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不知道是张旭上赶着催命一样的教学还是陆分野每周准时准点送过来的物理笔记起了效果,童年的物理月考成绩真的提上来了。
童年很高兴,他一高兴就要奖励大家,张旭得到了童年为期两周的好脸色,甚至被特许去礼堂开大会的时候可以帮他占位置。他把童妙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给周围每天都给他带糕点、讲语文阅读题、早操帮他盯体育老师的朋友们一人塞了一个,还破天荒允许作为语文课代表却帮他不背课文、并且在语文老师那里替他蒙混过关的许多元放学帮他背一段路的书包。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奖赏,大家也都很高兴。
好像也包括陆分野。
童年分给大家的巧克力是陆分野早上从童年手里接过来、到学校门口再递回去的。早在童妙把巧克力带回来的那天晚上,童年就抱着你巧克力冲进陆分野的家里,兴致勃勃让他挑选第二颗会被吃掉的巧克力——因为第一颗是被他吃掉的。
童年的同学们给他带的糕点花样太多,他们都会因为吃不完而被剩一大堆,最后全成了陆分野第二天的早饭。那些需要被讲解的语文阅读题,也都是陆分野压着依依不舍和游戏告别的童年在练习册上一道一道画出来的。童年早上不想去跑操,陆分野就帮他写假条,然后伪装成徐家文的签名。放学是陆分野在童年教室门口等他和自己那一圈好朋友叽叽喳喳告完别,或者童年串班进了陆分野的班级,在他的课桌旁边不耐烦地咚咚咚敲他的桌子,然后没有一个人爽约地一起走回家。
每个月去礼堂开大会,童年也会脱离队伍悄悄溜进陆分野班级被划分的区域,然后在他们班同学了然或者诧异的眼神里,坐上那个陆分野身边被占好的座位。
这些都是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习惯。
“你们要一起回家吗?”
陆分野收拾好书包,平静地抬起头。
童年双手撑在陆分野桌子旁边,他肩上空空荡荡,只装了几张卷子和两本课本的黑色书包此刻被背在许多元的肩膀上。
“是啊,”童年点点头,他松开双手直起腰,理直气壮,“今天许多元帮我把书包背到小巷口,我可是帮你减负了诶,还不快谢谢我。”
小巷口到他们学校大概要走七分多钟,从小巷口再走回家只需要再花三分钟。平常这一整段路都是陆分野手里拿几本自己回家要用的课本、背上背着童年的书包,两个人晃晃悠悠买点小零食,然后回家。
“谢谢。”陆分野笑容真挚地看向童年,“但是我要先去办公室找一下老师,他让我放学先别走,可能是要聊聊准备比赛的事情。”
“你不是说不去吗?”童年踢一脚地板。
“也不一定是比赛,但是估计要聊一段时间。”陆分野眼神都没动一下,“如果你等不及,就麻烦许同学帮你背一下书包,从小巷口回家那段路就自己背着走回家吧。或者你也可以让许同学先回家,你在教室等我一会,我去和老师聊完就立刻回来。”
许多元生怕自己被罢免,刚准备开口说其实一起送童年回家也可以,童年就朝他伸出了手。
“诶?”许多元一愣。
“书包给我,你回去吧。”童年语调利落,没带一点犹豫。
“诶?!”许多元一下子就急了,下意识捏紧了垂在手边的书包带,“那,那今天不行,明天可以吗?或者我可以帮你背书包到一直送你回家啊,我真的不累的、我可以的,童年!”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眼珠子乱转一样地往旁边瞟一眼,瞥见脸色没变、依然笑眯眯的陆分野,然后才找补一样地添上一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童年。”
“明天周六不上课,许多元你学傻啦?”童年摊开的手掌开合两次,变成催促一般的招手,“哎呀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童年把书包扔在陆分野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等了他十分钟。
其实没有很久,童年看着陆分野推开教室半掩着的木门走向他,很自然地捞起他的书包,然后伸出一只手递过去,等童年抓上他的小臂,这个想法就这么一闪而过。
“怎么了?”陆分野侧过头。
童年清清嗓子:“我说,你也没让我等多久嘛。”
“嗯,”陆分野微笑着,语调闲闲,“后悔了?”
“有点。”童年想了想,点点头,“毕竟他帮我瞒了好几次没头脑呐,我只给他了一块巧克力,感觉不太好。”
没头脑是童年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因为头顶光秃秃没有头发,并且和陆分野他们班那个总是在骂人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走的很近,所以两个人一起被赐名没头脑和不高兴。
“嗯。”陆分野把童年的包往肩膀上拽了拽,“那你下周一要他送你到小巷口吗?”
“我才不要。”童年咂咂嘴,他晃悠着陆分野的小臂,和他一起迈过教室的门槛。
校园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阴面的楼道黑漆漆的,童年半依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
陆分野笑了笑,他绷紧手臂,在日常的平静里和童年一起走下楼梯间。
“算了,”童年终于思考出来一个万全之策,心情还算不错,于是愉悦地弯起嘴角,“周一开大会你帮我占两个位置吧,我让他坐我旁边。”
楼梯间也是阴面,十月初的安城,在没有太阳直射的地方,还是有点凉意。
陆分野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可能性,最后他略带可惜地一摇头,说:“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啊?”
