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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四十四章 泗水长流(下)

朝堂。

就勤王在大皇子府宴中毒一事已有初步结论:太医查验所得同源毒酒系席间呈递给大皇子的那壶。因为勤王催促得急,侍女在大皇子的眼神首肯下先配给勤王,这才导致了勤王误服毒物。而恰好有人提起赏园,大皇子率众离席,打断了勤王的继续豪饮,这才令其幸免于难。如此看来,下毒之人的目标其实是作为宴席主人的大皇子。倘若没有勤王对美酒的贪杯、没有来宾对宅院的好奇……李虑深皱眉阖眼,不敢再想。

宝座台下,刑部员外困惑思索,眼神转来转去,和吏部郎中交换了一波眼神,发现彼此都对这个调查结果颇为怀疑。端酒侍女是大皇子的人,酒本是端给大皇子还是勤王的,未曾可知;来宾多是倾向或好奇大皇子的“太子党/中立派”,赏园由头出现得太及时,时机微妙。

圣人愤怒地拍了下扶手,惊得他俩立马各自回正,眼观鼻鼻观心。李虑深责令主理大臣彻查到底。谋害皇室子嗣,罪不可饶恕。

“陛下,臣有一问。”大理寺卿颤颤巍巍地起身抱拳,“歹人此举,乃是从皇子府内部伙房下此毒手。臣以为,实非寻常外人所能做到。嫌疑最大,当是大皇子府内部当值人员。”

大理寺卿的这番说辞虽然在理,但无疑也挑起了大皇子本人的嫌疑。满堂静寂,无人敢应。户部侍郎盯着那年迈的背影,梳理长须,若有所思。若是他没记错,像寺卿这等老臣,该是向着大皇子的才是。尤其是,圣人的指示已经表现出了他本人对大皇子在此事件中独立摘出的明显倾向。李虑深听了寺卿的话,也沉默良久,最后问到:“卿以为如何?”

大理寺卿款款一拜:“微臣以为,大皇子府多年以来少有人员流动,倘若微臣所论属实,那此贼潜藏在殿下身边已久而从未暴露心机,着实危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确保大殿下的安危,最好由专业人士介入,对其从属服侍人员筛查一遍,永绝后患。”

圣人越听越皱眉,堂中越听越多人惊讶盯他。可大理寺卿不等圣人反应,迅速接上:“事关重大,君臣忧心。臣提议殿中省、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各出一人,统督协查此案,以定朝心。”

这下李虑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台下众人也是恍然大悟。殿中省是皇帝私臣;御史台没了大夫,大多是贵妃和祁王的亲信;寺卿说着刑部,对此事出马大概率也得是刑部司,几乎指名道姓在了和勤王同拜师门的刑部员外头上;最后这个大理寺,必然是他寺卿安排,那就是替久不经事大皇子说公道话的人了。

各出一人,公开透明,谁也别传谣言蜚语。果真是一碗水端平的做派。这下不仅是圣人,连户部侍郎他们都欣然接受。不得不佩服寺卿的远见和手段。

“有理,就按卿说的办吧。”圣人拍板钉钉。

等殿中少监、台院侍御史、刑部司员外、大理寺少卿互交礼数,吏部郎中这才意识到还有些问题。下朝无人后,他跟员外走在一块儿,分析着:“两个四品大领导,两个六品业务员。这案子说是四人协同,也够呛都能说上话吧。”员外也是有点发愁,点点头:“看样子,断案裁判的主导权还是在圣人和大皇子手里,我和侍御史主要起个见证人的作用。”想到勤王临出京告诉他,大皇子对毒发有心理准备,员外就更郁闷了。但他郁闷一会儿,想着想着又把自己逗笑了:“所以说‘统督协查’‘以定朝心’嘛。那二位才负责督办,我只负责让人安心。”吏部郎中闻言苦笑,安慰地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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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野动荡愈发频繁,众臣皆议局势,各寻安身之处。人心惶惶。”户部侍郎将斟好的热茶递给李昭宁,询问道,“殿下一向关照寒门朝臣,亦是躬身守护国纲,想必能理解我等的难处。依殿下高见,臣该何去何从?”

大病初愈、蔫蔫巴巴的三公主垂眼沉默了一会儿,抿着杯口,轻声道:“本宫只是一介女子,操持这后院宅事惯了,对政局走向、家国前程已经看不懂了。”

侍郎闻言没再坚持,只是过会儿又问:“是臣唐突了。那便不说这个。殿下,臣知殿下近一年来备尝辛苦,才得片刻安心,又与勤王相处融洽。如今大皇子复出在即,殿下自己有何考虑?”

