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李弦/春逝
主神在李月君穿过十九个世界之后，彻底研究了李月君在进入系统前最后的影像，根据0641提供的视频来看，李月君愿意进入系统，主要原因在于一个名叫林晚山的小姑娘身上。
它的快穿系统自运营以来，像李月君这样抢着做任务的宿主还是第一个，谁不是想留在自己已经成功攻略下来的世界当大佬，从神坛跌落谷底当你艰难地再次登顶时，就又会立马跌入更深的泥潭中。
没有人能接连承受这种打击，他们几乎全都接受了系统赠送的专武作为外挂，然后会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世界找到特殊角色做交易。即便没有留在异世界里，他们也会用专武在各个世界享受当人上人的感觉。
同样没选择专武的宿主，系统里还有另外两个，主神决定在李月君的下一个世界，安排三人同穿一个世界里，经历一场漫长的磨难。
交易和专武，总得选一个。
“恭喜宿主成功穿越至第二十一个世界——魔幻大陆。角色姓名——李弦。身份——人魔混血，流浪的乞讨者。主线任务——终止战争，一统三族，自立为王。角色卡解读完毕，希望宿主度过一段美好的穿越时光。”
环视面前四下皆黑还在不断流着雨水进来的山洞，李月君抬手设下一道结界挡下流进山洞的雨水，耳边还回荡着1010刚刚解读完的角色资料。
他的名字叫李弦，还是个人魔混血，而主线任务是一统三族，说明除了人和魔，至少都还有另一个族群生活在这片大陆。
思考了片刻，结界上泛出的淡蓝色光芒照映在李月君娇小瘦弱的身躯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拢了拢手指，确定触感的确是真实的以后，不禁冷笑出声。
“李弦？他的年龄是多少岁？”
“不多不少，刚好十岁。”1010把角色资料传到了李月君面前的面板上。
“十岁？你们主神真是煞费苦心。”十岁他能在这个乱世中做些什么？跟狗抢食都抢不过，难怪身体瘦的跟竹竿一样。
“小程序让1010提醒宿主——您可以选择系统赠送的武器作为辅助呢。”
“婉拒。”
“您拒绝的挺直接呢。”
“滚。”
“好呢。”1010光速消失。
李月君身上粗布条子一样的衣服被雨水浸湿，他拧干以后随意躺在山洞里还没被雨水打湿的草堆上思考如何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
一夜过后外面的雨水渐停，李月君撤下设在山东的结界往外走去，“李弦”的日常似乎就是白天去山下人族的地盘乞讨，夜里躲在人魔两族交界处的山洞里躲藏。
作为一个人魔混血，他身上长着魔族标志的兽耳和兽尾，只是四肢和普通人一样，没有爪子和兽毛。
披着一件破旧的看不出原本是何颜色的斗篷在身上遮住耳朵和尾巴，他就能出去乞讨不被人族发现。
李月君什么也没带，披着斗篷就往人族城里乞丐聚集地地方走去，这里的建筑和他曾经在书上见过的古罗马建筑十分相似，高等人住在城堡和宫殿里，普通人只能住在土房和棚子里。
他原本的目的是来打探消息，也不知人族招不招十岁的孩子当兵。寻着系统导航的指引找到平时乞丐乞讨的聚集点，是一间破旧的木棚。
“新来的？”一群原本断手断脚的壮汉乞丐突然在棚子里把失去的手脚全都“找”了回来，“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知道我们乞丐帮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乞丐们一拥而上，李月君眼眸微冷，敛下心神在手中凝出冰刃，只待乞丐们主动撞在他的利刃之上。
“这里的乞丐们呢？我家主人剩了些不要的废炭，正要赏给你们呢。”
“这呢！”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乞丐们听见外面一名家仆的呼唤立马变换了脸色，刚长好的手脚又“断”了回去，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往棚子外面走。
李月君收起指尖冰刃，轻哼了一声也跟着走出棚子。
一辆拴着魔兽的车辇上一名身着粉衣的小女孩坐在里面，微微掀开帘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行人、摊贩以及各个乞丐。
“宁家大小姐来了？真是人美心善啊！”
“闭嘴领赏便是，我家小姐不喜欢多嘴的。”家仆把带来的废炭均匀的分给了每一个乞丐。
直到分到李月君面前，看见李月君竟然没跪下，家仆发了火：“你这小乞丐！我家小姐好心赏赐，你竟敢站着接？”
李月君眼神看向他嘴里说的大小姐，一时间怔住了心魂。
这位什么宁家大小姐，竟和林晚山有八分的相似。
“大胆乞丐！谁允许你直视我家大小姐的！区区下等人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我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李月君愣在原地任由棍棒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没哼出一声，那些家仆似乎没打几下就被人叫停。
“丁叔，我喜欢他的眼睛，把他带回去做我的小仆吧。”
车辇里的大小姐如此发话，带头的丁叔自然只能让人停手，好生把李月君给带回了宁家的城堡。
女孩的声音和林晚山也有几分相似，但不知为何落在李月君耳中却只觉得刺耳难听。
他就这样被带回宁家的城堡，每日学习各种剑术和武术成为女孩的随身武士。
在和女孩接触的过程中，李月君发现她不仅外表和声音与林晚山相似，两人就连名字都惊人的重叠了。
她叫宁婉杉，最喜欢穿粉色的裙子，是宁家捧在心尖上宠的独生女。
宁婉杉名义上是把李月君带回来做自己的小仆，但却送他去学堂念书，为他请武学老师，美其名曰日后好保护她。
