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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对不起

廊下疏影横斜,夜中花香袭人,依柱而立的青年接过长随递来的披风搭在手上,却迟迟不披,正让穿堂香风暂洗去身上的酒味,清醒片刻迷糊的头脑,“马备好了?”

“备好了——”冬至惴惴地瞟了眼他,觉得深夜醉骑很不妥帖,便开口道:“方才我在偏院遇见了咱们公主府的马车,主子您要不要……”

郇寰眯起的眼骤然睁开。

冬至对着他的反应很担心,觉得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但还是只能在郇寰的威逼下硬着头皮道:“是公主府的马车,我问过车夫来了两个时辰了。”

郇寰揉了揉眉心,很是烦躁地让冬至带他过去。

兖国公主府就住了他和沈明枳两个主子,如果不是哪个下人胆敢狐假虎威借了主人的马车,那就是沈明枳她本人来了。但“两个时辰”又说明她一不是来用膳、二不是来捉奸、三也不是来接夫婿回家,那她大晚上的来干嘛?

郇寰想到了这里,冬至也想到了这里,不由得斗胆火上浇油地补充道:“我还看见了临川郡主和申国公府的马车,还有……”

郇寰拂去迎面而来的一支石榴花,眼神不由得又暗了几分。走在他身前的冬至将打探到的消息抖露干净后,小心翼翼地落后一步观察了他的表情,听郇寰话中带笑地问:“申国公府?申不极他家的?”

“是。”冬至知道今天的席面上有申家的二郎,故而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却是申二夫人的车。”

然后,冬至就破天荒地听见自家主子轻轻笑出了声。

很显然,申二夫人也不是来用膳的,也不想来捉奸的,也绝不会来接夫婿回家。自家公主来做什么他可以猜不到,但这位申二夫人连带着那位金尊玉贵、胆大妄为的临川郡主他却什么都猜得到。

冬至内心发毛地提醒:“前面的院子就是了。”

郇寰应了一声,加紧了步子走了过去。

守院子的是临川郡主的护卫,一副任凭你是天王老子都不会放你进去的架势拦下了郇寰,冬至正要上去交涉,却见郇寰一扶微痛的额角,淡淡道:“请公主殿下身旁的月珰姑姑说话。”

随即示意冬至给钱。

护卫不吃这套,也不知道什么公主的姑姑的,但却很快请来了护卫长。那护卫长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下是和冬至一样的惴惴,没收银子却也让人赶忙去请所谓的月珰姑姑,自己只能干陪着这位煞神看月亮。

不出一会儿功夫,护卫长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就见一身材修长、湖蓝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朝着郇寰端庄地一礼,其名为"月珰",却不见她佩戴一副如月皎洁的耳坠。

“殿下在里面?”

“正是。”月珰恭声答道。

“殿下打算何时回府?”

“奴婢不知。”月珰依然是恭恭敬敬地回答。

郇寰瞥了她一眼,“劳请月珰姑姑代为通传,就说是驸马迎殿下回府。”

月珰一怔,抬起头就见郇寰用生了霜的眸子端详着她,在晚风习习中,背脊一凉。

就在这一瞬,郇寰又开口了,带着几分令她畏惧的笑意:“怎么?不方便?”

月珰垂下眼,抿了抿唇,纠结与宽慰绞着心,一咬牙出声:“驸马亲请,殿下此时怕是不想见到奴婢。”

确实是不想见到月珰,甚至是不想见到任何人。

郇寰就这样负手站在竖立的双面屏风旁,在一团靡乱的气息之中,冷眼巡视着室内一片狼藉。

临川郡主的席面向来是奢华的,散落一地的琵琶胡琴箜篌都是錾金嵌银,黄花梨的一柄断阮正砸在榻旁,满室的酒香花香笼着正中一张五人大的长榻。其上,正有一对交缠不休的男人颠鸾倒凤地行着苟且和三四个年轻小倌伺候着的看戏的女人。

洒了半床的葡萄木瓜直随着杂乱的名贵绸缎绵延到地上,榻的另一旁立着的一张花台已经翻倒,碎了一地的美人花被一只绣鞋踩住,另一只绣鞋却已经压在了榻旁垂下帐幔上。屋子里的正床正被严严实实的纱幔围着,但里面张扬勾人的响动却破过遮挡,撞入郇寰耳中。

