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愣了一秒，“林北橙？你怎么在这......啊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他依旧冷着脸，语气淡漠。
“禾小姐，这位是？”
周维睿探寻般打量着林北橙，穿着与禾穗同色系的衬衫，袖口随意挽起，搭了一条黑色披肩。头发是打理过的有些自然卷曲，食指上戴着枚银色戒指，看起来像是个文艺青年。
“这是我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
朋友......
林北橙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周维睿笑着问禾穗，不经意间看了眼身旁人的反应。
林北橙依旧盯着禾穗看，像是在等她开口。
禾穗没注意到两人间暗戳戳的情绪，低头摆弄着酒杯，“算是吧。”
“这样啊......那这位朋友，你好，初次见面。”周维睿笑着主动伸手。
禾穗见林北橙迟迟没什么反应，拍了拍他的肩凑上去悄声道：“这位是大企业家的儿子小周总，别愣着快去认识一下，说不定人家会欣赏你这个艺术家呢。”
林北橙眸色沉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正常，笑着伸出手只握住了他的指尖一秒后随即松开。
“你好，小周总。”
“不必那么客气，我叫周维睿。”
林北橙面上淡然一笑：“也没那么熟，我跟着禾穗叫就行了。”
禾穗看向周维睿接着解释：“他叫林北橙，脾气有点怪，你别管他。”
“村妹，你说什么呢？”
林北橙面露不满，禾穗在外人面前被叫这个昵称也有些生气。
“不是跟你说了在外面别这么叫我，去找个位置等着吧，酒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林北橙转身走去禾穗右边角落的位置，他坐在阴影里，只有些许灯光能照射过去。侧过头，刚好能看到禾穗交谈时的侧脸。
“你们感情很好吗？”周维睿问禾穗。
禾穗想了想，不太清楚这个感情好的标准是什么，怎样才算好？
“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见禾穗没给出准确答案他也不问了，转而换了副面容询问禾穗国庆的安排。
禾穗一眼看穿他想说什么，直接拒绝：“国庆没空，店里要加班。”
“禾小姐，钱是赚不完的，去享受假期吧。”
“行啊，走吧。”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周维睿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愣了一下后立马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禾穗眼尖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伸手拦截，“哎别别，小周总我就开个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是真心邀请你去玩。”
“国庆我们这边来的客人更多了，肯定会加班，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经理要求的？”
“嗯。”
“需要我帮忙吗？”
他对她挑了挑眉，意思凭他的关系可以帮她去请假。
禾穗笑着调侃：“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关系户整天游手好闲。”
此话一出她立马反悔，这不是当着人家面故意内涵嘛。她恨自己这张嘴永远那么快，只好对着周维睿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
周维睿倒是不介意，只是靠在吧台上，单手撑着脸，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呢，大忙人小姐？”
禾穗端着托盘往外走，托盘上还放着那杯林北橙点的珍珠海岸。
“现在吧，”她说话时不忘回头，“现在我正好有空可以给你点单。”
周维睿看着禾穗走远的背影，方才还情绪波动的眼神此刻变得淡漠，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就往外走了。
禾穗走到林北橙面前放下酒杯，“您的珍珠海岸，慢用。”
林北橙盯着那杯酒，幽幽开口：“禾小姐，服务态度不错嘛。”
“多谢这位先生，我们应该的。”
听着禾穗毫无波澜的官方语气，林北橙眼皮跳动了一下，有些不爽。
“你跟那位小周总很熟？”
两人突然都问了她差不多的问题，禾穗有点意外。
“倒也不是说熟吧，就是遇见的次数挺多...”
“你都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嗯？”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禾穗没懂他在说什么。
林北橙此刻脑子里都是她刚才对着那男的笑得开心的画面，甚至她还主动去拉他的手......他心头莫名窜上一股火却还刻意不去盯着，只偶尔用余光扫过。
他用拇指反复摩挲杯沿，试图冷静情绪。
“随便你。”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禾穗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林北橙今天莫名其妙的。
“你吃错药了？”
林北橙半晌没回复她，禾穗正欲转身走时林北橙拉住了她的裙角，围裙的边角。
他半身笼罩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禾穗却感受到他晦暗的目光正直直定在她脸上，偶尔有灯光打过来，照出他黑眸里稀疏破碎的光点。
“和我玩吧。”他说。
禾穗不禁奇怪，甚至走上前去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没发烧啊，你今天是怎么了？”
还没等林北橙回答就有客人过来点单，她只好先走开了。
林北橙端起酒杯尝了一口酒的味道，是夏日里海边的清甜气息。其实他并不喜欢喝这种酒，甜得发腻，像小女孩会喜欢的饮料。但是禾穗说很符合他，因为里面有橙子。
他目光始终盯着禾穗忙碌的身影，反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京世集团创始人周维睿和徐逸的个人独家报道。
“小周总前女友为爱三次打胎，出院后又和徐总勾搭”
“小周总和徐总多次出入情人密会场所”
“一女子假孕想入周家豪门被拆穿，事后跳楼...”
