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我的眼睛。”
李坏这话还没说完,解雨臣已经反应很快地偏了下头,将脑袋撇了过去。
他心底刚刚有点诧异,就听到解雨臣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二爷爷和我说过不要看你的眼睛。”
但是解雨臣没忍住。
他观察李坏时先看身形,练家子和普通人的区别很明显,每一个举动都在不自觉透露信息。但李坏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可这应该是因为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解雨臣上一次在四姑娘山和李坏相处,以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与对方见面,这两个时间点的时候他都不觉得李坏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相反,他还产生了一些棋逢对手的错觉。
后来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李坏那双眼睛尤为吸睛,解雨臣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住。
如果是平时做正事的时候,他一定会克制这种**,他很擅长处理这点,然后将心思放到该关注的事情上面去。但现在不一样,所以解雨臣就放纵了所有的感官。
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种非常靡乱的态度了。这种状态下解雨臣当然没做好基本功,其实他看得也是光明正大,目光灼灼。
李坏没有回视他的热情,甚至有些皱起眉头。
——不要看他的眼睛。二爷爷说的是不要在他看你的时候也去看他的眼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可是,究竟不会被发现什么?
“人的眼睛都里藏着东西。”二月红回答了这个问题。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轻轻摸了摸眼角,小解雨臣下意识跟随他的动作去看他的脸。
但二月红的神情中拥有一些小解雨臣无法理解的感情,非常内敛。
他放下手,对解雨臣说:“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人眼都是一个很有攻击力的部位。动物的对视是挑衅,而人和人对视上的目光也是在拼杀。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落了下乘。”
“但他的眼睛——”他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来看小花,小小的解语花,“那是一个陷阱。不过常人不会一直盯着别人的眼睛。”
二月红那张和蔼的面庞因为距离拉近变得十分可怕,分明只是眼睛睁大了,但熟悉之中似乎又透出一丝诡谲的意味,以及熟稔到极致后却会突然出现的陌生感。
小解雨臣下意识瑟缩起脖子,没忍住往后仰了一下,又被二月红立即敏捷探手拽了起来。
他有些畏惧地看着二爷爷又笑了起来,很是可乐一样。
“我猜你一定也会跌个跟头呀,小花……”
二月红那样温和的眼神却叫人迷惑,随着年岁见长,解雨臣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以及他没有说出来的一丝愧疚。
枝头的梨花总是纷纷洒洒掉下来,仿佛二爷爷肩头积了一片雪。
淡淡的幽香如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很是平常,也一直充满了这间院子,满溢了二月红的生活,和解雨臣的那些称得上童年的时光。
而那张照片上中山装的青年,似乎神色冷峻,不苟言笑。他生得一副好相貌,鬼魅般漂亮邪异的英俊之中又有一点柔和,令人觉得似乎能教养他、驯化他。
这是一个极不道德的念头,却是很容易产生的古怪想法。
而一旦收敛冷漠的神情,他露出笑容,就显得有些许说不清楚的诱惑,于是也让人抵挡不住,开始生出得寸进尺的妄想。
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妖异或野兽,如此花枝招展地行走世间,斑斓的色彩无疑昭示它的危险。但只要有机会,就如同见它露了怯,无论男女都会想征服它。
那是一种分外微妙的被引诱的感觉,不带有温情,反而越演越烈,充满了恐怖的野性。
解雨臣直觉李坏现在是不是“饿”了。也不知是哪方面的饿,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照片上李坏双眼的位置实际上只是一片黑白分明的颜色,虽然后来解雨臣见过本人,又去找专业人士精修还原,但还是比不过李坏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自然。
“你没事吧?”
李坏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解雨臣发直的目光跟着转了一下,思绪回笼,视线也才落到李坏那张脸上。
李坏的表情十分复杂,他问:“解雨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酸汤火锅店里的饮食都很常见,总不能是过敏了吧?
李坏把猜测全说出来,关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解雨臣顿时有了难言的感觉。
“......”他没有回答,迟钝地又扭了一下脖子,动作不免有些欲盖弥彰,即便思维仍然敏捷。此时便听到李坏语气奇怪,又喃喃自语道:“又不是喝了酒……”
李坏说着伸手就要去摸解雨臣裤兜,他身上没有手机,只能拿解雨臣的打电话,而且解雨臣还有私人医生,很好安排。
但没想到解雨臣居然立即闪躲开来,几乎是弹射起飞,动作之迅速,让李坏都没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李坏一直认为解雨臣很正常,也没见过他的身手,顶多听黑瞎子提过一嘴。
两人面面相觑,解雨臣站得笔直,还多余地虚咳了一声。
李坏不明白他的反应是怎么回事,裤兜里除了手机难道还能有木/仓或者炸弹吗,反应这么激烈......
