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制服的味道很刺鼻。许悠跟在江路之身后走进教学楼,走廊里的NPC们低着头刷题,没人注意到他们。
三楼西侧的教室门没锁,推开门的瞬间,打字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的课桌椅蒙着灰,讲台上的老式打印机还在发烫,旁边堆着摞试卷——2003届高三模拟考数学卷,上面有批改的红笔痕迹,最高分是江路之,149分,而林薇的试卷上写着“0分作弊”。
“她被认定作弊了?”许悠翻到最后一页,阅卷老师的签名是“张启明”,教导主任的名字。
江路之正在翻课桌,从倒数第二排的抽屉里找出本学生会日志。2003年5月28日那页写着:“林薇同学在数学竞赛中涉嫌作弊,证据确凿,决定取消成绩并通报批评。”
签名处是学生会主席张远。
“就是日记里踩断树苗的那个张远。”许悠指着照片,“他也是七人之一。”
打印机突然自己启动了,吐出张泛黄的纸——2003年6月1日的教务处记录,显示林薇当天被张启明叫去谈话,从下午三点谈到晚上八点,而陪同的人是张远。
“谈了五个小时?”江路之的眉头紧锁,“这时候她已经被通报批评了。”
许悠突然注意到黑板旁边的光荣榜,2003届的照片里,张远站在C位,胸前挂着“优秀学生干部”的奖章,而他的左手边,是个笑得灿烂的女生,和孟瑶长得一模一样。
“孟瑶是……”话没说完,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路之迅速把许悠拉到讲台下,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张远的NPC走了进来,穿着学生会主席的制服,手里拿着根棒球棍,在教室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叨着:“她看到了……不能让她乱说……”
等NPC离开,许悠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攥着江路之的衣角,而他的手,正护在她的头顶,防止碰到讲台的铁架。
“谢谢。”她松开手,脸颊发烫。
江路之没说话,只是从讲台的夹缝里抽出张纸条,上面是林薇的字迹:“张主任和张远在打印假的试卷,他们怕我说出奖学金的事。”
“奖学金?”许悠突然想起校史里的记载,2003年启明中学有个全额奖学金名额,获得者是……“江路之!”
校史被撕掉的那页,其实记录着奖学金得主是林薇,而不是江路之。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许悠和江路之回到看台储物间。孟瑶他们已经收集到新线索:张远的假人模特出现在操场沙坑,脖子上缠着跳绳,手里攥着张汇款单,2003年6月2日,有人给他汇了笔钱,汇款人是张启明。
“张主任给张远汇款?”孟瑶用牙齿咬开矿泉水瓶盖,“这明显是买通作伪证。”
林溪和林涧突然同时指向储物间的铁门,刚才还锈迹斑斑的锁孔,此刻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有人在门外往里注射血液。
赵磊抄起墙角的铁撬棍:“来了!”话音未落,铁门被猛地撞开,张远的NPC站在月光里,棒球棍上的黑血滴在沙地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他的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断绳,正是沙坑假人脖子上缠着的跳绳。
“分头跑!”江路之拽着许悠往教学楼方向冲,孟瑶拉着双胞胎往体育馆跑,赵磊扛起周子昂撞开另一侧的围栏。
七人瞬间分裂成三个小队,身后的NPC发出非人的嘶吼,脚步声在寂静的操场炸成碎片。
许悠被江路之拽进教学楼消防通道时,手指不小心擦过楼梯扶手,摸到层黏腻的液体。手机电筒照过去,扶手内侧用血写满了“救命”,字迹娟秀,正是林薇的笔迹。
“她死前在这里待过。”江路之突然停在三楼平台,指着窗户上的手印,“不止一次。”玻璃上重叠的手印里,有个明显是孩童尺寸的掌印,小指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许悠左手的疤痕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棒球棍砸门的巨响。
江路之突然拽着她钻进旁边的杂物间,反手锁门的瞬间,许悠闻到股熟悉的味道,是小学时江路之总吃的橘子硬糖味,混在灰尘里格外清晰。
“躲好。”他把她塞进堆满旧课桌的缝隙,自己则抄起根断裂的桌腿守在门口。
杂物间的窗户正对着操场,许悠透过木板缝隙看到,张远的NPC突然停下脚步,棒球棍指向体育馆方向,随后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转身走去。
“他为什么不追了?”许悠从缝隙里钻出来,发现江路之的校服口袋在发光。
他掏出块橘子硬糖,糖纸在黑暗中泛着银光,正是2003年停产的那种包装,糖纸上印着的橘子图案,和林薇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这是……”许悠的指尖刚碰到糖纸,整间杂物间突然剧烈晃动。
墙上的旧报纸簌簌掉落,露出后面的黑板,用白粉笔写着:“2003年6月3日,江路之在杂物间藏了块糖。”
江路之的呼吸猛地停滞。他突然蹲下身,徒手抠开墙角的砖块,从里面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打开的瞬间,橘子糖的甜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七块硬糖,每块糖纸都写着名字,最后一块属于林薇的糖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这是当年的毕业礼物。”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答应过要请大家吃最后一次糖。”
凌晨三点五十五分,杂物间的门突然自动打开。走廊里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是《致爱丽丝》的旋律,每个乐句都故意漏掉一个音符,像有人在刻意模仿林薇日记里的残缺记录。
“还有五分钟寂静时段结束。”江路之把铁盒塞进许悠背包,“跟着琴声走,能找到出口。”
两人贴着墙根穿过走廊时,许悠注意到每个教室的门牌都变成了“2003届(1)班”。
靠窗的座位上,假人模特们正低着头刷题,铅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而它们的试卷上,全是用鲜血写的“我没作弊”。
钢琴声在音乐教室戛然而止。推开门的瞬间,许悠看到架老式钢琴前坐着个白色身影,林薇的假人模特正用断指弹奏,琴键缝隙里渗出的黑血顺着琴腿流淌,在地面汇成“天台”两个字。
“她在指引我们。”江路之的指尖划过琴键,突然弹出个完整的乐句。
正是被漏掉的那个音符。钢琴盖猛地弹起,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半张2003年6月3日的考勤表,上面有个模糊的签名,笔画和张启明的备课笔记完全一致。
凌晨四点整,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音乐教室的窗户自动打开,吹进来的风带着香樟叶的气息。
许悠回头时,看到林薇的假人模特转过头,空洞的眼眶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便像融化的蜡像般瘫软在钢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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