美人花在帷帐中绽放。

女子的欢笑和男子的喘息交缠着拢向他来,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拳,如炬的目光却从那影影绰绰的正床移到了一旁碎落了一地的瓷器。

他深吸一口气,极其不喜这浑浊发闷的气息,强逼着自己清醒下来,但那些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喘息却让他几近暴怒。

断断续续地,他却还是听得出来那声音不是沈明枳的。

他们两个都是极为内敛的人,在外面或许都能如鱼得水,迎来送往左右逢源,但关起门来,却又都是另一副平静光景。他们也不是没有荒唐过,但再如何荒唐,她也始终是最压抑、最忍耐的那个,从不似这般肆意妄为地纵情。

某一瞬,郇寰却极其希望里面那个昏天黑地的人就是她,这样一来,他们好一刀两断各自宽。但下一刻,他就注意到自己所站的屏风前的那张长榻上的动静。

正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正伸手要去解醉卧一边的女子的衣裳,却被那女子察觉,一抬手软绵绵地打了开,随后又无力地翻身,头枕着手臂动了动。

他看不见正脸,却从她伏着的背影认了出来。

他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下一瞬却看见另一个衣襟半掩着胸口的男人轻易地拨开她身前散落的头发,头朝着她微敞的衣领里探去。

便是这一刻,这男人忽然感觉一阵劲风卷过,肩上一痛,被人掠翻摔到了榻下,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在几个小倌失声惊叫中,已经有人抱走了烂醉的兖国公主。

沈明枳其实一直没有完全睡死,就在被郇寰抱住的那一瞬间还下意识地挣扎一阵,直到在一阵熟悉的气息中听见熟悉的声音,方才安心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郇寰心情很是复杂地替她理好了衣襟和头发,在陷入沉思之前,听见她几声糊涂的呢喃:“……错了……错了……我想你了……”

郇寰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的呢喃却让他听得熨帖,就像是特意说给他听的……他默了一默,在一颗心渐渐沉下去的时候,感觉到她就着自己的胸膛蹭了蹭,几不可闻地一声“阿姐”让他登时一颤。

他对那个年轻远嫁的女子还有些微印象。她是圣上最疼爱的嫡长女,国朝最端庄尊贵的大公主,母亲是圣上的结发妻乔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是最有声望的太子,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国朝典范、皇女楷模。

这个人,是沈明枳的逆鳞。相比故太子,她甚至很少和外人谈起她的大姐姐。

郇寰借着流光,自上而下地看着沈明枳。和当年相比,她容色不改,甚至更美更艳更沉冷肃穆,即便那时候她刚失了孩子,气色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他现在是彻底想明白了,为何当年她会一意南巡。

一心求死。

就如她方才所叹:“我什么也做不了”,当年的她放不过自己,也对他郇寰失望透顶,便想着带上自己这辈子最后的留念——当年的端王沈明戒——一起去死,去阴曹地府见她最爱、最爱她的大姐姐。

郇寰心口钝痛。

当年若非当年陆微先行一步,先到了那小厅门口觉出了怪异,撞开门将已经痛得神志不清的沈明枳和用碎瓷割伤自己以保持清醒的沈明戒抢了出来,这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郇寰呢,还在赵王身边谈笑风生!事后清算,赵王派推了替罪羔羊将事情摘得干干净净,而他只能沉默,一言不发,甚至不敢去看流产了的沈明枳。

他想了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个懦夫,是个冷血动物,他该死。

她最怕一个人,最怕被抛弃,结果呢,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在逃避。事后自己还觉得沈明枳体谅不到自己被夹在中间的艰难。可她何尝不够艰难,她最爱的大姐姐因为宣国出塞,她也因宣国丢了孩子,结果对着赵王亲姐连火也不能发,只因为他郇海山是赵王一系。

他的思绪骤然拉到了升平十年的那个秋天,公主和亲,场面隆重,十几岁的他难得回一趟化隆,和申不极在饮马桥头观礼,事后两人还在赌公主的嫁衣是红是绿,一转眼什么和亲什么红绿都抛在脑后,眼前只有城西迫在眉睫的马球会。

