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朱明承夜 >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提旧事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提旧事

阿姐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了。

骆霞失了一双眼睛,全天下都会知道的。

这种连梦里都容不下的腌臜,就这样沾到了阿姐身上。

可是阿姐啊。

既然都知道了。

既然都知道了!

既然都知道了……

沈明戒死死攥着自己的手,疼痛让他惊醒自己手里不仅有骆霞的血,还有自己的血,那横流于皮肉翻裂、碎瓷深埋之中的鲜血。

他怕阿姐会掐着自己的脖子质问他的良心,他怕阿姐会害怕、生气、绝望,然后疏远他、抛弃他、遗忘他。

那永夜般的黑暗,那无尽的宫道,那开得越来越鲜艳的梅花,那淡得一阵风就能吹散的气息,都让他难以忍受。

可是阿姐啊!

沈明枳看不见、也不愿看他的表情,只是抬起头,翘首望着车窗外的光影斑驳。

多么盛大又凄凉的一场影子戏。

沈明戒再没有开口。

“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不似尘间可有,恍若能被自己的呼吸吹远。

良久没有回应,沈明枳阖上早就辨不清亮暗的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那好,回宫去,守在圣上身边,寸步不离。”

她再度提起裙摆,刚要起身推开车门,忽然就觉眼前黑影一闪,随即就有温濡的呼吸喷到自己的颈项。她感觉有眼泪沿着自己的肌肤慢慢没入衣带,慢慢将她悬在烈火炙烤上的心一并拽了下去。

沈明戒紧紧锢着她,就像那个癸卯年的初春,他们一同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那么小的孩子抓着唯一的安慰、唯一的指望那样,紧紧抱着她。

他颤着嗓音,像那年一样用狼狈的哭腔喊她:“阿姐。”

沈明枳强逼着自己忍回眼泪,克制着自己想拍拍他背借以抚慰的手。可双手紧缩成拳的同时,她觉得自己脖子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

“戒子……乖。”

**

“大人,出事了!”

不阿连门也没敲,慌忙跑进来时,柳曦既正凝神写着急信。不过他只是沉了本就如同玄铁般的脸色,一眼未抬,笔锋不停,静静等不阿缓过神后,细细将这桩能让人乱得忘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的大事说来。

不阿自觉失礼,连忙关上值房的门,阻隔外头好奇路过的视线,随后拧着衣摆,压低声音纠结道:“骆寺丞家千金殒命……”

不阿迟迟不说下文,柳曦既不得不分神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这是前天下午发生的命案,他当晚就知道了。过了一整天,京兆府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居然像是凭空冒出来一个专挖人眼球的厉鬼犯的案。想来有大事,或许是这桩命案的凶手有眉目了。

不阿叹气:“案子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现场干净得不行,就像骆姑娘就是在池边散心、不小心落水……”

正好信件写完了,柳曦既搁笔,边折着信纸,边蹙眉以示自己耐心有限。

不阿终于道:“可是骆姑娘那双眼睛——唉,大人,现在外面都在传,晋王殿下对兖国公主有不伦之念。”

一瞬。

两瞬。

三瞬。

柳曦既终于抬起头看向不阿。

他没有亲眼看过骆霞的尸首,此刻却觉得有两只流血的黑窟窿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伦之念。

不伦。

柳曦既愣了愣,在那股自尾椎一路爬上来的寒意彻底吞噬他整个人前,将压在自己指尖的信递了出去,“去给秦王。”

不阿叹气,接过那封信小心藏入了怀中,担心地瞟了一眼柳曦既,随后就推门而出。

门再度合上了,将外头的日光也阻隔去一大片,房内再度沦陷于经年累月淤积下的阴寒。

柳曦既将这缕杂念从自己的思绪里剔除。

如果晋王和兖国公主的风评尽毁,那可是件麻烦事。

自从去年岁末宫宴,赵王代帝主持,圣上看似决定了太子人选起,他就疑心其中别有深意。

其一,圣上迟迟没有正式册封赵王为太子;其二,今晨陆微被弹劾,圣上却没有打压被赵王打成秦王派的陆微,也从没有打压过秦王来为赵王铺路。

这两点一目了然,赵王心里也在打鼓,所以他并没有用春闱做局来扫除异己。因为他也觉得,太子不立、秦王不灭,这是圣上有意为之,这就是圣上临终前对他的考验。若他“容不下”秦王,这么着急地要秦王去死,那么他当不上太子、也活不成。

