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倒打一耙的沈嘉遇居高临下。
新来的转校生长了一双讨喜的眼睛,斜着眼看人也难掩潋滟之色,可这性子...
他冷冷的瞥了眼庄钧疯狂蹭裤子的手,什么话也没说,走到位置上拉开凳子坐下了。
庄钧从这人拉凳子推桌子一气呵成的动作来看,此人明显带了点情绪。
一班座位排的很紧凑,沈嘉遇这一怼,庄钧的空间就小了很多。
幼稚。
不过庄钧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是闲的,他扭过头撩闲,“我说哥,咱是不是该减减肥了,您快挤死我了。”
遇哥面无表情挑眉,悠哉悠哉装哑巴。
倒是成泉,沈嘉遇的同桌,一位强迫症十级患者。
他皱着眉盯着沈嘉遇推出去的桌子。
两张桌子虽然没有紧紧挨在一起,可也没离多远,也就三十公分的间隙,所以多出去的那一截儿怎么看怎么难受。
成泉先是看了眼沈嘉遇,然后又抬头看了眼庄钧,默默探身,伸手把沈嘉遇的桌子拉下来和他的对齐了。
沈嘉遇:“......”
庄钧:“......”
算了,沈嘉遇知道成泉这毛病,而且他也懒得再来第二次了,很没品。
于是捏捏手指忍了。
目睹沈嘉遇犹疑全过程的庄钧磨牙。
这贱人。
预备铃响了两分钟了,老师快来了。
庄钧无意间瞥到老郭从他们前门路过,又想到她笑面虎的外号,顿时眼珠子一转。
他装模作样的装作起身调整坐姿,落坐的时候右手不着痕迹的搭上了后桌的桌沿,用力一推。
“吱呀——”
沈嘉遇恰好端着杯子,准备喝水,前头的课桌猛然后移撞上了他的胸口。
他杯子捏的很松,这一撞,手里的保温杯一歪,半杯水直接洒了出去。
“......”
庄钧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然如此神奇。
按理说,那水不出意外应该会洒在地上,然后沈嘉遇可能会跳起来找他麻烦,隔壁班上课的班主任听到动静会正义天降,他利用小聪明就完成了复仇。
可奈何有位热爱在过道展示大长腿的刘明杰,他显然不会料到有一天会有一杯水从天而降洒到他的脚上。
此刻大长腿正抖着脚悠哉悠哉的转笔,沈嘉遇的没拿稳的小半杯温水就全浇他鞋子上了。
“卧槽!我的新鞋!”刘明杰在寂静的教室崩溃大喊,窜起来猛甩脚,“沈嘉遇你...”
“你...”刘明杰骂到一半,对上了沈嘉遇的冷脸,但他顿了顿还是坚强的骂了出来,“你大爷的!!!”
“吵什么呢刘明杰!我在隔壁班都听到你的声音了。”笑面虎拎着她的教材面无表情的进了教室,逮住刘明杰就是一通训。
冤枉啊!刘明杰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正想出卖罪魁祸首,就看见沈嘉遇轻飘飘的在桌上的物理卷子上点了点。
你妈的!
正义使者被人掐住了命脉!只能臊眉耷眼不情不愿的原地挨骂。
一看他这衰样,郭老师脸色更吓人,话更扎心了,“刘明杰,你看看你什么样,一天到晚跟个小流氓一样,别以为你在一班升学就稳了,我看你下周考完试还笑不笑的出来!”
可怜的刘明杰在英语老师进教室前被羞辱了整整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庄钧终于见识了笑面虎的终极形态,她语气温柔和蔼,脸色严肃吓人,话里的意思更是叫人恨不得挂根绳子吊死算了。
训完人的老郭施施然离去,只剩下可怜的刘明杰留在原地灵魂出窍。
庄钧没想到误伤友军,在刘明杰幽怨的眼神下,硬是扭过了头庄看不见。
于是乎,一整个下午,刘明杰时不时鬼一样飘过,也不说话,纯用眼神就让庄钧如芒在背。
反观沈嘉遇,同样是罪魁祸首,他就跟开了反伤刺甲一样,如鱼得水。
没人性。
庄钧对又多了个新评价。
......
不管怎么说,一天下来,庄钧充满了自信。
一中的课程进度确实会比原来的学校快一些,教学方式也存在一定的差别,但庄钧没觉得吃力。
而且上午发的卷子,他做了一套,基本在他能力控制范围内。
“走啊,还看什么呢?”刘明杰这人过分热情,已经完全不记仇了,他刷完校卡看庄钧杵在保卫处没动,又折回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撒开。”庄钧真的很烦他动不动就贴上了,干脆给了他一个肘击。
对刘明杰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就要用直接的方式。
“卧槽!”刘明杰捂着胸口夸张的喊,“你给我肋骨敲折了都。”
庄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校门口的花坛边上。
一中讲究花园式教学环境,几乎所有的围墙边都有攀援型花卉,教学楼那边是三角梅,校门口是蔷薇。
盛放的蔷薇花墙下,沈嘉遇正背着包站在花坛边上。
橘红色的夕阳仿佛也格外偏爱他,细碎的金光透过枝叶落在他的头上、肩上,整个人都热烈的发光。
庄钧感觉自己好像都能看到他耳朵上的绒毛。
正是放学的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并肩走着,都不自觉放慢脚步,偷偷抬眼往那边瞟。
放学了不回家,跑这儿装什么帅,装货!