直到那年大婚之夜,她口渴,他起身为她倒水,却发觉屋里的水都凉透了,是故走到外间寻值夜的婆子,就着窗听见守在外的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抹眼泪:“……殿下这一身红很是漂亮,驸马也很整齐……她们姐妹最是相像……想来……想来大殿下穿红色也煞是好看……”

那一番盛大的婚礼算是大楚给和亲公主最后的体面,而面对未卜的塞外和混沌的未来,天家女穿着以示尊敬的绿色嫁衣远离故土,然后身死异乡,魂归故里。

他真的该死。

他万死难赎。

沈明枳觉得郇寰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指紧了紧,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能再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

这一抚如同羽毛划过心尖,眼睫蹭过胸膛,郇寰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已经不能再由思绪飘忽下去,只能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仿佛搂住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不能说的苦涩。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中她去了自己魂牵梦萦的江南,直到皇后病逝,她才被自己“威胁”着抢了回来。然后他再也没有放她走,甚至说,为了留住她,他将他们的女儿送到她眼前,让她不舍,让她也渴望有一段天伦。如果这个孩子因为亲缘浅了留不住她,那就再生一个,让她亲自抚养,让她舍不得。

这真是卑劣下流的法子。

可他不管,他只想要留住她。

郇寰止住思路,头抵在她的脑袋上,合上眼静静听着车外的车水马龙,听着车轱辘的旋转,听着彼此紧贴的呼吸。

还好,那只是梦。

“到家了。”沈明枳出声提醒。

郇寰睁眼,感觉身侧一凉,见沈明枳已经起身,心中被按入草莽的一股莽撞骤然占山为王,指引着他将沈明枳重新拉回了怀中。

“怎么了?”沈明枳不生气,觉得郇寰回来的这一路比自己还要怪,必然是胡思乱想了什么,现在他这番举动,不失为让他坦言的契机。

郇寰直直看向她的眼睛,“对不起。”

沈明枳一愣:“说这个做什么?”

“以前的事,对不起。”

沈明枳眉毛一挑。

郇寰以为她也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心情也变糟了,又不由得懊悔起来,谁知沈明枳看着他的懊丧只觉得有趣,俯脸在他的唇角落下一枚吻,一双眼在微光下极其的亮,“日子还得向前看,走吧,回家了。”

“这就回家了?”梅如故倚靠在软榻上咳嗽了两声,手中端着的杯中酒因此被震出了杯沿,将他月白色的袍子洇深了一片。

乔致用正收拾着自己,见梅如故这样不由得皱眉,“你还是少喝点吧!等身子养好了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没人拦你。”

梅如故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尽,朗朗笑道:“那可不一样,这叫饯别酒,人一辈子就喝几次?”

柳曦既坐在桌旁默默看着,听了这句话眉头一皱,心中觉得不妥,但酒精麻痹了思维,他一时想不出不对来。

乔致用“啧”了一声,袖子一挥,仿佛就能挥去梅如故的这些歪理和强词夺理来,还是兀自系好了披风,“蕊姬大着肚子,就快临盆了,我放心不下。”

梅如故哈哈大笑起来:“老乔啊老乔!你看看你,现在还懂得喝了酒穿披风免得吹了晚风头疼?你以前在军营里可没这么细致啊懂得照顾自己!南夫人就是不一样啊,来——”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从桌上提了一壶不知道什么酒给自己满上,朝乔致用笑道:“我敬你,等孩子出生了给我来个信,我把准备好的大红包让老三送过去……”

说起孩子,乔致用就算不想喝也欢欢喜喜地喝了,从桌子上随便找了一空杯满上回敬了他,“行,必须得是大红包,我可等着呢,你可别赖账,不然我找你家老三老四去!”

梅如故大笑起来,连声叫好,连带着柳曦既也敷衍地扯了下嘴角,等乔致用走了,宽敞的包厢登时冷淡了下来。梅如故提了壶酒晃到了露台上,柳曦既眼角一跳,很怕他一个不稳摔了下去,连忙起身也走到了露台上。

“柳晢!”

梅如故喊了柳曦既一声,一把扯过柳曦既的袖子,压抑着声音嘱咐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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