毕竟皇帝再老,也没有入土。

而第三点,这坚定了他猜想的第三点,则藏得很深。

老师卜栾枝曾与他说过,圣上是个有执念的——西北定、狼烟消,门阀灭、海内清,这是他在杀兄弑父绝了自己情执过后,唯一的渴盼,但凡拿住了这一点,就可以久久立于不败之地。

现今,姑且可以认为西北已定、战争消弭,他已经了却了半桩心愿,而剩下那桩赔上了他唯一一个嫡子的心愿,却还悬在云端。

他不会甘心就此死去,不会愿意看见大楚再度落入门阀手中,而赵王那个世家的傀儡,绝对不可以成为未来的皇帝。柳曦既敢赌他的气性未曾被党争、衰老、死别所消磨。而眼下,圣上属意将韦不决留任化隆,则证实了他不是在白日做梦。

秦王是个消耗品,而他真正要扶持的人,是由兖国公主这个党争受害者亲手栽培出来的、彻彻底底与世家门阀断绝关系的晋王。南巡就是晋王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作品,虽然这是兖国公主送的。

又或者,圣上依然看不中晋王,他仍然痴迷于想象秦王登基后对门阀大开杀戒,这也没有关系,只要赵王倒了,一切都不成问题。

可现在晋王名声有损。

且快四个月过去了,得了圣上的旨意,吏部那里依然压着韦不决的考评,似是想让他哪里来的就哪里去。

这非常棘手。

因为林振江此举可能意味着,圣上的这番谋划已被洞悉,而林振江,大致可以看作是赵王的人。他推梅如故下水、给赵王传递贪墨消息、越级擢升苏州知府李增祥,还有多少年前,还在都察院的他帮着他的老师霍伊兰党同伐异,这些查不出的听人说、查得出的藏多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指明了他的立场。

柳曦既本打算和林振江翻旧账,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赵王夺储迫在眉睫,林振江的事情制不了赵王,只会打草惊蛇,而林振江,其实是个墙头草,不必过分担心。

他在都察院混了十年,最后在升平十年被迫丁忧,其实是卜栾枝与霍伊兰的较量。当年老师一点点查到了林振江的头上,霍伊兰为了防止他们合谋过的事情败露,不得不放弃林振江以求自保。

在升平十一年秋,卜栾枝病逝过后,霍伊兰如愿掌管了都察院,却意外凉透了林振江的心,林振江激愤之下入吏部从头再来就是最好的印证。且林振江不是个蠢的,知道卜栾枝能查到他的头上,旁人未必查不到,而他柳曦既支持了太子,却还在一直在暗查卜栾枝之死背后的真相,霍伊兰碍于东宫和圣意不能对自己下手,无法除去自己这颗炸弹。那么,与其跟着霍伊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洗心革面”、另觅出路。

而林振江能与赵王搭上线的所有渠道他都查了,唯一可能的节点就是升平十年的悬水河泛滥。梅如故查出不少赵王一派在那一年的烂账,霍家也不干净,而林振江是当年外派的佥都御史,已经在悬水河边干了有几天了,后来才被迫离职。这不能不让人怀疑,林振江就是被霍伊兰派过去善后的,又在悬水河边上不慎与赵王派勾连上的。

或许是他落了什么把柄在赵王派手上,又或者就是霍家子弟拿他曾经跟着霍伊兰办过的事来威胁他,让他不得不做出给李增祥升官这种几近于自暴的愚蠢举动。

林振江身上案子很多,可惜动不了。索性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对付赵王的方向,只是案子底细盘根错节,着手去查废不少功夫,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柳曦既起身,将自己连夜翻出来的一叠有关湖广道的案卷从书架上搬了过来,清点完数目过后,循着自己的记忆,飞速地翻找起来。