他没有表示任何疑问,只是看着解雨臣。
解雨臣大概也是扛不住了,终于愿意开口,但他的解释还不如不说:“晕碳,我是晕碳了。现在舒服多了。抱歉啊,好运。”
“你真的没事?”李坏打量他,见他还在笑,忍不住再问,“如果真不舒服别装没事。”
解雨臣摇头回答:“刚才有点晕,还有点困。走这么一会儿路,已经清醒了。”
既然已经散完步了,李坏原本打定主意各回各家,可看解雨臣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忍不住问:“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或者谁接你回去?”
“我家里可没人,谁接我?”解雨臣一听这话就笑了。
今晚他笑的次数太多,一次比一次忍俊不禁:“留宿一晚怎么样?我爷爷还留有东西给你,不只那一枝梨花苞,也许现在就是合适的时候了。”
“留给我的东西?”李坏不由得奇怪,“现在合适?”他没有深想这句话,面对不愿意说大白话的人,通常选择直接忽略就行了。
对方真想说清楚也不会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知道。”解雨臣脸上还带着轻快的笑意,“需要你去看看,过了太久了,保险箱上面应该都落了很多灰。经常还有人想把那东西带走,可惜,拿不走啊。”
他想了想,又说:“好像还不只是他留的,二爷爷也没有和我说清楚。”
这句话十分暧昧,自然浮想联翩,除了二月红,还有谁,还能是谁。
李坏放空了大脑。
于是他就真跟着解雨臣走了。
解雨臣的这个四合院也藏得七拐八弯的,并不崭新华美,大而空,像是荒废了一般。李坏跟着走进去的时候,另外一只手里还捏着没喝完的可乐。他明明身在北京,现在却有种被骗到荒郊野岭吹凉风的错觉。
“有人在跟着我们,所以过来的路略微曲折了一点。”解雨臣大概也觉得这里老旧,他指了指一旁,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会翻新,我还想在院子里挖口鱼池,养一条白化锦鲤。”
可惜这种颜色的锦鲤不太好挑,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类型。
李坏对观赏鱼没有研究,只听解雨臣说,没有搭话,然后点头附和。
至于跟着他们来的人,合理猜测一下,不会是张海楼他们吧?
李坏朝四周观察过,可惜夜色掩盖了很多东西。
解雨臣还有些遗憾,对着未来会有鱼池的地方道:“看缘分吧,也许可遇而不可求,一切只能慢慢来了。”
四合院已经通了很粗糙的水电,也不知道解雨臣是什么心理,或许他可以在这里玩荒野求生。
李坏感觉这屋子多少有点阴森森的,可能是常年没有住人,缺失人气。
可正当他这么一想的时候,却又发现有着薄薄灰尘的家具地板上有些不太明显的痕迹。
解雨臣也看见了,他说:“真是越来越不放在心上了。”
李坏琢磨出一点不对味的感觉。
保险柜应该放在了很安全的地方。他料想解雨臣应该比他更懂,但实际上两人还没深入多少,就在敞开的正房门后看见它了。
挨近保险柜的地方还有斑驳的灰尘痕迹。
李坏忍不住盯他:“你家里究竟是不是进贼了?”
“畅通无阻。”解雨臣也在观察,看了没几眼就站起身,说:“这叫做畅通无阻,多少年了,你看这东西才移到这门口,显然那些贼也能力不够。”
“解雨臣,你这房子好像鬼故事。”李坏感叹,“你这是想做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我做。”解雨臣回答,“只需要观察。”
他又蹲了下去,摸了摸那个很是干净的保险箱。解雨臣不由叹气。这东西像是核桃,被这么多人天天没事盘来盘去,都变得锃光瓦亮了。
“你觉得现在安全吗?”解雨臣说。
李坏下意识环顾四周,不得不说这间屋子里的光简直就是黑暗之中的一座灯塔,不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真有什么人守着这里,那就是敌暗我明的情况。
“要不先不开了?”
解雨臣说:“好。那东西还是丢在这儿不管了,明天我们再来看看情况。我有点受不了身上的酸味了。”
他回答得太快,李坏还来不及再犹豫一下,就被他拽着往屋外走。
屋里的灯也留着了,没有关掉。李坏回头一看才发觉这间房子真的很晃眼睛。
在四合院里的另外一个方位,解雨臣还留有跟现代接轨的正常房间,也是打扫过的。
李坏其实有点想离开,但解雨臣觉得今晚不宜乱走,指不定他们两个中的谁就会被暗杀了。
最新的一本怪事卷宗丢给李坏的时候,解雨臣还说:“其实我有些担心你和外面的那些家伙是一伙儿的。瞎子托我照顾你,不会照顾着照顾着,把我的命给照顾没了吧?”
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明显是调侃的意思,但李坏听了,却开始真的有点担心。这一晚也该真宿在解雨臣的院子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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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晚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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