“他这是?”
庄钧话还没说完,稀稀拉拉的人群中,一个同样身着校服面容姣好的女生,从沈嘉遇背后跳起来扒上了他的肩头,带得他往前踉跄了两步。
以庄钧5.0的眼神保证,沈嘉遇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
他就不小心戳了他一下,这人都能用桌子想夹死他,这被人差点扑在地上,还能笑出来,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卧槽,在学校门口公然谈恋爱挑衅教导主任!勇士啊!
“你刚才说什么?”刘明杰没听清庄钧问的什么。
“你们一中,对早恋的态度这么开放的吗?”庄钧一言难尽的问。
刘明杰:?谁敢早恋,活够了?
他顺着庄钧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沈嘉遇和那女生后,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登时灭掉了。
他有气无力的回,“害,那啊,她是高三十七班的,遇哥的姐姐,亲的!全校谁不知道他们姐弟俩啊。”
沈嘉遇也有姐姐?
“哦。”看到姐弟俩毫无隔阂的笑容,庄钧眼皮一耷什么心情都没了。
他把书包往肩头一甩大踏步径直走了。
留在原地的刘明杰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又追了上去,刚想勾住他肩膀,可胸口才被痛击过的部位又在隐隐作痛,他讪讪的收回手问,“你坐几路?”
什么几路?
大概是庄钧眼里的迷茫太明显了,刘明杰指了指路边的公交站牌,“回家啊?你坐几路,一起啊。”
庄钧家离学校直线距离不过300米,实在想不出来坐公交的必要性。
看着刘明杰期待的目光,他指了指马路斜对面的小区,“我不坐公交,我家在那儿。”
刘明杰冲他伸了个拇指,“算你狠,那我先走了,晚自习见。”
告别刘明杰后,庄钧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沈嘉遇和他姐已经没影了,他心里不痛快,憋着一口气慢悠悠的穿过马路。
他家在一中斜对过的老小区,没有电梯,总共六楼,他家住二楼。
站在家门口的庄钧心情彻底宕下来了。
这个时间他爸妈应该还没下班,庄悦应该也还没到家。
四中离得稍远一些,庄钧特意研究过她的课程表。
如果庄悦要回家吃饭的话时间会很紧张,加上最近家里气氛不太对,她多半是会等到晚自习下课才会回家。
庄钧慢吞吞的从包里掏出钥匙,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面对空无一人的家,庄钧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冰箱里有张英带回来的饭菜,庄钧拿了个盘子一样拨了一点,然后送进了微波炉。
吃完饭也才六点半,还有20分钟上课,他慢悠悠的拎起书包准备去学校,才刚站起身,听见门咔哒开了。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庄悦这个点儿居然回来了。
“姐!”庄钧把手上的书包往肩头一甩,伸手要接庄悦手里的,“你不是六点五十的晚课吗,怎么...”回来了。
庄钧话还没说完,庄悦冷着脸一言不发侧身绕过他径直回了卧室。
直到晚自习下课,庄钧都闷闷不乐的,一种微妙的恼怒带着委屈充斥了他浑身每一条神经。
他和庄悦以前关系很好,就像沈嘉遇和他姐姐一样。
庄悦和他年龄差的不大,所以庄钧从小不管她叫姐,都是直接喊名字。
庄悦爱买零食,庄钧就把自己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都给她,庄悦也会在庄钧调皮捣蛋的时候替他遮掩顶包。
最早有记忆的时候,大姐庄怡才小学五年级,自己都还是个瘦小伶仃的小丫头,不仅要背自己的书包,还要一手牵一个带着他和庄悦去上学。
庄钧记得,从学校到家中间有一段路是黄泥路,一到下雨天,泥巴混合雨水,马路就变得像是胶水。
极具粘性的泥巴黏在脚底,每一步都沉得不得了。
三个小孩的雨靴还总是陷到泥坑里拔不出来,都是你拉着我衣袖,我拉着你手腕,深一脚浅一脚的挪。
那时候父母的面孔,在庄钧的记忆里是模糊的。
张英和庄建宏在外省做生意,一年到头,顶多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
每次回来都能掏出各种新奇的水果和上了发条就能蹦跶的青蛙。
那时候他们和现在不一样。
那会儿他们不吵架。
张英在街边织毛衣的时候,庄建宏会笑着把庄悦和庄钧放在他的脚上荡秋千,庄怡就会坐在一边笑话他们幼稚不要脸。
庄钧小学四年级那年,不逢年不过节,张英庄建宏却从广省千里迢迢的回来了。
除了零食,庄建宏还背回来一个滑板。
那是一个蓝色的,用后脚踩动扭着发力的老式滑板。
庄钧得了滑板高兴的不得了,成天踩着在公路上风一样窜来窜去。
也是在那一年,姐弟几人的关系开始了微妙的转变。
那年庄钧第一次转学。
他激动得不得了,在小学生眼里,转学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他可以去不同的学校,认识不同的同学。
可庄悦不这么想。
她不想离开好朋友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哭着问张英,可不可以不转学。
庄钧不记得庄悦是怎么被说服的了,但他永远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面目狰狞的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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