郇海山前往湖广道零州府办案,应该是升平二十七年。

柳曦既很快找到了那一年的案卷。

郇海山处理的那桩案子的详情,对门的刑部留有一份,另一份封在的大理寺,而他这里只有核查案子过程的粗略记录。刑部是去不得的,让梁树远找卿楷恐生波折,且已经被郇海山处理过的详情也没有细看的必要。

只是,户部周侍郎的指点未免过于隐晦,愿意提供的帮助也过于有限。他敢于用两年前尘埃落定的旧案朝赵王开刀,说明他有把握、有实证,可他又不愿尽数透给自己,看来他并不完全相信自己。

也是,他的堂兄周舱在湖广道遭了那样的大难,不仅仅是敌人过于敏锐,未必没有友军的悍然背叛。

可这样一来,他除了让手下御史密切关注二月中旬,因地滑结冰、马车跌下山路就此丧命的前零州知府熊家鼐,再无别处可以迅速入手,可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若是骤然掀起彻查周舱之死的波浪,怕会连累一众人无辜赴死。

而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秦王能说动惊疑不定的周舫当廷弹劾。

柳曦既不知不觉走了神,手压住了纸页,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只是,郇海山要吃弹劾、恐会丢官,而兖国公主——

柳曦既都没察觉自己又无声地叹气了,突听房外传来了叩门声,是不阿回来了。

“进。”

“大人,今日您休沐,下午要回府吗?”

“不回。”

不阿面露难色,有些愧疚:“方才我遇见了兵部的韦侍郎,侍郎大人提醒我了,您上上月就答应了韦侍郎的邀约,一直推迟到了现在……”

闻言,柳曦既抬头略略想了一阵。

确有此事。只不过这一个月他太忙了,一直都住在都察院没有出宫,事情太多,若非不阿提醒,一时间居然又要忘了。

柳曦既再想了想。

正好趁这个机会,将考评之事亲自与韦不决说了,让他心里有个底,一起筹谋筹谋。

一念定,柳曦既合上案卷,仔细收拾好带回去的东西后,才让不阿锁了值房。

天空一碧如洗,半分纤云累赘也无,日头正好,将院里晒得暖洋洋的。

不阿抱着案卷在前面欢快地走,忽觉柳曦既没有跟上来,奇怪地停住脚回头望去,就见他负手立在廊下,仰头望着天边高悬的金黄太阳,有些出神。廊檐投下来的影子与灿烂辉煌的日光,将他一张宛若娲神雕琢过的脸折照得寸寸分明。

不阿是从小就被柳曦既带回家的,脑海中还残存着些许他少年时的模样。他的肤色很白,鼻梁很高,睫毛很长,眉毛很浓,嘴唇很薄,眼神也很冰冷。不过那个时候,柳晢眼中更多的是坚定,是吟诵至屈子自誓“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时的坚定。

他步步守矩,时时知礼,也如同其父一般,是个大写的“典范”。可不阿跟着他的时间太久,隐约看得出,他心里狂言飞扬,他心不可为世缧绁,他的心是滚烫的。他柳曦既变得很不像从前那个柳晢,可细细看来,他又似从未变过。

不阿很久没有见过柳曦既这样失神,又或者,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会常常陷入这种哀思。

哀思。

不阿想起了,韦不决今日要找柳曦既不是偶然。

今天是那位梅大人的生辰。

柳曦既的绯袍被着日光照得晃人双目,不阿错开眼,就见他迈步,从廊下浓重的黑暗里踏了过来,一步沐浴入无尽的光明绚烂。

不阿随他行至都察院门口,朝外出的风斯帷示礼。

风斯帷笑着朝他们打招呼:“下官以为大人今日休沐还要住在察院呢,既如此,下官便明日再寻大人。”

柳曦既驻足,扫了一眼跟在风斯帷背后的一名御史,“要事?”

风斯帷上前一步小声道:“回大人,是一名湖广道监察御史翻阅历年案卷,发现其中有几案颇为诡异,故而上报,请示详查。”

闻言,柳曦既眸光一暗,朝那名垂首候立的御史看去,七品鸂鶒,是监察御史无疑。风斯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连忙介绍道:“嗷,这位就是提议的那名王御史。”

“下官王启丰,参见左都御史柳大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在全A男团中假装Alpha

六十二年冬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