“不高兴说上次大会我们班人数不对,他下令要查人呢。”
于是童年一下子就变成不高兴了。他每次不高兴就会撇嘴,脸也皱起来,陆分野于是放柔声音,语调轻轻的,像哄劝一样:“童年,我最多只能带你一个蒙混过关,再多一个就不行了。”
童年还是不说话,陆分野准备再接再厉,身体都微微侧过来,刚要开口,就听见童年干巴巴的声音。
“好吧,那我干脆答应张旭算了。”
“——什么?”
“张旭说可以不可以帮我在礼堂他的身边占个位置,我还说今天找你商量一下呢,没想到不高兴这次这么大阵仗。”童年皱着眉头捏紧陆分野的小臂,“干脆让张旭占两个位置好了,我和他们俩坐一起。”
陆分野有一分钟没说话,童年奇怪地抬了点头:“你怎么了?”
“.....你不是很讨厌张旭吗?”陆分野说。
“但是我这次物理进步了三十多分!”童年一仰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张旭帮我记公式和重点的原因,但我算了算,三十分里起码有十分都是因为他。他帮了我的忙,我当然要谢谢他。”
两个人走出教室门,又走下楼梯,再慢慢悠悠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往校门口走过去。下午六点半的初秋,安城还是亮堂堂的天色,这几天风渐渐起来了,树叶还是绿色的,在天的底下慢慢摇。
陆分野右边小臂上挂着一个童年,左边肩膀扛着童年的书包。夕阳还剩最后一点余晖,陆分野侧着身往前走,童年的脸遮在阴影里,路过的谁都看不见他。
“........好。”童年的书包滑下去了一点,坠在陆分野肩膀和胳膊的接缝,卡得人不上不下。
“好。”陆分野说。
学校每个月都会召集全体初中部的同学去礼堂开会,每次讲的东西都大差不差,就是把每周国旗下讲话的内容添油加醋画蛇添足然后前后乱缝地粘合在一起,凑出来两个小时全公害的裹脚布。
童年最讨厌这种场合,第一次进礼堂听讲座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班的位置上,身边许多元几个人围着他说话,讲台上还在持续散发噪音,回家之后童年整整头疼了一个晚上,陆分野悄悄给他做了四个蛋挞才哄好。后来的讲座都是陆分野趁着老师管理不严格,悄悄在他右边给童年占一个位置,这样童年就可以在耳朵里塞上陆分野给他买的耳塞、然后靠在陆分野肩膀上睡觉。
开大会那天是周一下午,陆分野跟着班里的人群鱼贯而出、然后漫进礼堂。
“诶,我们这一排满了,孙浩,你去前面坐吧。”陆分野左手边坐着他的同桌周子翰,也是跟他和童年一个小学升上来的。
“那不是还剩一个位置吗?”
孙浩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匆匆赶到礼堂的时候位置几乎已经被坐满了,此刻站在过道,双手叉腰地发愁。他的目光巡视到倒数第二排的空位,眼睛一亮就要往那走。
“你仔细看看空位旁边是谁。”周子翰嗓门大,他哈哈笑着说,“你真要来坐?”
陆分野就抬起头,对上孙浩的眼睛。他神色清淡,嘴角依然还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哦哦哦不好意思,”孙浩立刻刹住了车,“那什么,我看看前面还有没有地方。”
“没关系。”陆分野开了口,他叫住满脸愁容的男生,招手示意他过来,“这里没人,你坐吧。”
“啊?”
这下不止孙浩和周子翰,他那一排同学都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空位是在这一排最里面的位置,陆分野平常都会在倒数第二排靠里的边沿留一个位置,然后自己坐在他身边。这样可以确保就算老师路过巡查,也几乎看不见被陆分野严丝合缝遮挡住的童年。
“陆分野,今天童年生病了吗?”周子翰惊疑不定地问。
“没有,”陆分野笑笑,“没事,他只是今天不在这里坐而已。”
孙浩欲言又止,周子翰止言又欲。
两个人很憋屈的对视一眼,孙浩边在心里暗骂边对着周子翰挤眼睛:我是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吗?这位置明显就是童年陛下不要才剩给我的啊?
周子翰也疯狂眨眼:真是陛下剩给你的你就受着吧!就怕一会皇上变心了要过来坐下了,你看陆娘娘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孙浩大惊失色于是更加快速地眨眼睛:我靠那我岂不是要很没面子地被扫地出门了?
周子翰怜惜地缓慢眨眼:是啊是啊谁让娘娘在陛下面前没有替你美言呢,还不快滚去找你的位置啊!
孙浩抖着眼睛巡视一圈,但是耽搁这么一会,连前面几排也没位置了。他生无可恋地最后挤了几下眼睛:我有罪,我放弃了,就让陛下和娘娘制裁我吧。
“怎么了?”陆分野等他们眼波流转地交流完毕,才礼貌地出声询问。
“哈哈哈,那什么,”孙浩扶了扶有点抽搐的上眼皮,很不走心地尬笑几声,“谢谢你啊陆分野,那我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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