李昭宁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开诚布公道:“侍郎,本宫无意与你周旋,是真的无言以对。你我相识已久,本宫是什么性子,你心里清楚;本宫的情况,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我没得丈夫帮衬,凡事皆赖自己,能在意的只有自己这个妇人和膝下乳臭未干的这群郎君们而已。本宫无需多想,只要短见苟全身家于这后宫就够了。尔等大丈夫,有志于社稷,本宫是知道的。知晓,所以不敢轻言误人子弟。侍郎如何参照本宫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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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车马穿梭、人来人往的宫门,刑部员外却越走越慢,直至愣愣地停住脚步,神情看起来有些茫然落寞。又一次,勤王离开了长安。这回他这个所谓的师门兄弟,还能保住头衔多久呢?大皇子的强势回归无疑对朝中局势造成了强烈冲击。勤王从韦王那里收编来的新晋幕僚,被动的观望,主动的跳槽。员外本人也受到刑部同僚们的劝说邀请。又一次,他站在了被迫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立场的十字路口。同样的心情,原来经历两次,还不够游刃有余。

“元郎中。”

“郎中,员外。二位还没回啊。”

刑部员外闻声回头,是礼部郎中元伯远远走来。元伯问起毒酒一案的具体人员安排,员外兴致缺缺,吏部郎中替他答了。元伯点点头:“跟我和侍郎估计的差不多。”他向员外表示,勤王离京,朝中已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战场,他们没必要在这局中沾惹上自己的不痛快。“我觉得殿中少监说不定还带着替圣人考察诸家态度的意思,”元伯强调,“就算最终结论有什么意外,员外都不要出声为妙……”

“虽说勤王现在是受害者,但要结果他变成众矢之的了呢?”刑部员外没好气地接上。吏部郎中抬手挡了下他胸口,免得他太激动,但终究没有开口阻拦。元伯看出他的顾虑,并未急着回应,沉默地等他自己冷静下来,才轻声反问:“眼下这是最妥当的做法。如若果真如此,员外又能如何?就算你掌握少监、少卿忽视的线索,难道圣人会愿意相信?”

“是啊,圣人不信,那怎么办呢?再夺一次封号?再重来一遍?”员外两手一摊,满脸疑问。他打断元伯:“别跟我说什么重走来时路。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怎么说他吗?‘行宫舞剑狼子野心人人知,二马将军——两——拜——勤王不足惜’!名声已经很臭了啊!就算勤王还能三拜、四拜,难道不是越来越难走了吗?谁还会等他?谁还敢等他?”

“……”元伯欲言又止。他深吸一口气,恢复自己的节奏,对员外郑重道:“不一样的。骈行每一次走来,都不是空手而归的。”但就算是理智自年少时就扎根于头脑的天才郎君,也拦不住血液还在年轻地沸腾,精神焕发着青春的朝气。“从行宫走出去时,他除了圣人的眼线,什么都没有。”元伯没有意识到自己语速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重,“年前回来时,骈行已经是平定西北两侧的统战元帅了。他有自己的亲兵,有自己的朋羽,他对金光门外了如指掌!现在他是又离开了,但是朝中留有我在、你在!我们甚至还有一个互通有无的网络,这怎么能跟以往相提并论?”

“……”员外眼神微动。元伯收了声,扫视四周后,恢复他本来的音量:“我不是说听天由命,勤王也从来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但翻案这件事不该由员外你来做,不能由你来做,那样只会加深圣人的偏见,并且让你与勤王永远止步于此。”

员外闻言挑眉,吏部郎中先听出点门道来,开口追问:“元郎中是说……应是大皇子的人给出与勤王无关的结论?如何为之?难道殿下和大理寺少卿还有联系?”

