率先抬头,捏住她的双手,放在膝上摩挲,凝视许久,才堪堪苦笑:“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拉依斐进来?”皇子妃先是反应了一会儿,一明白过来他提的是新娶的侧妃,便落寞下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殿下莫再怀疑妾身的真心便是。”李业成从她失力的手臂也感觉得出来,闻言拉起妻子的手:“夫人,是本宫错意,辜负了你。”

他摇头轻声解释:“昨日领人进门,并非如你所想那般。那是本宫的表妹,武二娘子,名曰骅月。你认识的,当年还和母亲一起参加过人家的及笄礼呢。”皇子妃想半天才得些印象,惊讶武朵举家流放又回长安的不易。大皇子说以后再同她细讲其中过往,叫她莫要想多了。皇子妃愣愣地由着他跪到自己身后继续绾发,忽又想起什么,狐疑道:“说是表妹,都出三服了。”李业成无奈停下手中活计,歪头去看她:“原来在夫人眼中,本宫竟是这般模样。”坏笑飞上眉目,为这姿彩平添一分别样的俊俏。皇子妃不好意思地把人推开,自己动手簪发:“人是你领进门的,娶进来的,还不让人说了?那你说究竟作甚?”

李业成又坐回她对面,先是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夫人的琐碎操作,然后下意识瞧了眼门窗,才凑近,低声说明:“我怀疑……这内院有人同改元五年那一遭脱不开干系。依斐是我拉进来暗中调查的。”皇子妃闻言动作一顿,她眼神跳跃,反复从大皇子这获得肯定的无声答复后,也紧张地压低了声音:“尔当年牵扯众多,怎如此确定是这亲近内院的问题?”李业成解释说,旁的,他这些年已经搞清楚了。

“如何清楚?”

“穷举法。一个一个想,一个一个查。”大皇子耸耸肩,“最笨的招儿,但自……那以后,我有的是时间,也只有时间了。”皇子妃闻言倍感震撼。即便是冷战最恶劣的时候,她也一直关注着大皇子的动静,却从未发觉一丝一毫的不妥。东宫势力甚广,朋敌盘综错杂,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将未知范围一步步缩小在这一方小院的。

“殿下从何时开始……”

李业成难得放松地屈腿靠在桌案旁,一手后撑,一臂搭在膝盖上,闻言仰头回想一阵,确定道:“其实一直都在琢磨这些事儿。不过要说认真起来,大概是……咱俩第一次大吵之后吧。”

“第一次大吵”?皇子妃还没来得及后悔难过,她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头一回给我和离书那回……”她想到,又觉得不对。她想起来,第一封和离书是李业成趁她睡着放在她枕边的,因为长孙太傅被降罪,大皇子冒险出府求情。虽然她没有应那和离的托辞,但那回并没有发生争吵。因为她真的以为李业成是去送死,失魂落魄地等到对方带回了长孙家失火的消息时,她抱着夫君失声痛哭。她还记得朦胧间看到李业成双眼红得吓人,却终究只是把她怀抱得更紧了些而已。

大皇子言毕就顺势拉过妻子的手,安慰地笑笑:“不记得就不要硬想了。不记得才好,说明你还不因此记恨我,我终于也可以放心忘了。”皇子妃又有些不好意思,自责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

对于这最后一隅,大皇子一直十分头疼。他和亲近心腹均为男子,在这内院都活动不便,尤其是他作为核心当事人,贸然行动必然会打草惊蛇。而那时大皇子还觉得皇子妃与自己几近分道扬镳,对这久久没有进入过的内院更觉是方龙潭虎穴,充满疑虑。

在布局三四皇子之争时,武朵的出现,令他产生了新的灵感——引入一个于后院所有人而言几乎陌生的新人,一个聪慧机警又值得信任的同病中人。确如武朵所言,若不是勤王的突然插手,他本是想在第一次救下武朵时就与她商议此事的。但他本就因为武朵而有点受到死去记忆的袭击,正在适应、难以招架,李绍云的接应彻底令他动摇。心里有个声音响起,说,还是不要牵扯进她来了。可后来武朵与勤王联手又把三皇子救下的行为令李业成多少有些费解,他十分不赞同武朵这种藕断丝连的幼稚行为。正巧因为他的介入,局势瞬息万变,不由得他再犹豫,于是大皇子就借机将武朵又领了回来。

李业成自知准备有些仓促,更没想到自己会有皇子妃的接应。妻子的反应令他重新审视起后院的人脉网络。既然夫人依旧与自己同心,显然是熟悉环境的皇子妃来调查最为高效,那么新入府的武朵便可以与之形成彼此照应的配合。昨夜他就是这么跟武朵交代的,带着对妻子心意赌徒一般的万分期许。

皇子妃明白过来,坚定地点头应下,就是还有点忧心:“你确定你那表妹可靠?就算可信,这院儿里的人可都不是吃素长大的……”大皇子站起身来,垂首对妻子微笑:“她很聪明,会适应的。”

“那就好。”皇子妃对着镜子,鼓足勇气,蓄势待发。那经年不变的娇俏姿态引得大皇子不禁又俯下身去,托起她的下颌。两张年龄相仿、走势相似的五官不断凑近。李业成盯着那轻颤开合的朱唇,眼色愈发幽暗。皇子妃瞧那对垂掩的睫羽,圆眸闪烁……

“……”皇子妃毫无章法地打理着本就顺滑利落的袖子,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半途而废、突然抽身走远的大皇子。

李业成走至门前,抬手按在相邻门启之上。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盯向妻子,而后莞尔一笑。这才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皇子没什么表情地穿过皇子妃的院落。那在院中众宫人看来就是脸很臭、很不爽的意思。更何况被用力过猛的门扇接连敲击在木制的墙面上。有些胆小的宫人跟着那暴躁的撞击声猛地一颤,亲近的几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这时进屋查看。而屋内,皇子妃因为有被提醒到,并未受到惊吓。她背回身去,缓缓抬手触碰自己依旧干燥的双唇,回味着那一抹若是再进一步的心心相印。

同样在走神的人率领着不离身的侍卫队伍踏出内院。他不敢。若不是昨晚接来了武朵、今早冰释了与皇子妃的前嫌,身后那整座由红墙碧瓦圈起来的方寸天地之中,李业成一个人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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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咚咚!”

清晨。最卷的朝臣才抵达宫门,正要下车,就听见阵阵鸣冤鼓响。消失许久的御史大夫家的小儿子,狼狈不堪地撑着鼓面滑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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