以及更早的关于企业家周叙的隐秘报道：周家夫人离奇死亡，一个月后周总神秘带回一年轻女子......”
这些资料是林北橙在中秋节那夜见到周维睿第一面后便让钱笙帮忙查了出来，原只是担心禾穗会结交到这种不堪的人，知道两人来往甚密后他反倒淡然了。这种像粘腻的青苔一样缠上来的东西证明并不是禾穗主动去接近的，她觉得新鲜玩玩儿就行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只和我玩呢？
禾穗在吧台站着调了四五十杯酒，等终于有空抬头看时，店里坐着的林北橙早已没了身影。
她望着空荡荡的座位发愣，连申柔叫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禾穗，你想什么呢？”
申柔略微提高了音量，终于让禾穗回过了神。
她摇摇头，“没什么，申师姐有什么事吗？”
“你叫我申柔就行了，我不搞前后辈那套。”
禾穗瞬间想到了罗岩，有些好笑道：“好。”
“怎么样，今天第一次站前台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之前一直在后厨洗杯子感觉腰快断了，现在倒是觉得手快断了。”
“哈哈哈，我刚来那会儿也这样，习惯了就好了。”申柔说着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撩了撩，“你看，我练出来的肱二头肌。”
禾穗惊讶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她在与申柔交谈中发现，这人和她名字一点不符合，她说话嗓门大，声音又略带沙哑，手臂上的肌肉很紧实，整个人看起来倍儿有力。
禾穗突然盯着她笑，看得申柔瘆得慌。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申柔你是北方人吧？”
“对啊，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吓着你了？”
禾穗摇摇头。
申柔继续说：“不好意思啊小妹，不过我妈也是觉得我嗓门太大平常没个女孩样才给我改这个名的。”
“那你原本叫啥？”
禾穗下意识一惊，这口音也太容易传染了。
“申大力。”
“......”听起来很有力量的样子。
“我爷想要个男孩，生出来发现我是女孩后就给我取了个像男孩的名字，让我爸妈把我当男孩养。结果养到六岁快上小学了我妈发现我真的越来越像男孩了，连声音都像，她怕我上小学被同学嘲笑坚决给我改了个女孩的名字。”
禾穗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一个女生也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的，原来每个人生活中总有那么些不如意。可是申柔能毫不介意轻松地讲述家庭，她不行。那个黑暗的充满烧焦味的家，让她连想都不敢回想。
“很好听，你的名字。”
申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而后伸出右手一把揽过禾穗，“禾穗你说话真甜。”
申柔比她高一个头，这一揽直接勾住了她的脖子，她想着这人怎么和林北橙一样动不动揽她脖子的。
“哎哟你轻点，我喘不过气。”
申柔嬉笑着放开了她，正准备回去收拾自己那面的吧台，她似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告诉禾穗。
“对了你别忘了，国庆公司要举行员工内部活动。”
“什么内部活动？”
“爬山啊。”
“？？”
申柔见她一副迷茫的样子，奇怪地问：“你不知道吗？”
“唐经理只说国庆店里有活动会很忙，没说活动是什么，我以为是要我留下来加班......”
申柔笑着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记得好像是店长觉得我们平常很辛苦，所以提出了这次活动，让我们放松一下。”
“呵...呵”
禾穗扯着脸皮怎么也笑不出来，爬山算放松吗，直接让人休假不好么？这种公司集体活动还得陪着笑脸连累都不敢喊，员工的命谁来管管。
“好了你快收拾收拾下班吧，喏你男朋友还在外面等你呢。刚才我在店里就看见你两了，感情真好。”
禾穗猛地从神游中清醒过来，什么男朋友？
她转头望去，林北橙正靠在门边，正巧还有路过的女生问他要联系方式，他只是摇摇头，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里面她站的位置。女生顺着视线看过来，禾穗连忙低下了头。
他怎么还没走？
收拾好东西禾穗跑到林北橙跟前，“你怎么还没走？”
他反问：“你怎么这么慢？”
“我哪有...”
她还未说完，林北橙就抢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在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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