“那倒没有。”元伯看了员外一眼,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郎中所言方向不错,但我目前还不能十分确定。总之,当前是以大皇子为主导的局面,若你我之外无人愿为骈行主持公道,只能说是,勤王确实还不够资格留下,必须要再积累一阵子。”

员外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是那位武朵先生?”元伯抿着嘴,微微颔首。勤王在京本来没啥根基,能做员外没法做成之事的,稍微一想,也就都明白了。吏部郎中仰头思索,不禁感叹元伯所言“没有一条白走的路”,终于明白了勤王看似费力不讨好、到处白忙活的真正谋划——处处劳神,处处留意,处处得人心。不拘一时,万丈宏图积于跬步。

见员外大受震撼地砸吧着嘴,元伯眼神柔和下来:“员外如此上心,实属勤王有幸。我只是十分了解,骈行他定不愿意让员外孤身于此时为他冒险,他需要诸位在未来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

“‘按月历年时促丰接济,依旧制合约治安御敌’,上官刺史临终遗言……我也听说了。”元郎中苦涩一笑,然后郑重抱拳,“如今形势巨动,人心浮躁在所难免。我代勤王征询二位意见。无论去留,诚心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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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表示理解地点头称是,给公主再添茶水后,他才说道:“公主有志于宗室,臣自诩还有峥嵘之妄想,臣也是清楚的。殿下放心,臣已心有决意。臣今日所问,不谓去留,只作朋友间的探讨。殿下不评判臣的想法,臣倒仍想为殿下分忧。”

李昭宁盯着侍郎看了半天,才稍稍心安,叹了口气:“你要听何事啊?”侍郎说,公主如何认为勤王得以保全她和子嗣的未来,回去大皇子那边不也挺好。三公主边抿茶水边想,东一句西一句道:“骈行这人看似不咋靠谱,实则言出必行,而且极重情谊。当初我与他实在没什么交情,他又是丧妻痛苦、愤恨之时,本宫确没想到他真能接我回来,甚至不惜忤逆……再者,我现在发现,他是真的喜欢小孩子。很罕见,也很奇怪,骈行见到小孩儿就挪不动道儿。有几个郎君会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呢?本宫的麒儿、麟儿招他喜欢,勤王自是不会亏待他们的。”有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呵护关心、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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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伯走后,员外愣了一会儿,突然转向自己多年的好友吏部郎中。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员外问起最近神出鬼没的户部侍郎会不会另寻高就了。吏部郎中想了想,说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因为侍郎其实更看重三公主的建议。员外大囧:“那完了,三公主本来就是站皇后和太子的啊。”若不是改元五年一场星辰突变,囚禁了李业成,放出了李绍云,两位皇子的境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恐怕三公主也不会和勤王搭上关系。

员外又好奇追问:“如今这般,不比你在韦王府被中县牵连时候还糟糕?你不赶紧撤了?”吏部郎中摇摇头:“我对大皇子完全没有了解。现在已经没心情像投靠三皇子那时候一样重头来过了。”经过元伯一通点拨,郎中终于明白了自己潜意识里对勤王的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源自于哪里了。“那日宴席,你不是也见了?大皇子门下不乏圣人亲近的老派重臣。我拜过去,不必说是聊胜于无,只能叫做滥竽充数。”郎中无奈一笑。笑自己难得豪赌一把,决意不听人劝地押宝勤王这个冷门。也真是近墨者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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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走神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反应过来,迅速结尾:“总之,就是这样。这两条,搁娘子选郎君身上,还算稳妥。可要说称王称帝,敏感又多情,那真是糟糕透了。”侍郎一直耐心认真地听着,闻言一乐,调侃公主:“明知糟糕,殿下还执迷不悟?”

李昭宁辩解道:“我这怎么算执迷不悟?勤王于我又非糟糕。你的事情你自己想去,要去麟辅那就去,我管不着,也想不明白。”侍郎微笑:“殿下,这不是想得挺明白吗?”

“殿下提及从陇西回京、照拂皇孙,只道勤王所作为,不言大皇子皆可能。无非是知之是言之,知之否而不言罢了。”侍郎意味深长道,“臣也一样。”

侍郎临走,朝三公主郑重一拜:“公主放心。勤王敏感多情,不宜称君,那臣等自会鞭策他行之其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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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被友人难得的幽默自嘲给逗乐。郎中问他要不要抽身。员外一摆手:“拉倒吧。我老早就因为这些破事儿没个安生日子过。现在换不换的,还有什么区别?”郎中闻言无奈摇头,过一会儿又不放心地伸手点他:“既然如此,我倒要替元郎中再警告你两句——别冲动,静观其变。”员外一把将他的爪子扒拉开,嫌弃道:“行了吧你。”两人携行回家。

又一次,他站在自己立场的十字路口。同样的心情,这回身边却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很烦,但也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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