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是最不清楚情况的人，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看过来看过去，却发现吴邪居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但直到他们和好运以及那个很凶的女人分开，胖子仍然没有得到一点解答，天知道为什么吴邪居然没有追问，他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去哪了？这么久了，终于被磨砺得少了些么？
小哥话少，吴邪也不开口，只有胖子满肚子牢骚，他问了，但没有人吱声。这个情况就很奇怪，胖子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想了想，只能归咎于似乎所有人都不想打破眼前的局面，因而就不问不答。
此行来北京也是有要事，胖子虽然很疑惑，但重心还是在那件事上面。
而没和他们一路的李坏当然也遭遇了巨大危机。
张海楼越笑越阴邪，即便顶着一张假脸，五官也扭曲狰狞，估计是气得狠了。虽然张海侠和他通过气，但又没完全通气，以至于现在他还有些事情不清楚。
好在离临时居住的地方不远，李坏被他撒开丫子追得窜进门，才发现不仅有张千军和张海侠在，还来了一个陌生人。
高高瘦瘦的，戴着斯文眼镜的男人，不是张海楼那种瞧着不像好人的浪荡，对方看着倒像是知识分子，上嘴唇边上还有俩撇特别整齐的小胡子，一看就是尽心打理过的。
只是天气不凉，他却畏寒似的，穿得特别严实，脖子上还有厚围巾。
见李坏冲进来，这人慢条斯理扶了扶眼镜，又颔首，再看向紧跟而来的张海楼。
“看来你们应该不需要拍卖会的邀请函了。”他转头对张千军道:“这位不是花爷的客人么？我还以为你俩是真的毫无考虑，只会莽撞。是我看轻了，果然还有后手。”
张千军啊了一声:“什么客人？”
张海侠也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们和解家没有关系。”
李坏觉得莫名其妙，听见这些话，立马问:“这个拍卖会难道是能随便带人进去的？我只是和解老板稍微熟悉一点。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来了北京。”
“好吧。”眼镜男人也不反驳，便笑着朝李坏伸出手，“我叫董矩阵。初次见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董矩阵大概就是张海楼想方设法潜入拍卖会需要的线人。
李坏也礼貌露笑，立即和他握了下手，对方的手指带有茧子，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做派文雅。何况又是这样的姓氏。
他不多想，也跟着做了个自我介绍，两人刚刚松开手，张海楼紧随而上，直接问:“什么花爷的客人？”
“就是那位解家的花爷。他一直不满意自己的班底人手，又偏好探寻一些怪事，便时常寻找各方人士解决这些怪事，还可以挑选其中合适的人作为心腹。”董矩阵打量着李坏，继续道:“我刚巧在他那见过你的照片，李先生。不过，再不来邀请你，明天可就来不及了吧。”
“照片？”李坏愣了一下。他可不记得和解雨臣拍过照片，又说：“请我做什么？”
“嗯。这可是天子脚下的地儿，许多眼睛都看着呢，你来了这里，当然也会被很多人注意到。而你的照片，自然会被许多人呈上桌，供许多人查看。花爷也是关心你。”
张海楼听到这里，马上说:“我不着急去那什劳子拍卖会。”
“这由不得你。”董矩阵笑眼看他，又转过头来，温言细语道:“花爷大概找你有事吧，李坏，毕竟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李坏立即看张海侠，张海侠也一脸疑惑，回答:“我没拿。”
“那就是我忘在家里了。”李坏说，“我没用手机的习惯。”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几声叩响，院子里顿时陷入沉默，如董矩阵所言，一声陌生的呼唤立即隔着门传进来:“李先生，花爷有请。”
“你不会是来探路的吧，董矩阵。”张海楼一边说，一边过去开了没锁的门。
门外是张不认识的脸，解家伙计衣着朴素，看见开门的人居然是个漂亮姑娘，也愣了一下。
“你们不应该聚在这里。”董矩阵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张千军转了转眼睛，他知道这是蹚浑水。但张海楼偏爱浑水摸鱼，大概就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董矩阵已经走向门口，解家伙计看见他，也是有些吃惊，语气奇异道:“董先生，您也在？”
“凑巧。”董矩阵对他宽厚一笑，“这不是看见了花爷照片上的熟人么？我记得他找这位先生似乎有事儿，刚好碰到这位先生来了北京，我就和他说道说道，谁知，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李先生是忘性大的人，居然丢了最简单的联络办法。不然也不会来了北京还没办法找上花爷。”
梯子已经被他搭好了，李坏不跟着唱好像不太行，虽然这个解家伙计的脸陌生，但李坏还是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似乎和解雨臣多熟似的，插科打诨几句。
如此一来，张姓三兄弟都留在了小小院子里，李坏就和谢家伙计出了门，董矩阵也跟在后面，落后几步。
胡同巷子里狭窄，解家伙计在前面领路，此时他不说什么花爷了，转而道:“老板说找您也是因为齐先生的事情。”
“齐先生？”李坏愣了一下。
“对。就是那位收藏了很多墨镜的齐先生。”解家伙计说，“再多的事情，您可以到时候去问老板。”
这就不用他思考姓齐的会是谁了。