李月君没有离开宁家的城堡，将计就计留下来当了宁婉杉的武士。因为无论是人族还是兽族都只招十六岁以上的骑兵，在十六岁之前，他也想看看这个系统到底想搞什么古怪。
林晚山除妖六年有余，现如今已是他十八岁的冬日，无论是人界、修仙界还是鬼界，这几年凡是他能去的地方，林晚山几乎走了个遍，但始终没查到一点关于李月君的消息。
在两年前，温亦瑕以心脉破损为由，主动卸下了万青宗宗主的位子，彻底消失在修仙界，不知去了何处隐居。
新的万青宗宗主由盛迹接任，林司天得知后也被叫回来接手万青宗堆积许久的工作，没过多久二长老也选择隐退，把位子传给了温亦瑕的三弟子方烨。
万青宗的四位长老退位两人，盛迹废去许多以前温亦瑕定下的规矩，重新洗牌了新长老与老长老的排名。
盛迹既是宗主也是大长老，林司天则变成二长老，方烨位居三长老，至于空缺的四长老位置方烨向盛迹推荐了林晚山。
他身上有水玉符的事情，一直只有温亦瑕和方烨知道，林晚山绝不可能停留在三阶，升四阶只是时间问题。
林司天在得知林晚山是自己的儿子以后似乎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曾经对他和邓春盈母子的关心太少，想要弥补些什么。也同意了方烨的建议，向盛迹推荐让林晚山来当四长老。
今年年初，林晚山成为了万青宗史上最年轻的三阶长老，宗门弟子众说纷纭，大部分都说他是靠关系才当上的，他也并不想理会。
长老的授位完成以后，林晚山便自请到鬼界镇压恶鬼，他不死心，非得见到李月君的尸骨才肯罢休。
可从年初的桃红柳绿守到年末的白雪皑皑，他不知斩杀了多少作恶的鬼怪，却仍未得到任何有关李月君的消息。
在十一月末，林晚山准备潜入鬼界去探一探几位鬼王的虚实，却临时收到一封林司天的传信。
内容是——[你娘亲病情加重，速回宗门。]
邓春盈自六年前被魑魅短暂附身后就开始经常小病不断，方烨去看过也没能彻底根治。年初林晚山当长老后在百川峰有了自己的府邸，但他仍长住在后山小院，只把邓春盈和哑嬷接到自己的府邸居住，每次回宗门他都会去百川峰看望她。
上一次回去还是三个月前，没想到邓春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病发，林晚山立即御剑飞回万青宗。
五日后，林晚山赶回时邓春盈已经连床榻都下不得了，幸好她的记忆并没有缺失，只是任何汤药喝下去都没有反应和效果，到了药不瞑眩，阙疾弗廖的地步。
人之将死，邓春盈回忆起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经历，看着面前已经十八岁的林晚山，想起那个从出生就被自己抹去性别的孩子，那个听自己的话讨好别人，努力成为仙子的孩子。
“你替娘完成了这辈子唯一的愿望，真是娘的好孩子。”邓春盈倚靠在床头拉着林晚山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讲她曾经是如何憧憬那些修仙界的仙子，嫁给林司天后也曾向周姝讨教过该如何像她们一样修仙。
从小被当作大家闺秀养在家里的邓春盈这才知晓，原来修仙是要讲天赋和血脉的，她是彻彻底底的凡人血脉，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自然是修不出法力的。
但是没关系，她还有孩子，孩子身上有林司天一般的血脉，他一定可以替她当上那所谓的仙子。
如今林晚山的确做了仙君，还当上了长老，她亦死而无憾。
“当初你为何，非要将我伪装成女孩？”林晚山犹豫了很久还是想最后问个清楚。
邓春盈又因为这个问题变得寡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晚山，林晚山并不着急，耐心地喂她喝药，在旁边陪伴着她。
良久她才讲起当年的旧事，原来当年她顶着压力嫁给林司天，名义上是二夫人，享侧室之位，实际上在林府的地位却连小妾都不如。
周姝和府上的下人都看不起她这个人界来的凡人夫人，更何况她是因为怀了林晚山才让林司天娶了她。当时周姝已经有了三岁的林添才，作为独子林司天对林添才是非常关心的，即使常年在外奔波，回家也会特意辅导林添才修炼。
直到邓春盈和她肚子里林晚山的出现，她怕邓春盈生的是个儿子，接下来就会母凭子贵，所以处处打压邓春盈，还企图设计让她流产。
为确保他的性别不会暴露，生林晚山的时候邓春盈只留下哑嬷一人为她接生，好在最后是顺利生产了下来。
“娘那时候太年轻，实在是太想让自己的孩子完成自己的愿望，娘只希望你是一个女孩，成为娘的替代品。周夫人的心思娘明白，所以在生下你之后也就鬼迷心窍想着把你当作女儿养，一可以保你性命无忧，二是替为娘完成当上仙子的愿望，如今到了弥留之际，回想起这些总觉得对不起你……”
林晚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哑嬷在一旁为她梳理发髻，又用打湿的帕子为她擦脸。
“娘也不求能得到你的体谅，就算娘重活一回，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邓春盈气息奄奄，最后留给林晚山的遗言是，希望死后能葬在百川峰的仙子墓，圆了她最后的念想。
“好，我会替你完成。”林晚山扶着邓春盈病弱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他不知为何连一滴泪也落不下来。
可心中却明白，此一别，为永恒。
悲痛、仇恨、讶异，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但占据更大部分的，是不舍。
心里一直堵着一股气，不知该如何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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