董矩阵被落在车后，他没上车，就在后视镜里远远地摆了摆手。李坏收回目光，感觉垫子都没坐热，又下了车，随着这个解家伙计走过一段南倒座房，两人来到院落东南角的大门前。
一个非常典型的四合院，空间内容十分细致。影壁前放着石质的小水缸，深色的缸壁角落一片漆黑墨绿，几滴水不停下落。缸内有几条小红鲤和一两只显出枯败之样的荷叶片。
看着古色古香，别有韵味，实则也各方面设施都拉满，角落里藏着几只地脚灯，放置得很隐蔽，显然院主人有许多小巧心思。
解家伙计带李坏进了门，递给他一张印着解雨臣大名的名片，就不走动了。名片与几年前的那张略有不同，但古怪的刻印仍然未去掉。
另有个身着旗袍的中年女人上前来，微笑示意:“李先生，我是来给你做造型的琉娘。您也要去参加明天的拍卖会，花爷让我给您做个正经点的打扮。”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话，李坏感觉浑身都不利索了，他张了张嘴，问:“……解老板不在吗？”
琉娘柔柔一笑，眉眼温和，声音很细很软:“花爷还有事儿。晚些时候您应该可以见到他，李先生还有什么需求么？”
“没有了。”李坏只想问关于黑瞎子的事情。解雨臣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但解雨臣现在不在这里，他又不可能为难琉娘，何况琉娘还是解雨臣找来做事的。
他只好又跟着琉娘走，走过垂花门，便进了内院，又沿着抄手游廊继续前进。
内院的格局却不同于一般的四合院，似乎经过了修改，所以中间遗留了一片石头阶围着的土地，像是曾经种过什么花，亦或是什么树。那片泥地临靠北边的上房。
不过琉娘不打算进上房，而是带着李坏进了东厢房，绕过房中一展花鸟鱼莲的水墨屏风后，属于琉娘的天地，梳洗打扮描眉画目的各种工具显露出冰山一角。
东西齐全得超乎李坏的想象，虽然他认不出几个。
放在那的黄花梨木梳妆台也像是一座女人婚嫁时的用具，居然笼了一盖红纱布，此时被琉娘细致地揭开来，只竖立着一面平平无奇的圆镜。
琉娘是个很会给人情绪价值的年长女性，说话轻声，吐词细语，温温柔柔的。她说自己是被解雨臣挑出来培养的造型师之一，今天得了任务要给李坏做个硬气的。
“什么叫做硬气的？”李坏的头发又长了一点，及肩已经变成了微微披肩，落到女人细腻柔软的手指间，她细细感受了一下，小声说:“哎呀，您不懂，那是要让您看着就让人腿软的意思。”
见他盯着镜中的两人，琉娘又笑了一声:“长发容易让您失了男子气概，好似奇装异服，脾性异常，如果您再表现得包容一点，那便哪个人都觉得您好欺负了。”
李坏听得一头雾水，别人的看法向来不被他放在心里，不禁喃喃道:“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男人们心照不宣的呀，你与他们格格不入，就会教你成了那一个独一无二的猎物。”琉娘说:“如若你看起来比他们还宏伟，他们就会一个二个的羞怯似的撇过头去、低下头去，跪在你的脚下舔你。”
“……”
这个琉娘，好像不太对劲。
每当听不懂一个人的话时，李坏就会开始怀疑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深意。
“琉娘。”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说:“别在我的贵客面前说奇怪的话，你的职业道德去哪了？”
李坏下意识偏头，但琉娘手中还扯着他的头发，扯痛了一下，琉娘马上道歉，松开了手。
解雨臣倒是没有穿之前几次见面时的休闲衣着，现在全身上下严谨，西装笔挺，打了领带，脚下踩皮鞋。头发丝似乎都定了型，沉稳却不失意气。
他面色平静，但注视李坏的目光像在检查，一寸寸落下去，然后轻飘飘掠起来。
这时注意到李坏投过来的视线，解雨臣便眨了眨眼睛，脸上也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李坏看他一眼，又下意识看一眼琉娘，琉娘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是相似的柔和。
“别眉目传情啦，花爷，您终于来了。”琉娘讨饶道，“您来得这么快，可是心急了哟。我是在和李先生讨论打扮自身的重要性，没有说奇怪的话。”
“那你是看他好欺负了？”解雨臣的手也落到李坏肩上，琉娘就靠着另一侧，手指尖轻轻柔柔缠着一撮白发。至少李坏毫无察觉。
解雨臣盯了一眼，看她撇嘴，有些不满似的慢吞吞放过了那点头发，才说：“你不是号称一眼就能完成工作，又在这里拖延什么时间。”
“哈哈。”琉娘抿着嘴笑了，“我当然已经想好了。澄盆月跃，理三千雪，明日里就这样来见我吧。当然我也不介意亲手为你濯青丝，李先生。”
李坏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插嘴的念头，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马上就回答：“我可以自己洗了头再来。”
“人家洗头的手艺很好的，好运先生也可以享受一番——”
解雨臣也随着琉娘的娇声细语看过来，应该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但洗头手艺有高低之分吗？
不说黑瞎子，随便一个理发店里找个师傅，一边洗一边按摩，手艺应当都很好，但这只是李坏的猜测。
李坏再次拒绝了琉娘。
他被黑瞎子摸着脑袋洗头发时会发抖。
还是自己洗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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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花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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